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罗宇仙君急急忙忙地来找天帝之时，天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有急事？”

送走了茕桦之后，整个天界清静了不少，少了各种各样的投诉，天帝惬意得很。

“护送茕桦帝姬去玄华山的天兵浑身是伤，吊着口气回到了天界，还问被问话就倒下了。”一向淡定自若的罗宇仙君此时眉头紧蹙，“找法斐帝君问了一下，发现茕桦帝姬并没有到玄华山。”

天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茕桦自己跑了，忍住拍案而起的冲动，手搭在椅子的扶手，食指轻轻地敲着，说：“是她打伤的？她去了哪里？”

“我觉得这不是帝姬所为，帝姬不过是小孩脾气，心还是向善的，不会下这么狠的手，也不能够。”茕桦体内那股仙力的神奇之处，是对于刚出生的她，这种情况在天界乃至六界都很稀罕，但却成长缓慢，加上茕桦本人就不是个能静下心来修炼的人，所以在活了几万年的他们眼中不过九牛一毛。

接下来说的才是罗宇仙君心里忧心的：“帝姬现在下落不明。”

听了这话，天帝敲着扶手的手指不自觉地加快了。

之所以愿意将茕桦放到玄华山，是因为知道那里虽是危险，但也不会致命，加之法斐帝君的地宫离那不远，请他多担待些，自是不会有多大问题。

可现在她在路上就不见了，到现在都没找不到踪迹，撑着一口气回来的天兵已经陷入昏迷，也无法问话。

天帝咬牙：“她还真会惹事。”

茕桦在天界时，麻烦事大小不断，虽说天帝处理起来都习惯了，可也不想再有了，才想着送她去玄华山历练，结果还没到目的地，就玩起了失踪。

罗宇仙君也是带过茕桦一段时间的，颇为头疼地为天帝支招：“或许向天后借来四方镜可以寻找帝姬的踪迹。”

天帝很快就否决了：“我执意送茕桦去玄华山，她本就不答应。”如今茕桦下落不明，让天后知道了定是要向他闹了。

天帝心思千回百转，想着要怎么安抚天后才好。

“天后迟早会知道的。”四方镜在天后手里，她当然会时不时地看着茕桦的状况，迟早会发现茕桦并不在玄华山。

“茕桦不在玄华山，就连四方镜都找不到她。”罗宇仙君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天后的声音。

天后火急火燎地走到天帝面前，质问道：“你到底把茕桦送去了哪里？”

四方镜的用处如其名，除了法术高超之人设立结界的地方，六界之大，还真没有四方镜看不到的地方。

天帝纳闷：“连四方镜都看不到？”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茕桦没有让四方镜都找不到她的这本事，天兵回到天界是想禀告什么，却没能撑多一会儿，事情的好坏——当然不觉得这事好事，坏的情况却分着好几层，都只能他们自己揣度。

天后以为天帝是在故意隐瞒，也没有强硬地刚上去，只是像是在服软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要送她去何处历练我都央不过你，可你不能瞒着我她的去向……”.七

天后的话还未讲完，看着天帝的神情越发严肃，到底是夫妻多年，说不清是为什么，下意识地就感觉不太对劲，又转头看了罗宇仙君一眼，见后者一脸严肃还带着愁容，试探地问道：“你……你也不知她去了那里？”

天后的声音听似还平稳，实际上带着弱不可闻的颤。

在看到天帝紧绷着脸点头，一脸严肃的模样，天后险些要站不住了。

——

茕桦在和少年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想先回答对方的问题。

瞪了许久茕桦撑不住了，才想起天已经亮了，整座城就剩下他们俩了，不由地好奇：“你为什么还活着？”

奈何说这句话的语气太像是在说“你为什么还没死”一般，少年听着感觉不到对方的疑惑，倒感觉像是在挑衅。

少年的手摸着别在腰间的剑，在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时，他不打算贸然出手。

即便是真的很想打她。

茕桦见少年完全没有回答自己的打算，反而是准备拔剑干一架的架势。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磐缨，在想着他要是出手了就赶紧跑。

不过还是要嘴硬地说两句的：“不说就不说，本帝姬还不稀罕听呢。”

“帝姬？”少年疑惑地看了茕桦一眼，“笑话，帝姬怎么会在这里？”少年显然是不信茕桦是帝姬。

茕桦却只听了字面上的意思，反问一句：“本帝姬怎么不能在这里了？”

“你叫什么？”少年问道。

“要问别人名字，不应该先报上名来吗？”茕桦心中一跳，不愿先说名字。

说也奇怪，这是茕桦印象中第一次见这人，却莫名的觉得这人不顺眼。

茕桦看向少年，他比自己高了一头，却不低头和她平视，一点也没有要用正眼看她的意思。

茕桦细细回想了一下刚刚少年说的话，才回过味来，敢情对方压根就不信自己是帝姬。

本就因为什么都没有问清楚，整条街的人都消失了本就恼火。再且茕桦在天界也是被循循善诱着教的，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也就天帝能唬住她，现下少年这般轻慢的态度，无异于往茕桦心上的火添了桶油。

要是她还能使仙力，一定要把这少年捆在地上用树藤抽他。

茕桦如是想。

想着想着茕桦就看到了少年身后长起了数条藤蔓，扑棱扑棱地朝少年的手脚袭去，似乎还真打算随茕桦的意图去绑他。

茕桦看得惊奇又迷茫地“咦”了一声。

虽说不似在天界时能召起的那种深绿色又有韧性，而是像新长出的翠绿色嫩芽一样，轻轻一掐就断了的那种。

果然，少年连剑都没拔，握着剑鞘顶住剑柄，反手一扫就把那些弱不禁风的嫩芽拂到一边去了。

随即剑鞘就转了个方向朝茕桦打去。

茕桦从他抬手的时候就警觉起来了，这时见他朝自己打来，一猫腰堪堪躲过了少年的一招，立即将手伸向少年握剑的手袭去，完全忘了刚刚想到好的“只要他一出手赶紧撒腿跑”的意图。

可惜茕桦学艺实在不精，通常拿武器的手都是注了半身的力道，哪里是她现在能使的力道可以制住的，况且她还毫无技巧。

少年手稍微一偏就躲了过去，随后使力给了茕桦肩至腰处的对角上一击，茕桦躲闪不及，背部一阵疼痛刺穿了上半身，疼得她呲嘴。

身体也受力倒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幸亏茕桦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脸，不然就一脸扎在地上了。

茕桦想要爬起来，可背后那把剑还牢牢地将她顶住了。

茕桦愣住了。

这一幕着实熟悉得很，茕桦一下子就回忆起了自己一千岁那年也曾被一个叫祁陌的小子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事之后，茕桦还曾乖乖地跟着罗宇仙君学了几天的基本功，只不过最后学着学着闲不住了，慢慢地也忘了自己的初衷，就没能坚持下来。

茕桦一脸气愤地转头看向少年，不由地就讲面前人和千年前的那张脸叠在了一起，咬牙切齿地说道：“祁陌你混蛋，快放开本帝姬！”

茕桦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叫出了个名字，少年听了却一脸惊讶，果真把压在她背上的剑鞘松开了一点点，问她：“你认得我？”

茕桦脑子空白了一瞬，这会儿思路却没打结，沉默了片刻，鬼使神差地问回他：“你是祁陌？”

见他点头，茕桦转回头面朝下，不想再看他，上下牙贝咬的啪啪响，像是在嚼着祁陌身上的哪块肉。

祁陌听着她的磨牙声，这会儿也仿佛和某块记忆连在了一起，顿时沉下了脸问她：“你是茕桦帝姬？”

茕桦一听祁陌这么一问，就知道他也想起那段往事，没好气地说道：“对呀，还不快放开本帝姬！”

许是现在的茕桦太过滑稽，看得祁陌“噗”地笑了一声，将压着她的剑收回，看着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手肘的地方在刚刚落地时磨破了，还微微地渗着血。

祁陌看完茕桦的手肘，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立即掐了个诀，身上的衣服就换成了一件牙白色的长袍。

祁陌眉清目朗，挺拔的身形穿着牙白色的长袍，倒是一个翩翩少年郎的样子，偏偏腰间别了一把剑，右手也没离开过剑柄，看着又像是一个少年将军。

茕桦看见祁陌瞬间像是换了个人，又看看自己一身狼狈，不满地“啧”了一声，想说些什么，怕又被他打趴在地，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也没说。

祁陌见她想说话，耐着性子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她说出一个字，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

这个问题问得好，茕桦自己也不知道。

“我也想知道……”听了这个问题，茕桦一声的气焰瞬间就消了下去，整个人都焉了，苦着一张脸嘀咕着。想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到祁陌这个人了，可又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将他的问题问了回去：“你是怎么来到这的？姑姑……说是我姑姑的那个人告诉我，能见到百徐城的白日的，都是还活着的。”

“我是走了渡生门又回来的。”祁陌说道。

“渡生门？”第一次听这个名茕桦还没反应过来，问了出口才想起来：“是深中巷里的那扇门？不是说走了这扇门的人都没不会回来吗？”

祁陌垂着眼沉默了许久，手指在剑柄上磨砂，茕桦等得都没了耐心，正准备召起磐缨飞走，却听到了祁陌的声音：

“我本是死了的，从渡生门走了一遭，我确实是活过来了，可还是回到了百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