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秘密

加布利尔精灵部族距离石板村路途遥远，一个在北边靠近草原的地方，一个在南边的森林深处。

艾达凭借一路上做的记号，带着队员们披霜戴雪、风雨兼程地赶回村子。走到半道气温骤降，等他们进门的时候，衣服上的冰几乎结成了个冰壳。

白雪将森林染成纯净的颜色，气温越来越冷，为了节省柴火和木炭，石板村的大家尽量减少外出的时间。

不管哪个族群，每一年冬天都有很多人会死去，为了过冬，连一向大胃口的巨人们都选择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

这个时候，那些远道而来的盐巴、布料和种子，是雪中送炭，也是给大家打了一剂强心针。

艾达的小队受到了空前的热烈欢迎。

“骨针太粗总是扎坏布料，我们可以用这些铁磨出缝衣针。”

“还有锤子、凿子、剪刀，各种工具！”

村民们欣喜地聚在一起参观那些珍贵的货品，手把手将它们小心翼翼搬进库房，一遍遍摸了又摸。

“爸爸你看，这些麻布纺的可真好，一点也不扎手。”小孩长满冻疮的手指放在米白色的麻布上，触目惊心。

中年男人慈爱地摸摸男孩的脑袋：“精灵族的织造手艺是出了名的，听说他们纺出的细沙有星星在发光。”

“这么多捆布，够给全村人做一身冬衣的了，里头加上山鸡的绒毛，咱们过冬就不怕冷了。”

心灵手巧的人类将缝制冬衣提上日程，当天就分出一拨人坐在廊下穿针引线，不眠不休。

更多的人不停铲除村里的积雪，防止房顶被压塌。

因为天气不好，造房子烧砖的工程就暂时退后了，还好现在屋子够多，大家都有栖身之地。

人类聚在一起缝制衣服的时候，魁梧的巨人们只能在一边砸石头玩。现在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外出砍树和捡拾木柴，等到入了春再冶炼铁器。

阿布走进村子，将背上一筐柴交给旁人，自己甩了甩头，抖落肩上的雪花。

大冷的天他只在背上和脚上裹了兽皮，身上还是单薄的麻衣，露出肌肉结实的胳膊。

有人招呼：“快进屋暖和暖和吧。”

阿布点点头。

一踏进温暖的屋子，身上沾着的雪气立刻化成水滴，打湿了乱糟糟的短发。

阿布左右看了看，见大家又把艾达围在中间了，没活干的巨人们则坐在角落里，他们嘴笨插不上话，只能一脸傻呵的充当听众。

巨人们：￣▽￣

“艾达，你再说说去精灵部落的事情吧！”

“这都说了八百回了！”

“可我们还是想听，你就说吧。”

阿布慢吞吞走过去，抱着膝盖用一模一样的姿势和族人们坐在一起。

￣▽￣

出过村的艾达一行人彻底成了村里的‘大明星’，每天都被热情的村民围满。这是人类第一次真正意义走出石板村去到那么远的村落，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不亚于刘姥姥进大观园。

艾达咳嗽一声，手里搓羊毛的动作不停，嘴里开始熟练叭叭叭。

“精灵们是住在木头堡垒里的，里头和迷宫一样，长满了荆棘和藤墙，我们经过了八十重关卡才进入生活区。他们都住在蜂窝一样的小屋里，而且那些屋子都是建造在树上，非常精巧！”

“在树上住，翻个身真的不会掉下来么……”

“我不敢，我恐高。”

“他们穿着皮质的软甲，还拿着弓箭，我目测那个村子有十个石板村的人口那么多。”

村民惊叹：“这么多人，那他们平时吃什么？”

“精灵是打猎的好手，而且他们不是挨着草原么，或许有机会和外界沟通。”

“草原上有狼的。”

气氛逐渐乱糟糟，艾达等其他人讨论完了，一拍大腿总结道：“精灵们长得可太漂亮了，但咱就是说，再漂亮也没有女神大人好看！女神大人就是最漂亮的！”

阿布终于听到一句自己能听懂的了，在角落里狂点头。

村里的每日唠嗑，又以吹捧赞美女神收尾。

元菱：？

又过了两天，大雪不再下了，但地面几乎结冰。出行困难是一方面，村里快断水倒是真的。

不少人组成队伍，分批次去河边打水，废一大番功夫，带回来的还都是混着泥沙的冰碴子。

这次出去的男人小腿以下都湿透了，结冰以后粘在一起，还得小心翼翼地把布料撕下来才不会扯坏皮肤。

“母亲河结冰了，我们没有船去往河中心，只能凿破沿岸的冰面打水。现在温度低，天也阴沉沉的，冰面越来越厚了，昨天杰克还差点不小心掉进冰窟窿里。”男人叹气。

伊丽丝担忧地望着外头的白茫茫一片，眉头紧皱：“繁衍树孕育到了关键的时候，孩子就要降生了，现在不能中断灌溉呐。”

可是先前几个去河边凿冰的村民双脚已经被严重冻伤，红肿得和馒头似的。

艾达自告奋勇站起来：“我去打水！”

“这次换我。”一下子又出列了四五个人。

他们扛起水桶，用兽皮把手脚捂严实，再围上面巾和披风。

元菱掀开门帘进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看见她，原本坐在角落里的阿布猛地站起来：“我我我也……”

元菱转过头看向他：“阿布也一起去？”

“嗯嗯嗯！”

“那走吧，大家都做好防护，带上工具。”

有了女神大人带队，这次出去的人面上都很欣喜。留下看家的村民们默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暗自祈祷一切顺利。

积雪厚厚如沙，元菱将灵气灌注四肢，脚尖点地，轻快得行走在雪地上，其他男人则跟在后头。

如果小灰在就好了，它很机敏，会主动去前方帮忙探路，在这种雪地帮助很大。

元菱这才想起来已经一整天没看见小猫头鹰了，难道是回巢了？

不做他想，但如果修为再高一点，她就可以很轻松的发现，原本在村子四周守护着的低等魔族：那些怪石、木桩、老树根。

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一路平平安安赶到母亲河边，冻结的冰面果然极厚，但底下的河水还在流淌，偶尔能见小鱼，清澈见底。

元菱祭出飞剑，“锵”的一声，锋利剑气将岸边结冰的芦苇割得一干二净，还替艾达他们凿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她随手从树林里捡了根长树枝：“你们取水，我去河上看看能不能捕到鱼。”

“大人您要小心呀！”

“我跟着大人去，你们在后面注意着点……”

阿布也想跟着去，可他太重了，他如果勉强上冰，一定会把河面压垮的。

魁梧的巨人只好眼巴巴站在岸边，目送两人一步步走上冰面，表情有些落寞。

母亲河很宽，支流遍布世界各地，且因为关系到繁衍树，地位尊崇。即使这只是一条森林边缘的支流，没有修为的人类也难以跨越。

艾达双腿战战，他从未来过冰上，一张脸冻得通红，但又咬紧牙关不敢落后。

元菱回头望了他一眼：“你就站于此处吧，前方冰面变薄了，容易落水。”

“大人您要小心啊！！”

没去管身后艾达的嘶吼，元菱轻身飞跃河面，如一片叶子落在中央的一块大石头上。

冻结的浪花在石头边拍击成冰凌的形状，元菱穿着伊丽丝亲手做的兽皮斗篷和兽皮靴，白色的裙子、白色的脸颊，只有黑发如墨唇如花，站在河面上像个雪人。

剑鸣铮铮，落雪飞花剑在冰面上凿出一个不大的洞，底下河水哗啦啦流淌而过，很快浸湿了周围的冰面。

元菱单手执那根长长的树枝，对准冰洞闭上眼睛。

师尊总是教导她，练剑时要忘记自己用的是剑。剑道的最高境界就是手中似无剑，心中也无剑，即为人剑合一。

元菱从来没有做到过人剑合一。

她的落雪飞花剑是天级法宝，再加上身处内门，从小到大肩负无数同门的期待和嘱托，一直被拿来和周围的师姐弟比较。

元菱只想要修炼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想到这，她呵出一口白气，自嘲一笑。

这陌生的大陆，恐怕也没人在意她修为如何。

“扑通——”

刹那间，漆黑树枝刺入水中，元菱袍袖一挥，那截树枝又飞出来，带出一串水花。

她单手握住，不差毫厘。

再睁开眼时，树枝末端已经叉了两条鱼。

不远处的树林间，一批人正风尘仆仆地奔跑。

他们全身都包裹在斗篷下，大大的兜帽挡住耀眼的金发和尖耳朵，身形矫健，在雪地里几乎不留行踪。

丹尼尔喘着粗气：“我们应该是甩开那些魔族了。”

其他族人骂道：“太缠人了！我们又没有主动招惹他们。”

“这鬼地方竟然还有那么多低等魔族！”

维尔斯一手握匕首，一手执弓箭，面色疲惫。

“他们很快会再追上来，继续前进，我有预感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越靠近南边，魔族的围追堵截越密集，直觉告诉他，那些黑暗里的家伙一定在掩藏什么秘密。

一个惊人的大秘密。

十几名精灵快速在林中穿行，最前面的丹尼尔忽然刹车。

“王子，前面有动静，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凿冰！”

所有人刷的拔出武器。

“应该是母亲河支流。”维尔斯沉下眼，“魔族的村落可能就在附近，所有人小心。”

他们藏在雪地里等待了片刻，河边人声的动静越来越大，好像还有男人叫喊的声传来。

维尔斯抬了抬右手，示意大家上前。

所有精灵都肌肉紧绷，他们弓上的铁箭蓄势待发，只要前方出现危险就会立刻射向敌人，穿透他们的心脏。

维尔斯的靴子陷在雪地里，他轻轻用匕首拨开满是积雪的灌木丛，看向外头的河滩。

河面上确实结冰了，有几名人类正在凿冰取水。

但发出动静的并不是什么魔族，也不是什么危险魔物，而是……

元菱转头看过来，正好和树林里的男性精灵对视上。

她轻盈地站在石头上，乌黑的发丝有一小绺粘在了唇边，白色衣袍迎风猎猎，面容清丽绝美，一只手握着树枝，上面还叉着鱼。

维尔斯脚步僵直，他踉跄着往前走，刚才的戒备全都消失不见了，甚至不在乎自身暴露在阳光下，表情震惊。

您、您是……

元菱歪头疑惑地望着他。

维尔斯情不自禁向她走去。

“您是神明吗？”

——精灵族的信仰，狩猎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