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砰砰——

静谧的夜里，客厅传来紧锣密鼓的敲门声。

戚染猛然睁开眼，头疼欲裂，缓了会儿，外面的声音却还没停，她慢慢爬下床，走出卧室，那声音越发清晰刺耳。

天色已经黑了，戚染在客厅摸索半晌，本来以为是薛晓忘了带钥匙，手摸到客厅灯开关那一瞬，忽然想起，薛晓代表医院出省交流学习去了。

所以，很有可能是，她的地址被泄露了。

听着越来越急促的声音，戚染浑身的汗毛竖起来，她拿出手机，警觉的往门边靠。

防盗门的猫眼坏了，只是个摆设，戚染把耳朵靠在门上，听到外面的声音。

“七七，开门，你在里面吗？”

是谢锦。

戚染手放在门把手上，看了眼自己的衣着，放心打开房门：“你怎么”

话没说完，谢锦蓦然将她扯进怀里：“还好，你没事。”

“谢，谢锦，你松开我。”戚染鼻息间突然灌入男人陌生的气息，身体僵愣，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谢锦道歉，“刚刚叫了你好多声，我还以为你，想不开”

戚染微怔：“放心，我也没那么脆弱。”

有些事情，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只能拼命的活着。

谢锦：“找律师了吗？报警了吗？”

戚染摇头：“太突然，我还没想好怎么应对。”

想到那个神秘的发信人，戚染眸子里淬着凉意，到底，会是谁呢？

谢锦直接攥住她手腕：“走，我们先去派出所！”

戚染没拒绝他的好意，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时候，任何人的援助之手都是雪中送炭。

谢锦请了一个律师，帮戚染收集了网上的一些证据，但是，很明显，对那些大的账号，是没有办法直接告对方诽谤的，而某些侮辱性的评论和小号视频，很多人发了又删了。

警方这边碍于谢锦的面子，表面上是受理了，也说明了这件事很难，几十万的评论和屠区的一些照片，很难说源头是在哪里。

也可以抓一两个p图的网民给点教训，但是找不到幕后的人，或者幕后的人根本不存在，就很难办。

最终，律师给出的意见是先联系平台，要求删除一些引导性言论和图片视频。

平台的受理需要一些时间。

网曝还在继续。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谢锦把戚染送到单元楼下。

戚染打开车门下来：“今天，谢谢你了。”

谢锦有些挫败：“你能别跟我这么客气吗？”

“应该的。”戚染说，“网上的事情，也是你在帮忙吗？”

回来的路上，她鼓起勇气又去短视频平台看了眼，发现某些言论和视频已经少了很多，正面的言论也开始有了。

谢锦：“虽然很想承认，但，不是我做的。”

从那次在酒吧的时候，谢锦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以前在宣城的时候，仗着有家里人撑腰，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发现，人外有人，离了宣城和父母，他好像什么都不是。

“我不打算当模特了。”谢锦忽然说。

戚染错愕：“为什么？”

谢锦叹了声气：“突然发现，自己不适合这碗饭，我今年就毕业了，该做点正经事了。”

戚染：“那也，挺好的。”

面前的人，给她一种突然成长了的感觉。

谢锦垂下眼眸：“毕业后，我会出国，继续学习。”

戚染：“祝福你。”

谢锦桃花眼透着真挚：“如果，过几年，等我回国后，你还是单身的话，可不可以”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戚染声音很淡，“而且，像我这种人，真的不值得。”

谢锦不喜欢她总是妄自菲薄的样子，皱眉：“其实，我以前见过你。”

戚染：“嗯？”

“那时候的你，张扬夺目，站在阳光下，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谢锦回忆道，“我还记得，当初我被初中部选拔去参加宣高的运动会，自告奋勇报了三千米，当时，还从你手里拿走了一瓶水。”

“可你，压根没在看我。”谢锦苦涩笑了笑，“进公司的第一眼，虽然你好像变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你，学姐。”

“”

戚染的记忆仿佛出现了盲点，任凭她怎么找，都没想到跟谢锦有关的任何记忆。

唯一想起来的那瓶水，应该是她当初，没送出去的。

至于，最后被哪位同学拿走了，她确实没注意。

谢锦看她眼神透着迷茫，就知道对方早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行吧！”谢锦到底是想开了，“后续我会让律师继续帮忙处理，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一定要联系我，以后不一定能再见，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戚染注视着他，还是摇头：“我不太习惯跟男性有”

话没说完，谢锦的手落在她双肩上：“这样也可以。”

末了，谢锦抬头：“天色太晚，你先上去吧！”

戚染点点头，终究没再说什么。

夜色里，一辆车从地下停车场缓缓驶出，经过这对依依惜别的男女时，稍作停留。

转瞬，消失在拐角。

-

戚染走进电梯，墙上的镜子不知道被哪家住户的小孩画了个小丑，要哭不哭，要笑不笑，她依稀能从镜子里分辨出自己的面容。

形容落魄，眼眸暗淡无光，面庞和小丑的妆容重合，毫无违和感。

不禁想到谢锦的话，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物是人非，过往如烟，偏偏，还有人割舍不下从前。

岑川喜欢的，也是从前的自己吗？

可是，那已经回不去了。

戚染回到住处，想起自己下午没吃什么东西，深更半夜，这会儿肚子也闹起了情绪。

打开冰箱，薛晓不在，里面除了几瓶水，没有什么吃的。

小吃街的油烟从窗户传进来，馋得她的肚子咕咕叫。

戚染重新披了件外套，下楼，走出小区，晚间的美食一条街正火热，她走到之前买过的一个手抓饼摊前，因为，这里不需要排队。

戚染：“您好，加一根热狗，少油。”

阿姨刚送走一位顾客，见来了生意看也没看，立马又撕了一张手抓饼的面皮：“好勒，请稍等。”

“七块是吧？”戚染边问已经扫了码。

“对，”阿姨边说边给手抓饼翻了个面，听到收款声音，然后问了句：“要香菜和葱吗？”

阿姨抬头，却在看上她的脸时，骤然变了神色，她手里的铲子一撂：“我不卖了。”

戚染不理解：“您是有什么急事吗？可我，钱都付了”

阿姨冷声：“你就是网上那个人吧！你付了的钱我可以退给你，才开张没多久，真是晦气！”

说完，她转身去零钱里面找了几个硬币，放在小桌缝上：“喏。”

戚染手指僵硬接过硬币，不曾想，网络世界的东西已经蔓延到现实了，现在大家都爱刷短视频，她的照片已经被传得到处都是了。

“阿姨，”戚染还是想为自己澄清，“如果您是说网上的话，那都是假的，我希望你”

阿姨却不听：“走走，走远点，你们这些人，仗着自己姿色好，成天在外面勾引别人家的老公，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家那个老不死的，当初差点被勾引跑了，你们这些祸害”

夜市里人很多，世人大都爱看热闹，很快，人群就在这里慢慢聚集，不少人拿着手机在和网上对比：“唉唉，好像就是她，就她吧！”

“宣城名人，快，我拍照发个朋友圈。”

戚染不想惹来太多麻烦，她用手挡住脸，飞快跑进小区楼下。

身后却有几个人跟了进来，几人调笑追着她的背影：“别跑啊，怕什么，我们又不吃人”

夜色太深，小区里坏掉的路灯还没休憩，戚染一不留神，被杵在地上的消防栓绊倒，膝盖骨撞在上面，脚踝扭了一下，钻心的疼。

“你们别过来，我报警了！”戚染颤手点开手机，另外一只手悄悄拢起路上的碎石。

几人围过来，其中有个人蹲身，搓了搓手，正要探出去，他膝盖突然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人跪了下去：“草！”

他低低咒骂一声。

来人开着手机灯，背对着戚染，阴影笼罩在身上，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周遭像是被圈了一层牢不可破的防护罩。

戚染握在手里的碎石慢慢松动。

-

巡逻的保安帮忙把那几人赶了出去，顺便给岑川的车贴了几张单，小区里是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的，尤其还停在路边。

岑川扶着戚染坐在一旁的花坛石边上。

拐角的路灯光透过来，照亮他一半淡漠的脸，另外一半隐在阴影里。

戚染想起他刚刚来的方向，应该是在小区里待了有一会儿了，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认得我的车？”

岑川本来打算走的，方向盘不听话，擅自拐了个弯，害得他只能在小区里绕来绕去。

戚染沉默。

其实她之前去派出所的时候，就发现有一辆车跟在后面，有点眼熟，当时也没多想，后来在小区看到，也只当是里面的业主。

因为，她不敢朝某个方向去想。

当狼狈在他面前已经成了常态，戚染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经营本就不存在的形象，千言万语卡在喉间，最后，她低头，状似自言自语：“我跟谢锦”

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岑川打断：“你觉得，我应该产生什么误会吗？”

戚染心不自觉收紧：“没有。”

风里带着尚未退去的寒冷，岑川半蹲在她身侧：“从当初对方叫了你一声，你那个心虚的模样，我就知道，最多，不过是对方的一厢情愿。”

话虽这么说，心里的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理智向来是斗不过情感的，不然，他也不会在此地徘徊。

他说的应该是上次在那个酒店外面的时候，戚染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看出来了？很明显吗？”

岑川：“不明显。”

戚染沮丧：“你还不是看出来了，你看人这么准？”

“不好意思，这项技能，只对前女友管用，”岑川叹了声气，有点拿人没办法的意思，“如果是我女朋友，他连靠近你的机会都没有。”

戚染：“”

岑川瞥了眼她的脚：“能不能走？”

戚染：“不能。”

“背还是抱？”岑川直截了当，“或者换个说法，脸还是后脑勺。”

戚染：“后脑勺”

岑川利落转过身，把后背给她：“劳您移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