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见小姐

远远跑来的茭白钻过街上人们的空隙，一到江宿秋面前，气也不喘一口，就问：“带东西了吗？”

她过来没多久，又有三个穿着一样的大汉也跟了来，候在她身后，眼睛盯着江宿秋。

江宿秋被这架势唬得愣了，迟疑地点点头。

“跟我走。”茭白这才放下心来地喘了两口气，冲她招招手，也不看她答应与否，扭头就走。

江宿秋怕自己不走会被大汉扛着走，连忙小跑跟上走得健步如飞的茭白，一头雾水地问：“去哪？”

“先走着，小姐们都等着呢，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等江宿秋再问，两边的大汉插上了话，对着茭白拍马屁：“多亏茭白姑娘呀，我们在城里找了半个时辰都没个影子，还是茭白姑娘厉害。”

“看你们这办事速度，你们多大的谱啊？让小姐们干巴巴坐那等你们！”茭白听了柳眉一拧，碍于街上人多，只是低声呵斥了他们一句。

“是是，茭白姑娘说的是，下次一定注意。”大汉们纷纷颔首道。

小姐们？江宿秋回想了一下关于这家小姐的事，昨天她们口中有过要参加什么宴会。

这一想，她大概便猜到了，估计是宴会上的其他小姐们被安利了，也想要美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看来打开美甲的市场大门，指日可待了。

江宿秋心里却没怎么兴奋，倒是先问了茭白：“敢问茭白姑娘，今日有几位小姐在府中？”

“三位，分别是我家小姐、罗家二小姐和何家大小姐，还有大夫人也在，你的祖传美物够用吗？”茭白边走边斜眼打量着她，看她浑身上下不像带了美甲材料的样子。

最后茭白的目光停在把她两只手勒出印子的大包药上，皱皱眉问：“这么多药，你生什么病了？”

“不是我，家里人病了。”江宿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茭白对着那一堆药又扫了两眼，便不再问了。

到了一座蹲了两头大石狮子的恢宏府邸前，江宿秋已经在脑海里把仓库的材料粗略地组合搭配了一番。

她抬头看去，门上挂着一大匾，写着“范府”两个正楷大字。

跟着茭白从侧门进去，走过了一条条长廊，七拐八转地到了一间厢房前，就有小丫鬟来接过了江宿秋手里的东西，她接着由茭白领着进了屋里。

“怎的这般臭，脸也太脏了，这衣裳……这是个乞丐吗？”

江宿秋一进厢房，里面的丫鬟们就拿着帕子掩着口鼻满脸嫌弃地瞥着她嘟囔。

“水备好没？这是小姐找来的人。”茭白没多说，只提醒了这一句，屋里丫鬟们便都噤声忙活去了。

“水刚备好，正热呢，这边请。”有丫鬟过来引路。

茭白道：“你先去洗洗，我家小姐倒是不嫌弃，可小姐请来见别家小姐的人，这副模样，可就丢了我家小姐脸了。”

这些丫鬟们的鄙夷，江宿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内心毫无波澜，直至听见了让她洗澡的话。

她忍住了兴奋蹦两下的冲动，被领路丫鬟带到浴桶旁，看着这雾气弥漫的水面，捂着嘴欢喜得不行。

等丫鬟出去后，她立即脱了衣裳把脖子以下全泡进水中，微烫的水在秋冬的凉意里，让她舒服得飘飘然感觉快要睡过去。

不过就算再惬意，江宿秋也很理智，迅速把自己洗干净了出去。

外面的丫鬟们听见声音，一人拿了一件衣裳鱼贯而入，不等江宿秋反应过来，便一件接一件地给她穿上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丫鬟们熟练的动作，这是她的最后一顿澡吗？

这时茭白也来了，站在门边看着屋里，神情略微焦急，把江宿秋团团围住的的丫鬟们一个个出来，现出了里面穿戴整齐的江宿秋。

茭白正要喊她快些去见小姐，说话前先扫了一眼屋里的人，随后便张着嘴忘了要说什么。

只见原本脏兮兮的小乞子，现在只是简单梳洗换了身比丫鬟穿的都普通的寻常衣裳，还没干透的发尾简单一束，竟已然是一副小家碧玉模样。

那俏生生的脸颊还泛着刚沐浴完的红晕，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明泽透亮，一颦一笑间嘴角还有两只小小梨涡，这模样就算是个丫鬟也能争得一个姨娘位置吧。

不知不觉间，这人已经走到了面前，正对着自己说着什么。

江宿秋伸手在不理自己的茭白面前挥了挥，也不知道她这一副花痴表情在想什么。

见她像是回过神了，江宿秋便重新问了一遍刚才问她的话：“茭白姑娘，我的那身衣裳呢？这一套好衣裳是给我准备的吗？”

就这么一套不过一两银子的衣裳就能被称为好衣裳，茭白没忍住地撇撇嘴，果然还是那个小乞子。

她看了江宿秋一眼示意跟上，转身沿着游廊走着，不屑道：“来了一趟范府，那么破的东西还要穿？让李府那边听了可得笑话了。”

江宿秋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内心感激：多谢李府，感谢富人内卷，造福了穷人。

到了一处菊华荣荣的院里，屋子门开着，里面的几道娇俏女声也飘了出来。

“这么个奇人，妹妹真是好奇得紧呢。”

“那李丫头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日子了，还穿成那样，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回家有没有喝银翘散。”

江宿秋跟在茭白身后，越来越靠近屋子，里面的嬉笑愈发清晰。

“噗嗤——姐姐你是不知道，她巴巴地站在风口让裙摆飘起来，结果馨王爷一过来，注意力全在你的手上了，她那张脸青得，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走到了门前，茭白打起门口的帘子，江宿秋便快步走了进去，抬眼一看，暖洋洋的屋里正坐着三位年龄相仿的女子，三双美目也盯着她，以范家小姐的目光最为惊讶。

一时间，屋里寂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江宿秋被范家小姐一副看陌生人的眼神搞懵了，满脑子筛选不出来应该说“参见小姐”还是“拜见小姐”，总觉得两个都不对劲。

可这屋子里总得有人先说点什么吧！

另外两个小姐看着进屋的江宿秋，见她神色虽是谦卑，娇小的身子却丝毫没有市井小民的低微感，再加上她那不凡的容貌，二人便也不敢贸然出声。

客人不出声，范家小姐也不吱声，只剩她江宿秋了呀！

她眨眨眼，要不……直接来一句，小姐好？

“小姐，小乞……这位姑娘寻来了，奴婢去喊大夫人过来吧。”把门帘摆好的茭白轻步进来，简单行了礼，说完站在原地等候小姐的吩咐。

“啊，去吧。”范家小姐看了茭白一眼，平静地答道，随后轻笑着对江宿秋说，“打扮完还挺白净，一下没认出来。”

另外两个小姐情不自禁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这姑娘衣裳一般般，妆也未上，哪有打扮……

江宿秋也垂目淡笑道：“往小姐府里走一趟，自然能让我这等人大不一样了。”

小姐只是一听，侧过头看了看屋里的另外两个女子，说：“我这两个妹妹见了这指甲，甚是喜欢，缠着我也要做一双，你可还做得出来？”

“可以做的，请小姐先容我想想怎么搭配，半柱香的时间就够了。”江宿秋立刻就给出了答复。

范家小姐点点头，便不理睬她那边了，接着满面春风地和另外两家小姐唠起嗑来。

其他两个小姐轻轻一笑，一边和范家小姐其乐融融地聊着，一边拿眼睛偷偷瞟着江宿秋。

“范姐姐，听说馨王爷还约你去府里赏画……”

“是啊，过两天都重阳了，谁愿意往他那跑呀……”

立在角落的江宿秋盯着自己的指甲，两眼呆滞，思考搭配的时候没纸没笔，全靠脑子排列，结果这帮女人还在旁边叽叽喳喳打扰她！

还让她站着想！

没多久，大夫人也来了，江宿秋学着茭白的模样行礼时，大概瞄了一眼她的穿搭，一身的藏青色，比较端庄稳重。

正好合适这次任务给的限时材料那一套，虽然只是个三星，两瓶甲油中，一瓶黛蓝，一瓶曙色，半轮金乌的贴花也是珠母灰与茶色相间。

江宿秋第一眼看到这套时，就犯愁这么老成厚重的颜色，恐怕完成任务了也用不上，毕竟连年轻人都不容易接受的东西，年长之人更难接受了。

没想到这就遇上了一个适用的人。

如今难的却是这两位小姐的款式了。

江宿秋库存只有任务给的材料，都是一套的同种风格，还有金银星点碎片、蝴蝶饰品和宝甲阁抽到的小星星贴花。

她的那套四星材料，有一瓶自带细闪的霁色甲油，印花有枝丫、莲叶、露珠三种，还有一个莲花饰品和花苞贴花。

星星贴花太q版不搭，金银星点碎片……甲油本就闪，再加上星点碎片，太过花哨，也不能用。

想来想去半柱香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江宿秋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先交出一份完美答卷。

她一抬头，别家的两位小姐立刻就看了过来。

于是范家小姐和大夫人也停下了口中的话，向她看了过去。

江宿秋感觉这场面，自己像个即将发言的领导……

她把目光转向了幸运观众，微笑着对大夫人问：“先为夫人做可好？”

大夫人笑笑道：“我不急，先给孩子们做吧。”

江宿秋心里咯噔一声，内心道：孩子们的款式……我还没想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