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这突发的状况谁都没预料到，祁陌心中一惊，奔至茕桦面前，蹲下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

“茕桦？”轻声叫了她一句，带着些担忧。

茕桦感觉只剩下意识了，身体完全不受自主控制，就连想抬头看一眼祁陌都无法。

见茕桦没有反应，祁陌心中一慌。

茕桦倒是明白过来了，这个现象和她中了狐术时太像了，难道无辛在这附近，她又该如何跟祁陌说？

茕桦想要开口说话，却是无法，心中奇怪为什么又中了狐术，明明这次完全没有闻到香气。

祁陌转身握着剑架在了椤杜的颈前，还未说话，就见她手捂住胸口，一脸疼痛难忍的样子，周身散出了一层光，是茕桦留在她身上的仙力。

强行挤进的一魂一魄钻入之痛难以形容，椤杜忍不住往祁陌的剑刃上撞去，祁陌一惊，急急收起，却被椤杜一手握住。

握住剑刃的手一会儿如虚影，一会儿像是有实体，一直不断交替，变换不止。

直至头顶的椤杜花缓缓开花，磐缨不再下雨，变小回到了茕桦的脖子上挂着，椤杜的手缝开始一滴一滴的流出血。

“阿时……”椤杜喃喃自语，喊了一个名字，像是见到了什么好景，嘴角渐渐勾出笑意。

而后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握着剑刃的手松开，祁陌握剑的手微微垂下，留在上面的鲜血随后滴落。

一只干枯皱皮的手握住了已经开了的椤杜花花枝，祁陌一剑划去，却被对方躲开，往后退了几步，同时变成了无辛的模样。

“是你？”祁陌的眼神一凛。

谁都没注意到之前跟在椤杜身后的老人居然是无辛幻化的，茕桦无法抬头，看不到眼前之景，可是眼前再次起了一片红色，眉心上的疼痛越发尖锐，大概也猜出是他。

“无辛来此，是想和帝姬做个交易。”无辛笑道，茕桦看不到，左胸处却是突然加快了跳动，头不受控制的缓缓抬起，看向了他。

“什、什么……交易？”茕桦开口，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蹦出。

无辛抬脚走向茕桦，却被祁陌拦住，他的面前同时起了一道金光，阻止了他往前走。

“拿着我们的东西，跟我谈交易，阁下可真行。”碧宇走上前，一挥手，金光就将无辛围了个圈，同时有着金链从地里长出，从他脚开始逐渐往上捆去。

“帝姬身上的狐术不解，主导权永远在我手上，只要帝姬愿意交出澈蓝龙，我就会给你彻底解除。”

“休想！”茕桦的掌心暗暗用了炼火，手指稍微能活动了，将炼火渐渐引向全身，试图破开他的狐术。

炼火延至周身的范围越大，眉心上的疼痛就越发尖锐，忽然小福从她的眉心冲出，她落地的瞬间，茕桦感觉全身的力都像是被抽去了，身体却是回归了自己主导。

小福走向无辛，声音是龙身时的声线，“你是要与帝姬谈交易，还是想与我谈？”

茕桦踉跄几步拉住了小福，小福转头看了她一眼，茕桦愣住，她的双眼空洞无神，哪里像那个灵动的小女孩了？此时一看，中了狐术的分明是她。

“帝姬无需担心，我与他相识多年。”小福的手拂去茕桦拉着她的手，茕桦看到了她手背上的龙鳞渐显，分明是在强撑。

小福一步步走近无辛，身体开始抽条般长高，走进碧宇所设的金光里时，已经是一个大人的模样。

无辛看着眼前之人的脸，眼中的喜悦又带着愧疚，多种情绪混合，颤着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好几次张嘴想要说话，都没能发出声来。

“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无辛靠近了小福，说着说着竟是流下泪来，随后拿出来一个珠子，抚上的她的眉心，“我把龙吟珠还给你……还给你……”

“你找我做什么？”小福探头凑近无辛，将唇印上他的唇，尝到了他的眼泪中的咸味，贝齿微微张开，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下去。

最后无辛感觉到了柔软在他的伤处轻轻舐过，身体一僵，一阵战栗瞬间蔓延全身。

小福离开了他的唇，唇边还留着些许学血，双眼却是渐渐恢复了神采，眉心上的龙吟珠开始转动。

变成了龙身，张嘴就将无辛的整个脖颈含在了嘴里，牙尖抵住了他的颈脉，声音不再是方才的平淡无调，而是瞬间暴起了怒气，耳边尽是震耳欲聋的嘶吼：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的龙吟珠已经长好了，你要挖一次吗？”

无辛不顾她的尖牙，转身环抱着她，小福偏头避开了他的要害，泪水沿着脸庞划落，滴在了她的龙身上。

无辛将头靠在小福的一侧，脸上有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小心翼翼地问她：“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小福将头拉远看了无辛一眼，却是探头咬住了他手里的那只花，抬眸看了他一眼，无辛愣神的片刻，已经脱开了手。

拿到了花的小福不再看无辛一眼，一个回身就到了茕桦的面前，咬着花枝的龙头凑近了她。

“……小福。”茕桦伸手接过了花，将仙力注入了花中，竟然缓缓的长出了并蒂莲。

小福变回小女孩的模样，一把扑进了茕桦的怀里，声音弱弱的带着点哽咽：“帝姬姐姐……呜呜呜……”刚叫了一声就在茕桦怀里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蹭在了她的身上。

茕桦用手托住小福，暗暗的掐指一算，龙吟珠如此珍贵，再长一颗出来用的时间一定不短，小福可能比她大了好几轮呢，这时听着被叫姐姐，还真有点受不起。

不过心中想是这么想，茕桦在小福的背上轻轻拍着，低声哄道：“我在我在，别哭了。”

“对不起帝姬姐姐，小福要食言，龙爷爷说过食言的人是会被割舌头的，呜呜呜……”小福仍是哭个不停。

“你食言什么了？”茕桦听得不明所以，小福还在继续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帝姬姐姐以后一定要记得小福，不能忘了小福。”

茕桦还没想明白小福在说些什么，她已经在茕桦怀里抹了最后一把泪，挺直了身子，眉心对着茕桦的眉心。.七

茕桦只觉得眉心被迅速的塞|入了一个东西。

下一刻小福又变回龙身，她的龙尾把茕桦圈里起来，小福仰天一声龙吟，就把那些枝条给震开了，茕桦被她的龙尾圈的死死的，不见曦月，挣扎了几下，最后被她一甩，就“哗啦”一下落入了水中。

茕桦呛了几口水之后，心中暗骂最近怎么这么根水过不去，浮出水面稳住了身体，发现自己已经在之前祁陌带她来过的那条河里了。

身旁奈何桥的影，在荡荡水纹中变得模糊。

小福在岸上静静的看着一脸迷茫的茕桦。

茕桦召起磐缨在水中脱身而出，要往小福所在方向飞去，却“哐啷”一下装上了一个透明的东西，这又是一个结界。

“小福，你在干什么！”茕桦用力的捶着结界，结界荡开一阵纹圈，把茕桦震开。

小福本来有着一颗龙吟珠的眉心，此时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窟窿，龙尾甩了两下就垂了下去，本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线，现在染上了些许沧桑：“我不和帝姬一起离开百徐城了，我自己去与龙爷爷说明，定然不会怪罪于帝姬的。”

说完这话，小福直接转身，一点也不带留念的飞走了，茕桦一下下的捶着结界，又一下下的被震开：“小福，你回来，听话！”

对不起帝姬姐姐，小福要食言，龙爷爷说过食言的人是会被割舌头的。

想起小福刚刚哭着说的话，原来是作着这般打算。

茕桦用了最大的力气锤了一下结界，却被它还了双倍的力道，茕桦被震到河的另一边，又被那边给弹了回来。

这时祁陌和碧宇也追着赶到了，茕桦对着祁陌喊到：“祁陌，快把小福追回来！”

可小福的速度极快，现在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都有自己的所求，还是不要强求的好。”碧宇摇了摇头，劝道，又转头对着祁陌说：“你们既然已经拿到了椤杜花，那就不必在此停留了，你也去吧，请你好好照顾她。”

祁陌沉默地看了碧宇一会，最终对她做了一揖，“保重。”

然后就御剑飞入了河面上，与茕桦并行。

茕桦见祁陌都进来，碧宇却还站在原地，心中一慌，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姑姑……姑姑也不愿离开吗？”

“我就不回去了。”碧宇轻轻一笑，衣袍忽然翻飞，她的胸口渐渐长出了一条箭羽，最后穿过了结界落入了茕桦的手中，“把这个带出去，就当我已经出去了吧……”

“走吧，入了河不走，是要被河水吞噬，那就用出不去了。”祁陌垂了眼帘，拉着茕桦往渡生门飞去。

茕桦握紧了手中的箭羽，“姑姑……为何不一起走？”

小福不愿走，碧宇也不愿走……这是为什么？

两人渐行渐远，碧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飘远：“以后不要再与天帝顶嘴了，好好跟着罗宇学习仙力，切勿再贪玩了。”

直到茕桦远去，在视线中变成了一个黑点，碧宇的身体越发的透明了，直到最后，竟是化成性末，消散在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