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明

纯白殿堂之中，穿着简单白裙的女性们横排坐于桌前，将白色大理石长桌一侧占满，从左至右一共十位。

居于正中偏右的6号女性手指在桌面轻轻叩击三下，霎时间，满座洁白的各式花朵盛开，而正对于每一位面前，最大的那朵花瓣层层展开后，花蕊托着一杯半糖奶茶或者咖啡。

接下来，坐于中间偏左侧的5号慵懒趴在桌面上，将雪白玉手轻轻搭在丰硕的胸前，手指关节柔软地敲击桌面，用磁性的声音宣布道：“讨论现在开始。”

咣——

众人对面亮起刺眼的白光，在长桌空白的一侧勾勒出一把椅子，白光闪现过后，椅子上赫然出现一位头发随意梳向脑后，身形修长，穿着灰色睡衣的男人。

“？？？”

时祈渊望着面前几位戴着白色面具的女性们，神情陷入恍惚。这什么情况？陆忘呢？王石呢？其他人呢？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无助地打探四周，想要找借口离开这里。毕竟，他有些害怕女人，准确的说，是恐惧处于只有女性的场景。这与他小时候因为生得好看，经常被妈妈打扮成女孩扔到姐姐堆里的童年阴影有关。

一旦身边只剩下女性，身上就止不住地直冒冷汗，何况面前有整整十位。

但四周都是白色大理石柱，无边无际蔓延到不可视的远方，如果贸然瞎走也许会迷路。想到之前追杀他的黑化阿宅，时祈渊暂且放弃直接逃离的想法，转而抬头将视线挪向头顶，上方是白色殿顶，以浮雕的形式刻满西方浪漫主义式壁画。

“恭候您的降临。”居中的6号女性说道，她的嗓音十分有特色，磁性且沙哑。

欢迎……我？你们认识我吗？你们是谁啊……时祈渊抬手捂脸，不想被她们看到此刻自己惊慌的神情，毕竟这是十分不礼貌的表现。

但随即就发现，自己脸上也戴着一张面具！

摸起来与女性们轮廓柔和流畅的白面具不同，这张并未针对五官开孔，而是从右眼部到左侧太阳穴位置，较为随机地出现几个大小不一的圆洞，无法辨别是什么材质，手感很粗糙而且上面布满裂纹，给人感觉古老，惊悚和威严。

“您尊驾于此是否有事吩咐？”

7号女性声音清脆，从她们的语气中，时祈渊听到惶恐，迷茫和不安，她们似乎相当敬畏自己。

尊驾……这么说我被误认为她们的领导了？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放松身体，将语气放到缓慢而沉稳：

“只是路过。”

是的，我只是路过的领导，放我离开就好。

对面所有人站起，将右手手指放于额间，向他虔诚地弯腰献礼，鞠躬之时，一朵盛开的百合绽放于时祈渊面前，花蕊呈上小杯醇香的红色液体。

6号女性嘶哑的声音说道：“我们正要探讨事情，您可有兴趣留下指导我们？”

位于最末的10号以淳厚的女中音补充说：“希望不会打扰到您接下来的安排。”

接下来还真没什么安排，陆忘怎么说就怎么做，顶多最后决定要不要加入他们，不过在欠了人情又欠了债的情况下，不是什么邪恶组织基本也就加入算了。

至于会议，关一个路过的领导什么事呢？

他准备拒绝，但是面具有点重，重到突然往下掉，以至于他的脑袋也跟着朝下。

看上去……就是在点头。

女性们赶紧告谢。

时祁渊惊愕地看着各位，不是……我不想……可是刚刚答应了，又立即后悔会有什么结果？她们会不会认出我不是真正的领导，然后出于羞愧杀我灭口？

既然这样……要不听听，然后想办法问到回去的路吧……不过，要提交ppt的话我可以没有。

“你们开始吧。”

他将身体后仰，两个手肘搭在石质扶手上，左手掌随意放置于腿，右手手指微蜷撑住下颌，表示准备聆听。

居中的女性连忙咳嗽一声，示意大家集中注意。

“各位，今天有神明在场，大家注意话题，以及讨论方式。”

其他人各自点头。

神明？时祈渊脑子里发懵，怎么扯上神明了？这不是路过的领导的故事吗？而且她们是怎么将我认成神明的？因为脸上的奇怪面具吗？那么请问……神明要怎么装？他不禁略微低头，让自己显得更加深沉。

深沉的神明忍住童年阴影扫过对面的十位女性，她们都穿着白色裙子，发色各异，肤色也有不同。

1号跟5号肤色十分白，1号看上去有些呆萌，5号从骨子里散发着御姐范的慵懒性感。2号十分消瘦个字不高，她的蓝色短发很引人注目。6号则是偏黑的肤色，美丽的红色卷发。

从左至右1号起先开口道：“那么，按照惯例我先说吧。”

“最近落下的新人女性比例大幅下降呢，虽然一层会竭力挽留，但还是有很多人被臭男……咳，被男性探险者骗去更深层。那些臭……男性探险者总是觉得自己游戏玩得多小说读得多，就编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假装自己很厉害说要带她们，各位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让我能提前让她们知道危险呢？”

时祈渊恍然大悟，这是个女性探险者研讨会啊……呃，那我坐在这是干什么？我现在背都快湿透了！还有，刚刚1号是不是要说臭男人，发现我是男性又改了口？！我在这真的合适吗？

在他内心发出强烈挣扎之时，其他几位女性已经给出不同答案，5号摇头表示：“我这层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帮不了你。”

2号思虑许久说：“确实，新人如果不在前面层打好基础，后面折损几率很大，这种事情必须要好好抓，我们找个时间去跟男性探险者协会的人对接一下，看看能不能达成条约，迫使他们加大管理力度。”

时祈渊微微皱眉，编一堆有的没的，假装自己很厉害诱骗新人去深层……她们好像在说陆忘……而自己似乎就是比较纯真的新人女孩……咳，这想法太奇怪了。

另外，刚刚提到了男性探险者协会，那么这边是女性探险者协会？是不是还有关爱老年人协会或者基建狂魔协会？

他在内心嘀咕时，面前10号已经点头同意道：“我也去吧，也就前三层好做管理，后面基本约束不到，事情必须从根源就处理好。”

十个人纷纷点头。然后她们齐齐看向时祈渊，透过面具上的眼孔，可以看到里面溢出惶恐又期待的眼神。

她们是在咨询我的意见？可我是男人啊……时祈渊被看得毛骨悚然，强忍着童年阴影的他差点支撑不住。

调整好后，他轻微地点点头，继续用没什么感情的语调和缓慢的语气说道：“不错，男女平等。诱骗女性的行为应该禁止。”

女性们发出鼓掌，接着，1号继续说：“前三层依旧老样子呢，不过最近我跟进了一层和二层局部地区公共厕所的规划哦，一二层的大部分女孩子已经不用跟臭烘烘的……嗯，不用跟男性探险者共用厕所了哟。”

对此，其他女性表示：“一二层真好啊，我们能有个厕所已经不错了。”

如果不是带着面具，时祈渊疯狂抽动的嘴角已经显露无余，1号你想说臭男人就说吧，不用顾及我，每次都说一半改口更尴尬啊……

接下来，十人相继讨论了每层与女性探险者相关的问题，她们似乎相当注意，没有任何话题涉及所在层内的情况，甚至，时祈渊从她们的话语中得不到任何一层的天气……感觉是害怕什么而特意避开。

结合之前的话题，他不难推测到，面前十个人分别负责深渊不同层，1号则同时对应前三层。

这样的话，那她们是什么身份？常驻于每层的探险者？还是神明以下，人类以上的某种存在？顾及到自己此时伪装的身份，他不好发出询问，毕竟作为神明理应什么都知道。

时祈渊保持着姿势一直听到会议结束，对面众人齐齐起身鞠躬，同时将右手置于额头。

“我们的讨论结束了，您可还有吩咐？”

时祈渊陷入沉默，刚刚听八卦听得太过入神，忘记套话回去的方式。一般神明会怎么做？刷地消失？还是变成五彩霞光晃悠一圈慢慢淡出？

正焦灼之际，2号突然开口请求道：“您要去哪，能否允许在下送您一程？”

她想起这座用于开会的纯白之殿设有禁制，男性不得出入，这样的话神明会不会需要花比平时多一些的力量出去？但话刚说完她又有些后悔，虽然是好意，神明会不会认为这是在试探行踪？

她立即低头道：“是在下妄语……”

“嗯。”神明居然同意了，但仍旧是高深莫测的样子，用平缓无感情的语调说道：“将我送至二层。”

2号喜出望外，紧接着问：“请问该将您送到二层何处？”

“……”

时祈渊再次陷入沉默，我哪知道，七区？会不会太刻意……难道说送到陆忘面前？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们知道谁是陆忘么……

这时，负责前三层的1号说：“要不去我那吧，正好开个顺……”她将顺风车吞回肚子里，神明大人要坐也是专车！

时祈渊斟酌一番，决定先去她说的地方，总之，快点吧，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可以。”他点头应允道。

1号感激涕零地再次将右手放于额前鞠躬，然后，她轻轻敲击桌面，满桌洁白的花瓣齐刷刷舞动着将时祈渊包裹起来。

“恭送神明大人。”

众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眼前场景快速后退，最后变得白茫茫一片……

视野从曝光中恢复，时祈渊落到一座红色的房子面前，红房子？这里似乎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他赶紧抬手看表，“4点，还好，只过去半个多小时。”

呵，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组织，挺不错的，或许我以后也能成立个加班就是狗屎协会，号召坚决不加班，幸福享受生活的人？嗯……也许已经有了也说不定呢，那就加入！

感到身后有目光注视，时祈渊转过头，看着从远处走近的陆忘，苍白阴郁但帅气的脸上充满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比我快？”

还真是原本目的地，时祈渊露出微笑以示友好，继而指指自己修长的双腿。

陆忘脸色瞬间变黑，像只炸了毛的猫一般推开他，气呼呼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