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戚染生病请了一天假，除夕这天，她申请留在公司。

中午的时候，表姐夫给她发了条微信，让她晚上过去吃团圆饭。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戚染再也没跟表姐联系过，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拉黑了自己。

戚染本来没打算去，后来舅舅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以前住在宣城的时候，她总跟着妈妈东奔西走，过年舅舅都会喊他们一起，说人多热闹点。

那时，戚染习惯了和妈妈两个人的生活，每逢过年，看见这么多人，她心里都会生出些许不适感。

后来，舅舅就叫表姐带着她一起玩儿。

其实，戚染和苏雯雯以前关系挺好的，上小学的时候，有次她被高年级的欺负，苏雯雯还从初中部赶过来给她撑腰。

下午，戚染关了办公室的门，打算找个超市买点东西。

街上人迹寥寥，平常堵得不可开交的闹市区也没几辆车通行，道路两旁的店门都关着。

戚染一路沿着街道走，最后在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买了两箱牛奶和几个红包袋。

苏雯雯住的如兰苑小区离他们公司不算太远，戚染到地儿的时候看到舅舅苏桓站在楼下等她。

一别多年，舅舅头上多了不少白发，他跟妈妈是双胞胎，眉眼间的神似感，瞬时让她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苏桓身上穿着亮皮羽绒服，模样精神，在原地辨认了一会儿，才缓步上前帮她拿东西：“这么多年没见，还生分了。”

戚染：“没，给小孩子准备了点。”

苏桓看着她，有点感慨：“染染，长这么大了”

戚染低低应了声。

苏雯雯今年在宣城买了房，特意把苏桓请来过年的。

两人站在楼下等电梯，苏桓看着她，欲言又止：“你妈妈她”

戚染面色平淡：“也算是解脱了。”

苏桓眼眶微微泛红，叹息：“也不知道，当初她为什么硬要带你去a市，最后闹得，不得不远走异国，就连故土也”

“大过年的，咱们别说这些，舅，”戚染安慰笑了笑，“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现在，已经是挺好的结局了。”

她低声说。

“对了，”苏桓抹了把眼泪，“你回来后，跟那边，联系过吗？”

戚染眼底划过一丝暗色，摇头：“没，就，不打扰别人了吧。”

-

电梯升到五楼，两人在鞋柜换了拖鞋，自觉闭了嘴。

两个外甥站在门口开心迎接他们，戚染之前来过几次，每次都给小孩带了礼物，两个小孩一见面就扑过来，亲热叫她。

戚染进门才发现客厅坐满了人，十几双眼睛看过来，她险些招架不住。

表姐夫傅兰献正在给他们奉茶，他穿着浅色灰毛衣，模样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框眼镜，见她进来，指了指人堆里的空位：“这边坐。”

商品房本来地儿就不大，一眼望去不坐就得站着，戚染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她脸上陪着笑意，希望大家能专注自家事儿。

傅兰献给她倒了杯茶。

戚染道谢。

其实，见到表姐夫真人，与表姐口中的描述，真的天差地别。

不管怎么看，表姐从小骄纵脾气火爆，被家里人惯了一堆毛病，反观表姐夫，温文尔雅，基本上没发过火。

偶尔有几次，戚染见表姐发火，表姐夫都是在一边听着。

外人看来，这对的婚姻生活应该是很幸福的。

再加上，今年又买房买车，谁能想象，这一对一只脚已经踩在民政局大门口了呢。

戚染想着，对面几个生面孔长辈开始把话茬转到她身上来了。

“小傅，不介绍一下？”其中一个卷发的阿姨说。

傅兰献简短道：“我表妹，戚染。”

“染染啊，”阿姨熟络叫起来，见这姑娘模样标志又乖巧，心里有了主意，“今年多大了，大学毕业了吗？”

戚染：“在工作了。”

阿姨：“什么工作啊？”

戚染：“设计师。”

“设计师好啊，”阿姨目光一亮，话锋一转，“有对象吗？”

戚染：“”

就知道。

想了想，为了避免麻烦，戚染说：“有。”

“你可别搪塞我们啊！”

显然，精于此道的阿姨们已经火眼金睛，不怎么好糊弄。

戚染只能再次强调：“我确实有了。”

阿姨：“是吗？怎么没把人带过来，说起来，我应该也算是你的姑姑，你应该把人带过来，我们帮忙把把关，大家说是不是？”

几人七嘴八舌，开始起哄，不知道谁撺掇的，都说要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

戚染无语，也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社交牛逼症，当下她不好甩脸色，只能保持微笑婉拒：“不了，他比较害羞。”

“是不是没有啊，没有也不要紧，阿姨帮你介绍，你别害羞。”

戚染：“”

恰巧，微信视频通话音响起，戚染正觉来得及时，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是岑川。

周围是如狼似虎的亲戚，手上一个烫手的山芋。

犹豫两秒，戚染果断选择了后者。

“不好意思，接个视频。”

-

最后一丝天光隐去，天色暗下来。

戚染走到阳台处，相对安静的地方，犹豫了一下。

那天加过对方微信后，她又生了一场病，两个人除了验证消息和转账，没有任何聊天记录。

视频来得挺突然。

戚染手放在屏幕上，做好心理准备，还是点了接听。

视频那头很暗，照了上半身，岑川穿了套黑色的衣服，身后一片沉黑，看不清背景。

他的刘海耷拉在脸上，黑眸映照着手机的光，发亮。

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重逢后几乎没有过，视线对上的刹那，戚染瞬间挪开，下意识点开自己的画面小框，看了看自己的状态。

红唇白肤，五官在位。

还行。

岑川：“在哪儿？”

清润的嗓音透过电子设备加持，像是在她心上挠痒痒。

阳台的玻璃门透着光，依稀可以看到里面还在高谈论阔的人们。

“我在我表姐家，”戚染想到刚刚的惊心动魄，“你怎么，都不说一声？”

岑川：“你接了。”

意思大概是，前奏就是提前通知你，你可以选择不接的。

戚染：“有什么事吗？”

岑川好像是在外面，他靠在什么事物上，模样松散，往后直了直背，看似漫不经心道：“宣城，这两年好像禁烟花了吧？”

问完发现这是个雷区，他视线没敢再转回来，就保持着看远方的姿势。

戚染倒是没察觉出来，诚实说：“我在国外，不清楚，禁了吗？”

岑川松了口气，点头：“嗯，a市的郊区有定时定点烟花燃放。”

“所以”戚染不确定说，“你打算让我看看？”

岑川：“我觉得有点吵。”

戚染：“嗯？”

岑川：“不能只吵我一个人。”

戚染：“”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块黑幕里，烟花此起彼伏冲上云霄，绽开五颜六色的光。

整个夜景被照亮，戚染才发现，他好像在山顶，应该是看烟花，视野最佳的地方。

岑川有意把自己挪远，让身后的烟花落满屏幕。

戚染的目光，却只焦距在那个侧脸上，再也没办法移开。

各色灯光晕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眼尾狭长，眉骨高挺，气质清冷矜贵，夜风轻轻撩拨起他的短发，他置若罔闻，像是谁也高攀不起。

璀璨烟火耀星辰，却不及眼前这个人。

戚染黯然。

他本来，是她的。

可是现在，她已经要不起了。

从她当年选择出国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一条路走到黑，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本来因为高烧而松动的情绪，这几天已经严丝合缝关回去了。

她只能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

烟花落幕，再次回归到寂静的夜和沉默。

戚染没有说话。

等了会儿，岑川先开口，许是夜风吹拂，他嗓音带了点哑：“你前两天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

“我，”戚染眼睫轻颤，整颗心像是被他捏在手里，只能任由他摆弄，她还是摇头，“没有。”

岑川轻嗤一声，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也不着急，慢腾腾说道：“我查了电话归属地，那个号码，还挺特殊的。”

“……”

他故意拉长调子，留了点悬念又继续说：“我们工作室附近那个旧电话亭，几年都不一定能拨出去一个号码”

戚染：“”

所以，她还挺，幸运？

那头岑川也道：“所以，我下意识反应，我中头彩了。”

戚染：“”

她整个人变得紧绷僵直，不知道是及时止损就此挂断，还是继续听对方扒皮。

没等她做出反应，岑川悠悠的声音传来：“本来想等着，头彩发出方能够主动联系我兑奖，等了两天，我实在是”

“不想等到明年了。”

“所以，”岑川的脸陡然靠近，黑眸里的碎光避无可避，落进她眼里，“现在可以告诉我，头彩是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