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喝酒

他握着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就走了。

星期三下午下了这节美术课他和蓝泯就没课，按照往常一样他们去了车棚。

遇见了卜源，不过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

一碰面他就看了林天几眼，不过林天没看他，身边的气氛过于冷淡。

这微妙的气氛很快就被敏锐的蓝泯捕捉到了，看了一眼卜源想问天哥点什么。

却止住了。

今天的天哥看起来有点不高兴，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他和天哥在一起多年凭感觉就感觉到了。

他有些好奇卜源和天哥怎么了？开着车的空隙，蓝泯把车开到与卜源并排问：“上次我把天哥微信推给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卜源慢慢的驶着车，一只手抓着车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红色的车门上舒坦的撑着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就加到他微信的时候调侃了他那个微信网名。”

“什么？”蓝泯拔高了声音，就差从车上蹦起来了。

卜源吓得一愣，重复了一遍：“就调侃了他的网名，怎么，有问题吗？”

他有些不爽了，不就一个网名吗？至于吗？网上奇葩网名千千万万，就他的金贵？！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蓝泯情绪有些激动。

他看着前面把车开的飞快横冲直撞的天哥，垂了一下眼睑，驱动车子朝那边去。

不过也不能怪卜源，他不知道那个网名对天哥意义。

难怪刚刚天哥会是那种表情，眉头非常轻微地皱起，看见卜源就不悦的撇开眼。

“天哥！”蓝泯跟了上来，在车声中大喊：“别开那么快，我们商量商量等下去干什么呗？”

林天降了速度，似乎是因为开车刺激他心情好了点，说话都有点原来的那味儿了，咬牙道：“去干嘛？去吃饭啊！想饿死吗？”

蓝泯笑了。

“……”

卜源在后面看着，喉咙哽了哽。

他们两个好像关系很好

今天他们好早就出了车棚，但没回学校在外面吃饭，就在一家大排档，贵的店也吃不起。

现在是黄昏时期，马上就要傍晚，浓厚的黑云与落日的金红云交接在一起，分出一道交接线，晚霞的天上布满鳞云，小街上人流涌动，有的店铺已经亮起了招牌的霓虹灯。

“……”

林天看着城市上空黄昏的天空景色，和多年以前的城市天空极度重合在了一起，心里顿时有些胀胀的“……”

“天哥？”蓝泯看他一直没动，叫了他两声。

“嗯？”林天回神。

“怎么了？”蓝泯坐下来看了一眼周围问。

林天嘴角苦涩的轻轻一扯，有些自嘲轻声说：“我想起来了之前…”

刚开始蓝泯还没反应过来天哥说是哪个之前，微微张口想问，忽然脑海中闪过与林天一样的场景。

“……”

街上的喧杂声一瞬止住了，时间和人流像光影一样往后退。

他们站在这里好像倒退了好几年，看着一间店铺前面站着的一群人，车堵得这一段路都不通了，障碍物太多，甚至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那时的林天和蓝泯才15岁，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警察对他们说了最后一句话：“记住一旦发现嫌疑人在里面，立马对耳麦里喊话，我们马上会突围上去……”

林天和蓝泯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当时是快入夜的时候，声音很杂，叫卖声，车声都混杂在一起，只听见林天轻飘飘的说了句：“…好。”

落日的余晖伴着警车的呜笛声一起消失在快要来临的黑夜中。

“林天，你背叛我们！——你忘记了你答应过我们什么吗？”

……

时间过的真快，明明昨天还是一群人，今天就剩两个人了。

“来来来。”粗犷的店主马上就热情的把他们点的东西给端了上来。

两人都被惊醒了，互看了一眼，然后默契的错开了视线垂着头，心思复杂。

“老板，再来几瓶啤酒。”蓝泯沉声道。

老板愣了一下，看了他们一眼，有些担忧，但还是道：“好嘞！”

“天哥，你喝吗？”蓝泯小心的朝他问。

林天像是一口气憋了很久，心里很胀、很堵，以至于他喘气声都很大：“喝。”

天还昏暗，离入夜还有段时间，街上的人流人来人往，他们一直闷头喝到了入夜。

桌上已经空了好几瓶啤酒，喝到实在喝不下，酒劲儿也就上来了，直接趴在桌面上在马路边上睡着了。

现在才九月中旬，就算在夜里睡着了也不会冷，不会燥热，甚至还睡得很舒服，时不时会有风吹来，不冷不热。

这里很人很杂同时也清冷，这里是大城市，不比小地方，一般来这里都是学生或是工人，上班族都很少。

到了快收摊的时候，摆摊的老板有些无措的看着睡死了的他们。

林天一般睡觉怎么都不会睡很沉，只要一有人叫了他一声他几乎都会醒，老板才叫他两声，他的脑袋就松动了一下，随后迷迷糊糊的从臂弯中抬起头。

林天左右看了看，直起身来，老板此时就在他边上，老板看见他醒了，实属是看见了希望。

因为这里是不知道有多少彪悍醉汉喝了点酒就撒酒疯不付钱就走人的。

林天眼睛眯着模糊的望了望老板摊子，夜市上几乎没人了，就剩下收拾烂摊子的摊主了和爆满的垃圾桶和脏乱的地面。

林天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儿起身付了钱看了下时间，九点多了。

他拉起蓝泯手绕过背搭在自己肩上把他背了起来，睡着了的蓝泯也是下意识的很配合。

这路边什么的也打不到车，林天就背着他一路走回去。

边走还边拦车，好在蓝泯不是很重，他很瘦，也不是很高，戴着黑框眼镜，一看就是书生气。

他也喝多了酒虽然睡了一觉，但是没醒酒路都走不直，还背着个人。

“——天哥，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蓝泯靠着他的背呓语。

林天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只靠意志坚持着自己走路，敷衍道：“好，好好，我知道”

“唔……”背上的人动了一下。

“这么敷衍，你肯定是骗我的。”背上的蓝泯不知为何带上了哭腔突然闹了起来，手脚都不安分。

林天自己都走得迷迷糊糊，也顾不得他安不安分了，管他闹只要人还在背上就行。

一路上倒是引来不少目光纷纷侧目。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辆车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了，里面的人加了些速，探了出头问：“需要帮忙吗？”

林天半眯着眼睛不知道这谁，以为是打到车了，道：“车来了？！”

车上的人一愣，蹙了一下眉，解了安全带下车，走到他身边把林天背上的人扶了下来，对他道：“知道我是谁吗？”

希望没醉得连人都认不清。

林天抬头眨巴了两下眼睛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他看到的是模糊的自己也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突然打了一个酒嗝儿，浓重的酒气扑进了那人的鼻子，让他有些不适的皱了一下眉。

林天脸红扑扑的，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眼皮在打架，倒在谢邹喻的肩膀上，在昏睡过去的前一刻，囔道：“…你不是司机吗？”睡了过去。

谢邹喻手里扶着一个，肩膀上有倒了一个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把他们弄上车，叫了路过的人才把他们搞上车。

他从后视镜里看在后面睡着了的人。

心想，防范意识薄弱，迟早被人拐走。

这个点了，他驱动车子也没把他们带回学校，而是找了一家酒店让他们睡了一晚。

走时让酒店服务生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去敲门叫醒他们，7：30就可以去收房了。

第二天早上，没多早他们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敲了两回还不够，一直敲。

里面的人也被吵醒了，最先手不了的就是林天，摸到床边，想爬梯下去开门。

马上发现梯没了？！他脑袋似乎是死机了几秒，马上又燃机似的睁开了眼。

眼前的景象非常陌生，——这不是寝室！！

林天迅速坐了起来，疑惑的向周围观察，像是动物来到了新的领域。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敲，他掀开被子穿鞋下床开门。

一开门，是酒店服务生。

“先生，昨天晚上开房间的那位先生叫我们七点钟准时来敲门叫醒您，七点半就可以来收房了。”

林天：“…哦，哦，好。”

说完，她就走，林天关门赶紧回去叫醒蓝泯。

蓝泯也迷糊着醒来了，也见这里不是寝室就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天哥，这哪儿啊？”

林天看着他，不着感情的说：“哪儿？酒店！我们还有二十六分钟的时间洗漱，蓝泯同学，马上人家服务生就要来收房了。”

“！！”蓝泯兴许是因为读书久了，对数字格外敏感，马上睡意没了，爬下床灰溜溜的跑去洗漱。

时间掐的刚刚好，他们回学校打车到学校刚好拿上东西到教室就上课了，一路用跑。

他们一进教室，老师就在屁股后面跟来了。

下节美术课，那时他刚好上完厕所准备回教室就撞见了美术老师，两人视线都撞到了他只好一起去教室。

两人走在一条走廊上，林天怎么都觉得挤，巴不得扒着墙走

但是想到上次林天喝醉酒老师把他送到酒店的事，又靠了过去，绷着身体直看前方，不敢偏头看老师，支吾道：“老，老师，上次的事，谢谢您！”还带鞠了一下躬

谢邹喻偏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下：“不客气。”

——他耳朵好像红了。

林天听见那声轻笑轻颤了一下，微微抬头想看老师笑起来啥样儿，刚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面上平静如水，完全不像笑过的样子，连痕迹都没有

林天：“……”

“你去哪儿了？人这么慢？”林天屁股刚着登蓝泯就像老妈子一样凑过来问。

林天提了一下口罩，随意回应了一下：“上厕所。”

他把耳机插入手机孔里，放了歌把纸夹在了画板上。

不过说起来他们这美术公选课好像挺不错的，以后还会不会放弃选这节公选课都不知道，还是先好好珍惜吧。

真没想到，他就这样普通的上了一个普通的211。

普通的生活，普通的人，普通的学校，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好像这就是生活。

他们就上完美术课才有时间去车棚，他们还没到下课时间就准备去赶公交去车棚。

他生活无趣，好像就只有赛车能让他知道自己还存在在这个世界，刺激与激情还激着他的大脑和生活。

下了课，路过一楼大厅，他看见大厅一抹炫丽的色彩的画，又忍不住去看了那里放着的画。

一眼扫过去，好像换了画！

色调都不一样了，上次的色调是偏清新青春活力风，这次的色调就比较大胆和刺激。

他瞄了一眼名字，还是之前的那个女生画的。

那个系的？那么厉害！

一个他们班的人看见他站在这里就好奇的过来看，看了画，看到名字时，像是自言自语说：“谢邹喻！”

“！！”林天这才注意到他身边来了个人。

他也刚好上课下课了。

“天哥，你女朋友啊？”那个人开玩笑道：“挺厉害的吗。”

林天看着那个名字，轻轻一笑，用他听不见的声音自喃道：“要是真有那么厉害的女朋友就好了。”

可惜没有，他还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如果是这个人他应该可以破例吧。

他走了，他还要去车棚，蓝泯在等。

他和蓝泯碰面，他似乎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噙着笑，他走过去问：“干嘛呢？笑成这傻缺样儿！”他本来长的就有点呆，现在这笑起来更呆了。

“没干嘛，就卜源说他待会儿会来和我们一起去玩车。”蓝泯解释道。

果然，到了后。卜源已经在车棚进门的地方等他们了，今天人不多，他们进去赛道上才几辆车在玩儿。

不知道为什么，林天一来到这就下意识的看向之前那个人写过生的地方。

不在。

蓝泯见他脑袋一直转来转去，不禁问道：“天哥你在看什么呢？”

他一顿，回应道：“没什么，去拿车吧。”还转头扫场内。

“嗯。”蓝泯看着天哥，也好奇的看了一眼周围。

这里也没什么勾住天哥的心思都人或事吧！毕竟他们经常来，对这里都非常熟悉了。

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他就不在意了。

但是连开车时天哥都是车子时快时慢的，眼神时常往别处瞟。

还好车棚里的人都认识他，不然在这种地方得把他撞死！

卜源看了一眼还在最后面的林天不爽，一口气上来了，停下车探出头往后面大喊道：“林天你他妈还玩不玩了？”

蓝泯也是跟着停下了车等天哥。

林天惊了一下，手握着方向盘一扭，一辆车的屁股飞速在他眼前放大，他猛踩刹车，就差半米和人就撞上了，气得他屁股离座探出头来：“你他妈傻逼吗？喊什么？！”

他坐了回去，眼睛凝了半刻，轻叹口气。

握方向盘目视前方。

抬眸一瞬，他瞳孔微缩了一下。

远处阶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人，依旧是画板挡着看不见上身，背着光白衬衫蜷在手肘。

“……”

林天几乎是下意识就踩了油门。

不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有点傻逼？

是错觉吗？

……

“天哥，你？”蓝泯画都还没说完，黑色的车影就从他面前闪过，车尾风呼啸猛刮了一下他的脸。“……”

蓝泯面部表情抽搐！

现在是连面子都不给了吗？

卜源朝他抬了抬下巴，两人都踩下油门追上林天。林天却不知道怎的，一个劲想要在最前面，不肯与他们的车并排。

卜源的车头一超过他点，他就会马上超上去，像是不允许任何人去赶超他，他必须是第一。

男性的竞争性，一下子在此爆发，不包括蓝泯。这车场小，三辆车并排挤。

他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怎么今天的天哥这么奇怪？

前面卜源和林天就一直在争这个车头第一的位置，两人都不甘落后。

两辆车的机车声在棚里异常的大，不由得把目光都看向这儿。

一般没事的时候谢邹喻就会来这个车场来写生，这里一般人不多，地方还宽敞。他经常会下完课先回家一趟再拿上自己写生用具开车来这里。

巨大的机车声果然吸引了他的目光，看见两车相争，他就当做素材写生，不过看见车上的人倒是有些一愣，轻微一笑。

他银色的眼镜在太阳底下有些光闪，正好赛道上林天的耳坠也闪着银光朝这边飞驰过来。

他偏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林天看这边来的视线。

这次他的耳坠幸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