第211章 琉璃世界4

炎亦邪不明白，根本不明白。

也许是心里不服气，骄傲自负的炎亦邪，怎么会容许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被注定了呢？

大概是看穿了炎亦邪的想法，大概是别有用意，天神在这个时候，却宣布了自己将会迎娶魔族六公主慕青宁。

神界的每一个人都被天神的这个举动震惊到了，没有人能明白天神的用意。

于是，魔族六公主不得不告别族人，前往神界，接受作为天后的培养。

六公主在神界，自然不会安分到哪里去，因为身份特殊，神界也没有人敢过于管教她，因此，任性的六公主把天宫闹的天翻地覆。

直至后来，她在天宫又一次和炎亦邪有了交集，那时候只是因为对炎亦邪容貌的惊叹和好奇，让六公主很喜欢挑衅炎亦邪，两个人的命运开始牵扯在一起。

六公主感觉到炎亦邪和天神之剑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道这其中很重要的一根导火索就是自己。

看着天神对慕青宁的宠爱，炎亦邪心里终于有一丝异样，他用‘绿光之术’把慕青宁束缚起来，放在自己身边，任何人都找不到他，弄得神界一片混乱。

“绿光之术……。”慕青宁喃喃自语，是炎亦邪为她治疗伤口的时候用的那个术吗？那个时候看到炎亦邪似乎眼眶红了，是因为想起那一段往事吗？

脑海里一阵混乱，有些破碎的东西一闪而过。慕青宁摇了摇头，怎么回事？好奇怪的感觉……

一个又一个碎片异样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慢慢地，似乎串联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朦胧的月光中，炎亦邪走向她，绿眸中充斥着某种她看不懂的犀利，他一闪身到她面前，扯着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提到自己眼皮底下，狠声道：“你这个该死的魔族！”

只见惨白的月光之下，那张美丽的脸上，被一种怪异的情绪弥漫着：矛盾，痛苦，不甘，厌恶，还有……迷茫。

他手指一伸，一道淡绿色的光芒飞出来，把她包围起来。

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绿色光芒，慕青宁一怔，这些是……回忆吗？

那是属于另一个慕青宁的回忆啊，为什么会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而且，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那段回忆的慕青宁又哭又叫，清脆的嗓音大声骂着炎亦邪，声音慢慢变小，慢慢微弱下去，最后不得不屈服了，变成可怜的哀求。

炎亦邪不为所动，放任她在自己面前，因为只有他才能看到她，不管是冥帝司言，凤凰神赤璃，甚至是天神慕青宁，都无法看到那个把她包围起来的绿色光圈。

她慢慢绝望了，在绿光中，和炎亦邪度过一段时日。

慕青宁看到里面的自己在月色凄迷的夜晚偷偷去吻炎亦邪的嘴唇，像做贼一样，自以为没有任何人发现，可在她躲起来之后，炎亦邪的眼睛却睁开了，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那一夜，炎亦邪的眼神和以往不同了，变得有些迷茫，还有些……柔和。

两个人的心像是相隔千万里的磁石，遥远的距离不能消除任何阻挡的障碍，慢慢的，还是会靠在一起。

不知不觉，冷傲的炎亦邪也慢慢改变，他开始会微笑，而微笑的原因，总是因为想起在绿光中笨手笨脚的慕青宁。

轮回镜的预言在慢慢实现的同时，炎亦邪似乎……准备接受既定的命运了。

可是，那样的相处毕竟不会长久，天神的洞察力超乎想象地惊人，炎亦邪始终是他创造出来的，那个法术能隐瞒他一时，却隐瞒不了一世。

天神带走慕青宁的时候，炎亦邪竟然和天神动起手来，所幸当时冥帝和凤凰神的全力阻挡，才避免了一场浩大的战斗。

自此，炎亦邪和天神的关系可以说完全决裂！

而天神迎娶慕青宁的决心却越来越强烈，甚至不打算等到慕青宁一千岁成年，便要强行举行婚礼。

慕青宁提出反抗，到底只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在天神面前居然毫不忌讳地说出要嫁给炎亦邪的话。

“我嫁给炎亦邪！就是要嫁给炎亦邪！除了炎亦邪意外谁也不嫁！”

一个一百多岁的魔族，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算，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可是她天真的话却触动了神族的天神以及三位守护神。

天神因此大发雷霆，不顾一切地下令攻打魔族，用战争和政治的强硬手段威逼慕青宁顺从他。

也许，深深陷进去的不仅仅是炎亦邪，还有天神千夜，只是轮回镜再强大，也无法预知天神的命运啊…..

天神发动的战争连炎亦邪都无法阻止，惨烈的战争一开始就注定了魔族的失败收场，天神派遣冥帝统领天兵，司言没有违令，带兵去魔界，中途遭到炎亦邪阻拦，可是有天神赋予的天之轮，炎亦邪怎么会是敌手？

但是天神也忽略了自己曾经赐予慕青宁天之轮，神魔之间的这场战争，双方都没有胜败之分。

炎亦邪带着慕青宁回到月曜城，那是完全属于他的地方。

“慕青宁，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

“炎亦邪不确定吗？”

“根本不需要我确定啊，命运里不是已经注定了吗。”

炎亦邪的彻底叛离已成为事实，天神没有动怒，却很安静。

“天地初开之时，我与这天地万物定下一个契约。”

名为神契的契约，用天神与三位守护神的血立下的血契，这份神契的为了维护天神最终也是最强的权利而存在。

三位守护神是为了守护天地而存在的，他们三位都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天神曾经最看重的炎亦邪琉璃之主！

可是同样的，天神无法预知在漫长的将来，这三位守护神的力量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天神的担忧是对的，炎亦邪的力量已经成长为几乎和天神并肩的地步。

定下神契，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意外。

“你们三个若有谁背叛我，他最重要的东西便会消失，同时自己也将永远消失，琉璃之主，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轮回镜忽然停止不说话了，慕青宁怔怔地，似乎没有回过神来。

“我好像，能看见那些画面，就像是曾经在我眼前发生的一样。”

“殿下也该是时候想起来了。”轮回镜悠悠地说，“封印的力量应该解开了。”

慕青宁看着他，喃喃地说：“我不懂……。”

“让老夫把话说完吧。”轮回镜道，“炎亦邪的力量再强大，可也不能对抗神契啊……。”

在知道天神启动神契之后，炎亦邪也不会坐以待毙，而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心，一个足以让天下颠覆的决心。

要解开神契，就必须杀了它的制定者。

得知炎亦邪这个决定的凤凰神多次劝说炎亦邪，可是炎亦邪一意孤行，不可以让神契启动，否则……

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权利？地位？力量？

如果失去这些，他相信自己还可以安然，可是如果是……

他最重要的东西……

那场巨大的浩劫发生之时，四海八荒都在动荡，身为守护神的炎亦邪屠杀天神，那是一场不顾一切的战争，他豁出了一切也要赢！

天神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人，会把自己逼入毁灭的境地！可他终究是神，当初制定神契的时候他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而炎亦邪果然是背叛了神契！

一切的导火索，只是那个小小的魔族公主，在炎亦邪的心里，果然这个小丫头是最重要的吗？

不，也许野心占了更大的位置，炎亦邪从来不是甘愿屈居天神之下的人，这一次，他不过是寻找到了最好的借口！

既然这样，那么不会让他如意的！

天神把战火引向了魔界，两位巨量如此强大的神族战斗，波及范围之广，造成的伤亡之惨重，是没有办法想象的。

炎亦邪没有想到天神会这样做，仓皇之间，只来得及把慕青宁从魔界带出去，交给一向最温厚的凤凰神赤璃，而炎亦邪自己，却孤身去救魔族，此时此刻的天神，已经堕落了。

为了私念，神也会堕落啊！

而炎亦邪最终没有拯救了魔族，天神的天之轮，顷刻间将真个魔族毁于一旦！而天神自己，也在天之轮的力量下消失。

炎亦邪身受重伤，在最后的时刻被天神封印在十方塔中。

过了九百多年，炎亦邪才从封印中逃出来。

而那时，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冥帝在天神与炎亦邪的战争中受到牵连，进入轮回变成人族，凤凰神赤璃回到自己守护的燕国，而慕青宁，成了赤璃最宠爱的圣女。

炎亦邪所守护的凤凰国经过九百多年的离乱，终于在守护神重新回归之时得到了和平。凤凰国安定之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出访燕国，去见慕青宁。

可是他没想到，慕青宁对他的态度竟会那么冷淡。

“我很讨厌你，琉璃之主，为什么你还要出现？”

看着那一双冷漠地眼睛，炎亦邪不知所措，“为什么？”

“都是因为你！你自私！你毁了魔界！毁了我父王母后还有哥哥姐姐！为什么你还能活着！”

那一站，她亲眼目睹了魔界的灭亡，亲人一个个死去的场景，天神死了，可是诱使天神使出天之轮的人不正是他吗？

琉璃之主怔怔的，隐约间，似乎记得那场战争中，被赤璃强行带走的慕青宁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只是那个时候战乱太危急，他根本就没有听见他喊什么。

确实，他故意让天神使出天之轮，唯有那样，才能真正让天神毁灭，他原本有很周密的计划，只是没想到天神会把战火全都燃烧到魔界去。

等他想改变计划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整个魔界，在一眨眼的瞬间，就成为一片废墟，所有的一切都消亡了，而看着这一切的慕青宁，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在观看呢？

她心里，又是如何想他的呢？

“笨蛋！”慕青宁缓缓地说，“炎亦邪那么做，都是为了她啊。”

轮回镜欣慰地道：“殿下明白就好。”

“可是……。”慕青宁又有些迷惑，“炎亦邪真的……没有野心吗？”

轮回镜默然了好一会儿，对于慕青宁问这个问题，已经感到无可奈何了：“炎亦邪有没有野心，还要请慕青宁殿下自己去看明白了。”

慕青宁低下头：“那，我真的是那个慕青宁，似乎不对啊……。”

“殿下不是已经有记忆了吗？”

“有是有，可是不排除你搞鬼的可能性啊！你这个奇怪的镜子要是胡乱给我施个小法术，我怎么可能知道！”

轮回镜气得想跳起来把她揍扁，可是奈何自己只是一面不能动的镜子，只好强行忍下：“这个还是请殿下去问问凤凰神吧！”

“我又不认识他！”

“可殿下认识独孤夜啊！”

慕青宁怔了一下，嘟着嘴道：“我认识的是独孤夜。”

轮回镜似乎诡异地笑起来：“独孤夜，就是赤璃啊，炎亦邪率兵攻入燕国的时候，凤凰神在殿下身上下了封印，然后用法术送往另外一个世界，独孤夜，就是是凤凰神的分身。”

独孤夜……和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是神……

“老头，这不是真的吧？”

“一切，你会想起来的。”轮回镜说完，光芒闪了闪，然后渐渐黯淡下去。

“喂！老头！老头！”慕青宁伸出手在镜子上拍了两下，可是毫无反应。

慕青宁站起来，绕着镜子左看右看，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地啊！

“老头！你怎么了？”刚说完，忽然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黑漆漆的十方塔似乎倾斜了！

慕青宁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墙壁站着，静静地听外面的动静，听了半天，什么声音也没有。

刚才……是怎么回事？

还是出去看看吧，慕青宁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壁，慢慢摸索着走，塔内的空间非常大，慕青宁走了好久，才摸到一扇类似门的东西，因为周围很暗，又静悄悄的，她也觉得心里凉飕飕的，立刻拉开门，旋转地楼梯就出现在眼前。

楼梯的墙壁上，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从这里望出去，月亮正被黑暗慢慢笼罩，一寸寸吞噬着。

似乎发生了什么，慕青宁加快脚步跑下去。

轮回镜放在十方塔的最高层，这座塔虽然只有七重，可是每一层都很高，从外面看十方塔更是插入云霄，是整个天界最高的建筑，因此等她终于跑到第一层的时候，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气都喘不过来了。

第一层的塔内十分明亮，墙壁是用上等的白玉镶嵌，每一块白玉上，都雕刻着十分精美的图案，慕青宁忍不住看了一眼，有几幅十分熟悉，仔细一看，似乎就是刚才轮回镜所说的故事中的某一个片段。

比如，炎亦邪和天神千夜的战争，被毁灭成一片废墟的魔族，还有魔族公主在飞香殿变成魔族原身飞来飞去的样子。

慕青宁的目光快速掠过，突然看到一张图案十分熟悉，那是一个长了翅膀的男人，身体上插着一把剑，血染红了他的身体，他伸出手，掌心里有一团蓝色的光芒缠绕着，目光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可是他嘴角边的笑容很怪异。

慕青宁一震，那个人！不是独孤夜吗？

一模一样的面孔啊！

只是比起独孤夜来，那个男人更加优美一些，轮廓更加柔和，有些中性化，有种沉静的气质，但是玉璧上的他，又显得很乖张。

是因为临死吗？

他长了翅膀，很巨大的翅膀，不像天使，倒像是……凤凰？

赤璃！难道那个人就是赤璃吗？

果然，赤璃就是独孤夜吗？

慕青宁的心里飞快地猜测着，猛然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这一次比刚才那一次更加剧烈了！

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慕青宁来不及再去想赤璃和独孤夜的关系，就冲出门外！

出去的那一刻，一道强烈的光线涌过来，把完全没有防备的慕青宁冲得向后飞出去，撞在十方塔的墙壁上，脑袋碰了一下，在刺眼的光芒中晕了过去。

“慕青宁！”

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呼唤，慕青宁皱了皱眉，感觉身上像是火烧一样的疼，比上次被玉润夫人毒打的还眼中。

“啊……。”无法抑制地呻吟破碎地从嘴里泄露出来，身体像是被揉碎的树叶一样蜷缩在一起。

“慕青宁！快醒过来！”焦急的呼唤声……

“谁啊？”慕青宁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才让眼睛勉强睁开一跳缝，“姬夫人？还有……云淑，嗯，倩兮？”一个一个看着身边的人，慕青宁觉得身上更疼了。

模模糊糊记得之前强烈的光线，然后巨大的力量把自己向后摔出去，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么，她应该是在十方塔里了？

可是……她艰难地环视四周，这里不是十方塔啊！她记得十方塔的最底层的墙壁都是上好的白玉，十分精致，而这里……都是断壁残垣，还有黑色的烟囱墙垣上升起来。

“这是哪里啊？”

“醒过来就好了。”姬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慕青宁这才注意看，她脸上脏兮兮的，还带着血迹，就像是电影中刚从前线回来的战士一样。

慕青宁忍着痛强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夫人，你刚从伊拉克回来啊？”

“又说胡话了！”姬夫人低声呵斥了她一声，声音却很温柔。

“那你怎么这样啊？”慕青宁抬起疼痛的手臂，指了指姬夫人的脸和身上。

姬夫人的目光迅速黯淡下去，就像是明亮的星辰，忽然被浓重的乌云遮挡了。

“慕青宁……。”云淑小声嗫嚅着说，“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慕青宁看向云淑和倩兮，发现她们两个竟然也和姬夫人一样，“你们，你们都打战去啦？”

“差不多吧。”倩兮接口道，她一向都冷静，这个时候更显得有几分抑郁，“可能比打战更惨吧。”

【重生卷】

“到底怎么回事啊？”看着她们三个人的面色，慕青宁真是一头雾水，什么都没有搞明白啊！

姬夫人伸出手，扶着慕青宁坐起来，慕青宁龇牙咧嘴地吸气：“轻点儿啊，好痛啊！”

“知道痛就好了，刚才都被你吓死了。”姬夫人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好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云淑走上来，扶着慕青宁另外一边，让她站起来。

站起来视线要比躺着的时候宽阔多了，也让慕青宁更加清楚地看清楚了周围断壁残垣的环境。看到袅袅地黑烟从废墟一样的土地上升起来的时候，慕青宁惊讶地嘴巴都何不拢了！

就像是传说中发生了核爆炸一样，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焦土，一片废墟！天空阴沉黯淡，被灰色的铅云覆盖着，沉重得令人窒息。

山头上，挂着一颗如同血色一样的太阳，鲜艳的色彩让人连眼睛都有些难以睁开。

眼前一晃，即使姬夫人和云淑一起扶着她，她也觉得自己站不稳，快要倒下去了。

“这是哪里？为什么会成这样啊？”隐约记得晕过去之前，感受到了剧烈地震动，还有，从窗口里看到的背黑色的云遮挡住的月亮。

那个时候没有想到会发生什么！怎么都没有想到，睁开眼睛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难道这里是月曜城吗？炎亦邪的月曜城？

怎么会这样啊？

“这里是日曜城之外的一个小村庄，整个人界，只有这里受到月曜城的波及吧。”姬夫人凄凉地说。

“日曜城？”慕青宁道，日曜城是凤凰国的都城，这么说，她们没有在神界了？什么时候她跑到人界来了？

倩兮有些冷酷地指着天空中道：“不过现在看不到月曜城了，也看不到天界了。”

慕青宁立刻抬头，果然，以往在蓝天之中悬浮的神界土地，还有恢弘的月曜城建筑，统统都消失了，现在抬头，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天空，以及浓厚的铅云。

心里噗噗直跳，慕青宁几乎忍不住要晕过去了：“到底是怎么了？”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天劫。”姬夫人轻声道。

“什么是天劫？”

姬夫人嘴唇有些苍白：“虽然千夜已经死了，可是神契并没有随着毁灭，因为支撑神契一部分凤凰神也死去了，神契的力量发生了偏转……。”

“不是说千夜死了，神契就会毁了吗？”

“你果然想起来了。”姬夫人终于露出一丝欣慰地笑容，继而又道：“是这样没错，但是千夜的死，并不是神契的毁灭，只是因为三位守护神和千夜的力量是平衡的，千夜死了，三位守护神以同等的力量维持着神契，可是凤凰神一死……。”

慕青宁倒吸一口气，她已经有些明白了……

“那么，会怎么样？”

“背叛神契的人，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而自己也会消失，炎亦邪……。”

“你骗人！”慕青宁两忙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不是好好的吗？”

“如果炎亦邪最重要的东西不是你呢。”倩兮冷冷地插了一句。

慕青宁的脸立刻红了，这个她倒是没有想过，听了轮回镜的故事，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应该是慕青宁吧，就是炎亦邪最重要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想过其他。

姬夫人美丽的面容染着浓浓地哀伤，眼眶发红，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不，神契已经毁了，可是那个时候的炎亦邪也……。”

慕青宁觉得胸口一跳，像是什么东西忽然把胸口打开了，灌进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进去了。

“炎亦邪……消失了？”

慕青宁的手颤抖着，在十方塔中听轮回镜说过的话一遍一遍回想，曾经看到的记忆中的画面一遍一遍出现。

炎亦邪和慕青宁，曾经是那样的相爱过……那些都是真实的吧？都是真实的吧？

“你们想什么呢？既然我们出来了，那么就各自回家吧。”慕青宁冷冷地声音插了进来，把她送进琉璃界，是爹娘的希望，盼望着她有一天会有飞上枝头的一天，可是现在，连炎亦邪都消失了，凤凰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还是快些回家陪伴爹娘好了。

“倩兮……。”云淑拉了拉她的手，好歹也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不希望倩兮就这样离开。

倩兮有些冷酷地甩开云淑的手：“我真不该跟着你出来！好了，你们不走，我走了！”她看了一眼失魂落魄地慕青宁，嘴角冷冷地扬起来。

她那么努力，可是平凡的慕青宁，为什么有那种好运呢？

连炎亦邪都眷顾她……

傍晚的时候，慕青宁，云淑和姬夫人才到了日曜城内一家客栈里，慕青宁还没有从打击中缓过来，当然也没有问云淑和姬夫人是怎么从琉璃界出来的。

洗了澡，简单吃了些东西后，三个人在一个房间里休息。

云淑看着早早就睡过去的慕青宁，有些担心地道：“夫人，要不要告诉慕青宁琉璃界已经……。”

“等她醒来再说吧。”姬夫人淡淡地看了慕青宁一眼，径自去休息了。

天界的消失在人界似乎没有引起特别大的轰动，很多人都以为那是炎亦邪刻意为之，湛蓝的天空上，再也没有那些宏伟的建筑物的影子，天也更蓝了。

慕青宁坐在窗户边看着天空，现在总算明白了独孤夜让自己回来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啊！

看着人界的街道上来来去去的行人，一切都过去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人间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炎亦邪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还是冥冥之中的那双手在注定呢？

“快看啊！九公子出现了！”原本就热闹的大街上被谁这么一喊，人群更加涌动起来，争先恐后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怎么了？

慕青宁站起来，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的大街上看去，她住的客栈位于两条大街的交汇处，而这个房间正好可以看见两条街的情况。

只见那条街上人挤人，都朝着一辆被众多骑马的护卫包围起来的马车挤去。

“是九公子吗？真的是九公子吗？”

“什么九公子啊？”慕青宁很好奇，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吧，不过人在马车里，根本就看不到啊！

“姑娘，您干什么呢？”店小二忽然在外面敲门，本来慕青宁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被小二这么一吓，忽然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往外扑出去了。

“啊！”一声惨叫在一浪高过一浪的人潮中依然很刺耳，原本欢呼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

大嗓门慕青宁像被猎人从天上射下来的大雁一样坠落，速度飞快，吓得周围的人纷纷闪避，怕被她这个‘天外来物’砸到受伤。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过一道闪电一样的人影，在慕青宁下坠之时把她接在怀里。

“啊——”慕青宁依然大声尖叫着，声音震得屋顶都在颤抖。

抱住她的人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已经没事了。”

什么？好好听的声音啊？

慕青宁惊魂未定，牙齿打颤地抬起头，一双黑色的温和地眼睛正含笑看着自己。

“独孤夜……。”慕青宁喃喃地说。

“你知道我的名字？”他眼睛一弯，温柔地笑起来。

“真叫独孤夜啊？”慕青宁细细地盯着那张脸看，没错的，就是这张脸，和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面孔！

“小名而已，”他笑了笑，补充道，“我娘才这么叫我呢。”

“啊？”慕青宁一怔，然后脸迅速地红起来，“我可不是你娘啊！”

一个男人要说你像他的初恋情人可以原谅，如果像他的娘，那就是杯具了……

独孤夜哈哈大笑起来，两人落到地面上，他把她放下来：“有意思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随便跟陌生人搭讪可不好。”慕青宁撇撇嘴，这个人虽然和独孤夜长了一模一样的脸，不过她可以百分之两百地确定，他绝对不是独孤夜！

独孤夜才不会跟不认识的女人搭讪呢！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独孤夜笑道。

慕青宁转了一圈眼珠子，上上下下把这个男人打量了一遍：“是你自己自作多情跑来救我的，我又没有求你来啊。”

独孤夜愣了一下，脸上闪过很无奈又很好笑地表情：“我还没见过你这种人呢。”

“现在不是见到了吗？”慕青宁在心里嘿嘿得意地笑，开什么玩笑啊？她这个堂堂现代人对付老古人那可是得心应手啊，难不成还让他堵得自己一句话都不能说吗？那才叫怪了！

独孤夜摊摊手，嘴角边的笑容有些戏谑：“虽然这样，不过我记住你了，奇怪的小丫头。”说着，伸出手指在慕青宁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哎哟！”她在那次震荡中醒过来，全身是上下都还疼着，他这么弹一下动作虽然轻，但她还是感到痛。

“我没用力啊！”看到她皱起眉，独孤夜连忙说，而这时，刚才被人群包围在中间的马车也到了近前。

马车的帘子晃动，里面一抹秀美的身影在惊鸿一瞥间露出来。

只是那么匆匆一瞥，慕青宁也知道里面的那个人，必定是个绝世美人！

“璃王殿下，公子请您上车。”马车旁一个骑马的侍卫恭敬地对独孤夜道。

“好，”独孤夜温和地对侍卫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对一脸呆滞的慕青宁道，“下次再见！”说着，动作矫捷地上了马车，在一片欢呼尖叫中慢慢消失了。

慕青宁愣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来：“我叫慕青宁啊……。”

璃王！璃王！

刚才那个家伙竟然是一位王爷啊！

好吧，她承认她都是从门缝里看人的……

要是早知道他是一位王爷，她一定会来一个精彩绝伦惊天地泣鬼神的自我介绍啊！！

渐渐靠近城门的马车里，力量低下头，摇着头轻声笑了出来：“有意思的人……。”

“谁？”幽冷的声音宛如天籁，缓缓地从马车中一身白衣的男人口中吐出来。

独孤夜抬起头，眯起眼睛，无论什么时候看，琉璃之主还是一样有着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光芒啊，也许是与身居来吧，除了他之外，独孤夜还从没有见过别人有他这样耀眼的光芒。

应该是从初生便这样吧，美得不像话，听说当年产婆把他接生下来的时候，看得都呆住了，一般刚出生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的，可是琉璃之主，却如同一块宝石那样，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睁开眼睛的光芒。

小小的婴儿在那光芒之中，如同盛开的莲花。

产婆说，她一生接生了无数孩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婴儿呢！

所以先皇亲赐了‘曜’这个字作为他的名字。

随着年龄的增长，琉璃之主那种绝世的美丽越来越惊人，渐渐地，甚至到了别人都不敢靠近他的地步。

有人说那种美丽是妖邪吧，特别是，琉璃之主还有一双宝石一样的绿色眼睛。

不过琉璃之主天生性格孤僻冷傲，会怕他而私下里说他坏话的人是有吧，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他充满了爱慕之情。

比如在大街上，独孤夜可以一个人优哉游哉上街，而琉璃之主就必须派一大群侍卫前后簇拥着，否则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情况呢！

想到这里，独孤夜又苦恼地皱起眉头了，每次多这样。出来一趟，光是从人群里挤出来，已经要费去很多时间了。

没有听到独孤夜的回答，却只看见他看着自己想着什么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皱眉的，琉璃之主绿色的眸子又有些冷淡了。

独孤夜立刻回过神，呵呵笑了两声：“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

琉璃之主淡淡地道：“就是刚才你救的那个人？”

“原来你看到了。”独孤夜有些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真没见过像她那样的人，很有趣的。”

琉璃之主表情冷淡地把视线移开，望着晃动的窗帘外的景物：“你喜欢她了？”

“才见一次而已啊。”独孤夜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说，“曜，要喜欢一个人不是只见一面就可以的哦，要长久相处啊。”

琉璃之主望着窗外的目光有些散漫：“是吗？”

独孤夜单手支着下颚，看着琉璃之主漂亮得找不到词语形容的侧脸。

这个家伙，他又说了什么让他心里不快活了吗？

总是这么容易变得冷淡，谁也摸不清楚他的心思啊……

慕青宁灰头土脸回到客栈里，刚好看见站在她房门外的云淑，看云淑的样子，似乎犹豫着什么，在门口进退维谷，几次抬手敲门，又忍住了。

她想干什么啊？

正要走过去的慕青宁忽然看见她房间旁边姬夫人的门打开了，出于好奇和本能，慕青宁闪身躲到楼梯后。侧耳听着姬夫人和云淑说的话。

“说了吗？”姬夫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是依旧美丽。

云淑为难地摇摇头，咬了咬嘴唇，道：“夫人，一定要这样吗？”

“必须。”姬夫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情的味道。

慕青宁心里咯噔一声，已经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了。虽然姬夫人外表看起来对她很好，但实际上，慕青宁根本不了解姬夫人这个人，就连她到底是什么人都没有弄明白了。

但怎么说，姬夫人也不至于害她吧？

“让慕青宁重新回皇宫是最好的办法，现在，也许只有皇上才能保护她吧。”姬夫人靠在门板上，悠悠地说。

进宫？骤然听到这个词，慕青宁差点儿跳出去大声说不！

虽然皇宫是个好地方，穿金戴银山珍海味，还有个天真单纯的小皇帝司言整天来慰问她渐渐老去的心，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她要想办法回到现代去！

凤凰神的封印是解除了，消失的记忆也慢慢回归原位，可是那并不代表她就必须留下来！

比起这个让她感到无措的时代，二十一世纪才是真正适合她的吧。

所以！

绝对不要进宫去！

进了宫出来的机会就太渺茫了！

不等姬夫人和云淑再说什么慕青宁悄悄地往后退了，悄悄溜掉，大千世界，看她们上哪儿找她！嘿嘿！

“姑娘！您什么时候出来了？”不合时宜出现的小儿的声音突然又响起来！

慕青宁一听这个声音立刻就火冒三丈，刚才要不是这个声音突然响起来，她怎么会那么没有形象地从窗户里摔出去？幸好被人救了，否则，她就是变成鬼，也要缠着他的！

慕青宁满脸杀气转过头去，犹如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一样怒瞪着小儿道：“谁让你这家伙总是来烦人的！？”

小二一看她的样子，吓得两腿发软：“姑，姑娘……。”

“姑你个头！少来烦老娘！”慕青宁一声大喝，小二立刻以光速消失在视线中。

“呼~”慕青宁吐出一口气吹了一下飘逸的长发，突然觉得后背被什么盯上了，一股凉凉地感觉从脚底一直往上冒。

惨了！

“慕青宁，原来你出来了。”云淑走上来拉住她的手，白净的小脸上有几分无奈，“正好，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呢。”

“别说了。”慕青宁挣开她的手。

“我还没说呢。”

“我都听到了！”慕青宁抬眼看了看姬夫人，小声嗫嚅道：“我不想进宫去，再也不想了！”

姬夫人静静地看着她，往日娇美的红唇，此刻却如同白纸一样，听了慕青宁的话，姬夫人低头轻轻咳了一声，再抬头时，嘴唇上隐隐有几抹红色。

云淑脸色也变了，正要上前去，却被姬夫人抬手制止了：“我没事。”

“夫人，我，我真的不想进宫的…..。”看到这个样子的姬夫人，慕青宁觉得心里有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是为你好，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姬夫人喃喃地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希望你出事。”

“夫人说的太严重了，我怎么会出事？”

“万一……。”

“夫人！我会保护自己的，请你相信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姬夫人怔怔地望着慕青宁，她，她似乎真的长大了，封印解开之后，没有回到以前的慕青宁，而是另外一个更加坚强，也更加陌生的慕青宁。

姬夫人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嘴唇苍白，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晚上，慕青宁在床上睁着眼睛，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地感觉，让她怎么都睡不着。

刚才姬夫人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最后的眼神，却让慕青宁很不安。

她对姬夫人不了解，可是按照她管理琉璃界的手段的话，那她不会那么轻易妥协的。

慕青宁紧紧抓住被单！

不行！在这个时代，她不能被别人掌控了命运，她不想进宫去，知道了一切之后，她更想远远地逃开。

她还没有把自己当成那个慕青宁，还没有完全接受她的记忆和……感情。

特别是……在炎亦邪消失之后，她更想远远地从这个世界逃离……

慕青宁暗暗在心里盘算了好久，最后还是跳下床来，轻手轻脚没有弄出一丁点儿声音，把自己简单的几样行礼收拾好，其实行礼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只不过是刚才找借口跟云淑要的一些凤凰国通行的银子。

云淑一向心里善良，对她更是没有什么戒心，对于慕青宁开口要银子，也没有什么怀疑就把银子给她了。

这么好的朋友，一时之间都有些不忍心割舍…..

如果有机会的话，日后再向云淑好好道歉吧！

慕青宁从客栈的窗户里爬出去，小心翼翼翻出去，顺着梁木慢慢爬下去。

双脚着地之后，慕青宁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撒腿就狂奔，深夜的日曜城寂寂无声，远处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高高低低地回响在夜色中。

再见了，姬夫人。

再见了，云淑。

再见了，这个时代……

一股白色的烟囱门下的缝隙里被吹入房间，片刻之后，门闩被从外面移开，姬夫人举着红彤彤的灯笼走进了房间里。

“别怪我，慕青宁，这是必须的。”慢慢走向床边，姬夫人美丽的面孔在灯笼的火光里若隐若现。

看到隆起的被子，姬夫人嘴角微微一扬，伸出拉开被子，脸色陡然一变：“慕青宁！”

空空的被子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一时之间，姬夫人脸上变幻了无数种表情，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居然这么大意让慕青宁逃了！

想不到慕青宁居然能看透她的计划！

现在，现在又该怎么办？

没有慕青宁，她该怎么向那个人交代……

*********

晨曦的光芒穿破云彩照进这座雄伟的都城时，各种活动都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慕青宁觉得脸上被什么拍了两下，然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喂！你别挡路啊，这是我的地盘哦！”

什么啊？

慕青宁皱皱眉，伸了一个懒腰，才慢慢把眼睛睁开。

一个男孩脏兮兮的脸出现在视线里，慕青宁吓了一跳：“你是谁啊？”

“我才要问你是谁呢！？”男孩单手叉腰，一只手举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碗，指着慕青宁正‘躺’着的地方，“这里是我的地盘！”

慕青宁立刻猜到一些，这个小孩多半是乞丐吧。这么想着，慕青宁慢慢爬起来，抓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对不起，我不知道啊。”

“现在知道了吧，还不赶快让开！别妨碍我！”男孩恶狠狠地说。

慕青宁撇撇嘴，走到一边，想想心里不太舒坦，又折回去，在小乞丐碗里放了一块银子。

小乞丐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就当是住宿费吧。”慕青宁笑了笑，转头走了。

“那么有钱还露宿街头……。”小乞丐喃喃地说着，把银子收起来，在自己乞讨的老地方坐下来，开始一天的行乞生活。

等到城门一开，慕青宁就混在人群中跟了出去，对于日曜城的情况，只在记忆中稍稍有些模糊地片段，不知道多久以前曾经和炎亦邪化装成普通人族的样子，从这道城门中骑马出去。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并不是恋人，而是两个很别扭的对头，因为一点小小的过节，让慕青宁总是对炎亦邪报以语言攻击，而炎亦邪居然也毫不示弱地回击她。

现在想起来，当时那么高傲的炎亦邪和他进行着无聊幼稚地口水战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有某种情愫在暗暗地生长了？

慕青宁心里忽然掠过一阵伤痛，连忙制止自己不要再去想任何东西！

可是悄悄流出来的对炎亦邪的愧疚却让她的心几乎要碎了。

“喂！前面的姑娘，站一下好吗？”

慕青宁头也不回地走着，虽然听到后面的叫唤声，但是在这个时代她算是一个人也不认识，应该不是叫她吧，那她也不用自作多情地转过头去了。

“姑娘！姑娘！”叫唤声还在继续，慕青宁这才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一眼，只见一个看样子比她大两三岁的女子气喘吁吁地朝她招着手，看见她回头，脸上立刻摆出灿烂的笑容。

“叫我吗？”慕青宁指指自己的鼻子，还是有些不确定，她不认识这个女人呀！

女子跑到慕青宁面前，笑着点点头：“对啊，就是叫你！”

“干什么？”对于不认识的人，慕青宁多少有些防备。

女子上下打量了慕青宁一眼，笑道：“你是帝都人士吗？”

慕青宁暗暗地想她应该不算是帝都人士吧？如果严格来说，她应该是魔界的人才对啊，虽然在这具身体上暂时没有感受到奥什么魔族的气息。

“不是。”

“那你是哪里人？”

“你要干什么？”

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冒昧问这些话似乎有些唐突，连忙笑着摆手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找个人帮我工作而已。”

人贩子吗？

慕青宁眯起眼睛，在现代，这种职业算是诱拐吧，拐骗那些无知懵懂又想赚钱的少女，怪不得一开口就问她是哪里人了…..

慕青宁打算不理会这个人，转身继续走，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诱拐的无知笨蛋少女啊！

看清楚好不好？！

“哎？”女子看见她什么都不说，自己反倒走了，连忙追上来，“你还没有回答我……。”

“谁要回答你啊！”慕青宁转过身大吼，“你以为我是猪吗？我看起来那么好骗吗？我靠！想骗姑奶奶我，你下辈再做梦吧！”

说完立刻大摇大摆地走了！哼哼，算是为那些被拐卖的无辜少女们出了一口气吧……

被骂得毫无还口能力的女子站在慕青宁身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死定了，找不到怎么办？王爷会生气的……。”

“莫名其妙！”走出去好远的慕青宁一边走一边还在不客气地骂着人，“什么东西嘛！想不到古代也有人贩子啊！”

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饿了，昨天就没怎么好好吃饭，现在一饿，就有些受不了的感觉，加上身上的伤没有痊愈，虽然行动没有什么阻碍，但是依然很疼。

想来在那场动荡之中，自己也不能幸免于难呢。

想着，抬头四处看着，出了城门，这该死的地方为什么就没有卖东西的呢？

难道要走到下一座城才又吃的？

不要啊，她不想被饿死啊！！

可是现在折回去，不异于是自投罗网，她才不会那么傻呢！

思忖间，只见刚才和自己搭话的人贩子悠悠地走了上来，似乎有意和慕青宁作对，那人贩子居然一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一手捧着一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鹅。

慕青宁猛地咽了一口口水，不要看不要看，那都是假象，假象……

慕青宁一边给自己洗脑，一边朝前走，但是……食物的香味简直就是诱人犯罪啊！！

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很尴尬地发出来，走过自己身边的‘人贩子’恰巧听到了，慕青宁去死的心都有了，脸上火辣辣地，那‘人贩子’却扬起笑脸道：“你饿了吗？我的食物分你一半好了。”

“我才不要，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下药害我。”

人贩子愣了一下，马上说：“我为什么要害你？虽然我只是一个小丫鬟，但是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啊！你都吃了好多口了，要是有毒，不是连我自己也毒了吗？”

好像有道理……不过承认她的话有道理，就表示慕青宁必须承认把她当做人贩子也是一个错误，对于承认错误这一点来说，慕青宁还不够宽容……

“因为丽儿和情人私奔了，无声无息的，如果被王爷发现，丽儿会死的很惨，所以我只能出来找个人代替丽儿的位置了。”雨菲叹了一口气，望着天上的流云说。

慕青宁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猛啃那块烤的香喷喷的鹅肉，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丽儿的样子王爷应该认识呀！”

“怎么可能？丽儿不是房里伺候的侍女，一直以来都是默默无闻的，王爷不可能注意她长什么样子的。”

慕青宁‘哦’了一声，听起来雨菲倒没什么恶意，刚才纯粹是自己误会她了，“所以你想找我吗？”

雨菲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你的身形和丽儿倒是很像，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了！慕青宁暗暗地说，不过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我在躲一些人……。”

雨菲立刻明白过来，看慕青宁的打扮，应该算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吧，大概是贪玩跑出来怕被抓回去吧，这种事情她也听说过，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有些任性的。

“王府是很安全的地方哦，无论谁想抓你，都不敢跑去王府抓人呀！”

“也对，”慕青宁点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好，我答应你了！”

“璃王府……。”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

慕青宁站在璃王府外盯着匾额上的几个烫金大字发呆，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呢？璃王，应该很有名吧？

“快走啊，慕青宁。”走在前面的雨菲看见慕青宁站在门口没有跟上来，便出声喊她。

“哦。”慕青宁赢了一声，没有多想，熟悉就熟悉吧，反正她也不会认识，关她什么事！

跟情人私奔的丽儿在王府中一向都是不说话的内向性格，倒也没几个人注意她，当慕青宁换上丽儿衣服跟着雨菲出来时，居然也没几个人多看她两眼，在王府这种地方，沉默一向比金子贵，否则说错了话，那可不是打两下就能解决的。

雨菲给慕青宁交代了几样丽儿平常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扫扫地，浇浇水之类的杂活，很轻松，做完之后基本可以休息了。

古代王府真是养闲人的地方啊。

简单再地上比划两下，本来这种地方就没有什么可以打扫的，所以慕青宁扔了扫把就在院子里到处转悠着看看了。

这里是璃王独住的院子，大概这位璃王喜欢清静，这座院子是建在一座池子中间，唯一的出路就是池面上一座回廊式的桥，湖水碧绿，包围着院子，倒有种洒脱世外的宁静感。

这个王爷，看起来有几分高雅情趣嘛！

慕青宁在小桥上站着，抓了一把馒头屑，吸引了一大群锦鲤聚集在她脚下。

远处，有侍女的声音传来：“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慕青宁抬起头，远远地看见浮桥那边，有一个青衫男子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女，走近了，慕青宁才发现那是一张熟悉的脸，熟悉到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璃王！

他就是璃王！？

对了，那天不是听人这么叫过他的吗？可是她根本就没有记住啊……

慕青宁看着渐渐走近的男子，一阵特殊的感觉涌上心头。

和独孤夜一模一样的人……

她站在浮桥的中心，正好把路给挡住了，跟随璃王的两个侍女见状，上前喝道：“快走开！你竟敢挡王爷的路！”

慕青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前的身份可是璃王府一命默默无闻的扫地侍女，于是赶紧低下头，默默地退到一边。

可是独孤夜却已经看见她了，那天看见的娇扬有趣的少女，怎么此刻会一副低眉顺眼地表情呢？看到她身上穿着璃王府侍女的衣服，更有些不解。

经过慕青宁身边时，独孤夜特意停下来，偏过头，嘴角浮着一抹笑容：“喂，又见面了啊。”

现在她的身份可是丽儿啊！不能这么快就让他识破了！

慕青宁抬起头，忽然指着天空说：“看啊！飞机！”

“飞鸡？”独孤夜皱了皱眉，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

慕青宁抓抓头，她说的话可能太前卫了，这个老古董王爷当然听不懂了！

“那个……王爷请进去吧！”慕青宁跳到一边。

独孤夜走了两步，靠近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

“这么快就把我这个救命恩人忘了吗？”

跟随在独孤夜身后的侍女都面面相觑，王爷什么时候认识王府中的侍女了？而且这个人的面孔，完全没有见过啊！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像是无法解开的咒语，听得侍女一头雾水。

“王爷可能认错人了？奴婢怎么有幸得王爷救过呢？”慕青宁挤出一脸非常假的笑容。

“哦，你的意思是我记错了？”独孤夜的表情里忽然带上一丝冰冷，看的慕青宁头皮发麻。

“奴婢不敢……。”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就和他见过一次面而已，而且他只是恰好救了她一次而已，用的找记得这么清楚吗？小肚鸡肠的男人！

“那，你可记得我了？”看见她满腔怒火却无法发泄出来的模样，独孤夜忽然觉得很好笑，长这么大，他头一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呢。

不矫揉，不造作，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那份坦率和明媚。

“让我想一想，”慕青宁为难地说，要说记得，岂不是承认身份了，那雨菲找她来冒充丽儿的计划不久泡汤了吗？说不定因此牵扯到了丽儿，一想到自己的这个举措可能会让丽儿和他的情人劳燕分飞，慕青宁就觉得无比郁闷。

她不想做棒打鸳鸯的那根棒子啊！

可是说不记得，这位璃王看起来虽然很温柔很和善，可是刚才冷下脸来的一瞬间，为什么让她觉得这么害怕呢？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呢？

独孤夜看着她脸上飞速变幻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这个丫头，难道就不懂得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稍微隐藏一下吗？这么单纯地表现在脸上，可是很危险地的。

“既然你不愿意承认，我也不逼你了。”适时地给她找了一个台阶下去，独孤夜笑着对她眨眨眼，“总之，你现在成为我的侍女，我很高兴。”

听了他前半句话，慕青宁正想松一口气，暗暗想这个人还不错嘛！可是当听到他后半句话时，不知怎么的，慕青宁竟然会觉得后背上升起一股子冰冷的感觉，如同酷热的夏天忽然被人扔进冰窖里一样。

她打了一个寒颤，皮笑肉不笑地说：“能侍奉王爷，是奴婢三生有幸。”

独孤夜似乎满意地挑了挑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千，呃……丽儿。”差点儿就说漏嘴了，还好自己机灵，慕青宁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独孤夜看着她，嘴唇的线抿得紧紧地，半响，在慕青宁不安地等待中，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很……普通的名字呀！”

慕青宁一脸黑线。

独孤夜大笑着绕过他，往自己的院落里走去。

“听说你见过璃王了？”晚上，在侍女的房间里，雨菲紧张地向慕青宁询问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璃王府对侍女的待遇还算比较好，两个人就有一间小小的房间，因为是时候璃王的近身侍女，所以条件也格外优厚，房间里的一应用品，都是外面一般人家所不能想象的。

自古以来，封建社会的统治者总是占有最多的社会资源，而付出的劳动却与得到的成反比，纵然如此，付出最辛苦劳动的百姓依旧过着最平常和下等的生活。

慕青宁摸着被子上精细的图案，手指上感觉到摩擦出来的温热，她望着天花板应了一声：“也没什么，璃王似乎也没想起丽儿的事情，他大概也不知道有没有丽儿这个人存在吧。”

雨菲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雨菲，”慕青宁又开口，这一次声音里有些异样的波动，“你，你知道炎亦邪吗？”

雨菲笑起来：“这世间还有不知道炎亦邪的吗？”

也是啊，炎亦邪已经是凌驾四海八荒的天神，这个世界最高的统治者，就算街上行乞的乞丐，也会知道炎亦邪的吧，她问的这个真是愚蠢！

可是……既然人人都知道，为什么没有发现原本悬浮在天空中的月曜城不见了呢？难道就没有人想要问一问为什么吗？守护神突然不见了，不是应该引起恐慌的吗？这个时代，可是神族统治的时代啊！

“以前月曜城就在天空中，可是现在没有了。”

雨菲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慕青宁，看的她十分不自在：“怎，怎么了？”

“你，你是外国人吧？”

“算是吧……。”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以燕国被俘虏的圣女的名义，所以也算是外国人吧。

“那就对了，月曜城是炎亦邪的神祗，普通人哪里看得见啊？”雨菲用一种带着崇敬的语气说道。

慕青宁一愣，普通人看不见吗？

可是她以前明明都看见的，而且，她身边的人，琉璃界那些人，人人都看得见的啊！悬浮在蓝天和云层中的月曜城，那座神圣的日月之城！

难道……因为那个神契的应验，因为……原来神契中所说的消失，并不是指死去，而是从世界上消失，也一并从人们的记忆力消失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太残酷了……

琉璃之主，他是不应该消失的啊……

“慕青宁，你怎么了？怎么哭了？”雨菲看见好好地慕青宁眼中忽然滚下一大串泪珠，顿时慌了，从床上爬起来，跳到慕青宁床上，“慕青宁，怎么了？”

慕青宁抬起泪迹斑斑的小脸，“为什么要消失？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都是我不好……。”

雨菲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是手忙脚乱安慰这个哭得如此伤心的少女，不过意识里，还是隐约知道慕青宁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否则，怎么会哭成这样呢？

“快别哭了，有什么事，你给我说说呀！”

“说不清的……。”她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和她不一样的观念，在她们的信念里，炎亦邪是遥远的，根本不可触摸，而且她们不知道，炎亦邪已经消失了。

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雨菲见她只是哭，也没有解释什么，便知道她心里是不愿意多说的，因此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拍着慕青宁的背，等慕青宁哭得累了自己睡着了，雨菲才去睡觉。

为什么哭呢？

雨菲觉得自己心里很不安定，第一次看见慕青宁就觉得有种特殊的感觉，这个少女究竟是谁呢？

碧绿的池水里锦鲤争前恐后地抢上来吃水面上漂浮的糕点屑，锦鲤的彩色将水波映得五彩生光。

璃王斜倚着木质回廊，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那些利于争着抢着来他脚底下，争夺着他随心施舍下去的一点点食物，同类相残，这本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可是他却看得很高兴。

手中的糕点捏碎了，纷纷落下去，就像他主宰了它们所有的命运，永远站在高处俯视的滋味，很奇妙。

独孤夜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丽儿姑娘躲在那里做什么？”

他叫的是丽儿，慕青宁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名字，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在粗壮的柳树后面观察独孤夜的一举一动。

“丽儿姑娘？”独孤夜叫了第二遍。

慕青宁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丽儿’！

被发现了！

慕青宁也不好继续躲下去，挠着后脑勺走出来，笑呵呵地装作惊奇地说：“原来王爷在这里，咦，在喂鱼吗？”

独孤夜看着她装模作样地样子，却不觉得讨厌，很奇怪，他一向都喜欢坦诚的女子的。眼前的少女，虽然一身简单的侍女服，却眼神明亮，笑容灿烂，全然没有其她女子给他的庸俗感觉。

在慕青宁身上他看到一种让自己很舒服的光芒，柔和的，却又是张扬的，虽然矛盾，可是却融合地异常恰当。

看着她就像可以放下所有防备一样。

独孤夜笑起来，道：“是啊，丽儿姑娘要不要一起来了？”

慕青宁看看池子里的鱼，都在眼巴巴等着它们的主人再次投下施舍，忽然觉得有些悲哀，皱着眉头说：“如果我是鱼，绝对不会吃把我关起来然后在时不时好心给我施舍一点食物的人扔下来的东西！”

她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连停顿都没有，独孤夜不禁笑意更深：“那你准备饿死吗？”

慕青宁想了想，确实，如果不吃别人施舍的东西，只有饿死这条路了，她听过古人说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那种话其实用来骗骗热血青年和物质孩童还可以，真正面对五斗米不折腰的人，很少很少。

况且那些只是鱼，一些不会思考的动物，哪里懂得那么多复杂的人类感情。

“我又不是鱼。”慕青宁走过去，从盘子里拿起另外一块糕点，捏成碎末洒到池子里，彩色的锦鲤慌忙游到她脚底下，争抢着。

独孤夜看着她的动作，却忍不住笑了：“是啊，鱼不是人，人也不是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王爷，你多少岁了？”

被慕青宁突然这样问，独孤夜也有些猝不及防，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大胆直接问他多少岁的，但他看了一眼慕青宁皱着眉头的样子，还是坦诚地说：“应该二十岁，怎么了？”

“没什么。”慕青宁清亮的眸子里有些微微的光芒一闪而过。

二十岁，如果说炎亦邪的消失只在不久之前，那么独孤夜应该是那时候就存在的，他应该知道啊！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是为什么？什么原因让他根本就不知道呢？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活在那段岁月了？

心里涌上一股冷飕飕的感觉。

池水的波光映着别院里一从假山，几股瀑布从假山上流下来，落进池子里，哗啦啦，激起很高的水浪，远处的绿树还带着夜晚浸染的雾气，慢慢在眼光下消散，闪光。

琉璃之主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瀑布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女清亮悦耳的笑声。

“我就是璃王府的人啊！”

他抬头看见，只见湖水中的浮桥上，一身青衫的璃王正低头笑看着一个侍女模样的少女，璃王脸上的笑容很和煦，就如同这个清早洒下来的阳光一样。

那个少女一边笑，一边把糕点的碎屑投进湖水中，引来一大群游鱼抢食，阳光下，少女的头发如同上等的墨玉，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她的眼眸亮的如同星辰，一颦一笑只见，仿佛上天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她身上。

那是一种最纯净，最无暇的笑容，任何人都假装不来的。

“本王可不相信你是璃王府的人，若是本王府里的人，那天在街上看见本王，还敢那么无礼？”

“我地位低微，根本就没见过璃王什么样子啊！”

“骗人！”

“骗人是小狗！”

“是吗？”独孤夜的眼眸转过来，带着浓浓地笑意看着她，“看，狗尾巴都长出来了，你还敢说你没有说谎。”他指着她身后说。

慕青宁一时不查，居然真的转头去看自己的身后有没有长出尾巴来，那种带着点儿傻气的样子，实在令人忍俊不禁，独孤夜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连站在远处观望的琉璃之主都有些微微的嘴角上扬。

他慢慢走过来。

“琉璃之主！”独孤夜抬头看见他，笑着招招手。

慕青宁的身子震了一下，像被一双手紧紧地禁锢住，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琉璃之主！琉璃之主在身后！

炎亦邪，曾经统治天地的炎亦邪……

她该怎么回应？带着那些记忆，应该怎么回应琉璃之主啊？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记得那些事情？为什么没有连同她一起失忆呢？如果自己也失忆了那该多好？什么都不用记得，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曾经的心里那么那么地深爱过那个人，又那么那么地痛恨过那个人！

这种复杂的感情纠结在心里，让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慕青宁的身子因为紧张和恐惧而颤抖着，独孤夜的手搭在肩膀上，要拉着她一起转身，可是没想到她力气竟然那么大，任自己怎么用力，她都不转身。

独孤夜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丽儿？”

慕青宁的眼睛死死盯着池子里五彩斑斓的锦鲤，因为没有往下面扔糕点碎屑，所以锦鲤正慢慢向四周散去。

那些鱼儿，活得多么快乐，什么烦恼都没有，世界上单纯的人都是最快乐的，不必负担，不必思考，按照生命既定的规律，悄悄向前推移，这种生活，非常，非常令人羡慕……

清早的阳光投射在她身上，拉扯出一种略带忧伤的朦胧光影。

走到浮桥中央的琉璃之主忽然停下脚步。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孩，这是可以完全确定的。

但是，那种很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就像是心底最深最深的渴望被挖掘出来，那种渴望让他的心都有些痛起来了。

而他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

那是什么？深深埋藏在记忆力，带着撕裂一样的痛楚，折磨着，叫嚣着，要喷涌而出。

四周碧波荡漾，远处假山隐隐，瀑布奔流，水流的声音在这清晨的寂静中更加响亮了，站在所有景物中的九公子，如同被整个世界的光芒包围起来，令人窒息。

就连经常见到他的独孤夜，都有些呼吸紧促的感觉。

“怎么了？”感觉到慕青宁的不寻常，又看到走到一半的琉璃之主停下脚步，独孤夜皱起英俊的眉，拍了拍慕青宁的肩膀，“喂，笨蛋，傻了吗？”

“我，我有些不舒服，我告退了！”慕青宁飞快地说完，然后从独孤夜的臂弯下钻出去，飞快地跑了。

没有办法！根本没有办法面对那个人，只要想到他就在身边，就会觉得……心好痛，痛得不能呼吸了……

“奇怪……。”慕青宁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独孤夜还在喃喃自语，原以为慕青宁又足够大的胆子可以直面用美貌杀死人的琉璃之主，但是没想到她那么没用，连见面都没有就跑了。

“她是谁？”琉璃之主走上来，面色寒冷，但是丝毫不影响那种惊艳。

独孤夜耸耸肩：“谁知道啊。”一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派人去查，也完全查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那个丫头，好像突然从空气里出现似的。

丽儿吗？她似乎不太适应这个名字呢。

独孤夜嘴角边的笑意更深了。

“她为何跑掉？”

“为何？”独孤夜深思这个问题，为何，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九公子形象太光辉了，世上没有几个人有那种心理能力接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