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国安叛徒

档案室里，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刘力点燃了一根香烟。陶桃忽然的出现和一系列的问题，拨动了回忆的开关。是啊，当时陶所长怎么就忽然牺牲了呢，明明事情刚有了眉目，虽然张匡重伤在逃，但是一切迹象都表明大陆对面有些势力确实在有所行动。陶所说他要上报给市局和厅里，这个案子可能牵涉到国民党当年的一些机密，还嘱咐大家一定要小心，间谍可能就在身边。刘力想起了陶桃看到方捷照片时的样子，她的怀疑刘力也曾有过，当时接警的小兄弟说第一人民医院的天台，有个年轻女子说自己丈夫失踪了，孩子也被人拐跑了，一定要见到所长才肯下来，就这样陶所才放下手里的案子去见了方捷。

那天，刘力跟着陶爱军一起上了天台。可能是因为陶爱军应付这类事情的经验非常丰富，不一会就劝的方捷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不过方捷因为站在那边太久了腿有点麻下不来让陶爱军上前帮忙，没想到这一帮，方捷倒是下来了，陶爱军却失去重心从天台跌了下去。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只听到方捷一声尖叫，不久后一声沉闷的地面撞击声，陶爱军就这样坠楼了。

刘力用力地把烟头放在烟灰缸里碾了几下，呼出一口浓烟，收回了思绪。

“刘叔，资料还给你。我们现在在办的这个案子，很可能跟我爸当年的案子有联系。你在帮我想想，还有关于当年这个案子的其他资料吗？”陶桃把资料递给刘力，刘叔是跟了她父亲那么久，如果有什么事情是陶爱军要让别人知道的，那刘力肯定是第一个。

“对了，我记得当年你爸让我们去搜捕的时候，自己沿着那个特务逃跑的路线又走了一遍，后来他就顺道回家休息去了。下午来所里的时候，还跟我找到了一个小本子，但是还没来得及看就过来了，担心所里不安全，所以就放在家里了。”这个事情太小了，后来陶爱军牺牲后这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又过了这么多年，刘力还能记得这个小细节已经非常不易。

陶桃若有所思，家里贵重的东西都放在保险柜，她经常会帮妈妈整理，没发现过什么小本子啊。再加上她们搬了几次家，这种本子类的东西大部分是她父亲的遗物，都被妥善保管跟着她们搬来搬去，确实没有任何印象。她决定要汇爱家一趟，没准能有什么发现，这个小本子目前来看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我也没有见过啊小桃，你刘叔是不是记错了都过去几十年了，再说是工作上的东西，你爸很可能拿回所里面去了。”陈静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帮陶桃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女儿不知道发什么疯一回来就拉着她问她爸以前的本子或者书都放哪里去了，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色的小本子。

“妈，你再好好想想，我爸一般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刘叔不会记错的，这是他们当年一个案子的关键资料，你帮我想想嘛~”也就只有在她妈妈和方姨面前，陶桃才会有小儿女的撒娇萌态。“好了好了，我想，我想行了吧，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查起案子来连老婆女儿都不管，你倒好，逼老妈回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陈静忽然想到了一个东西，一个不起眼的东西，老陶有个铝制的饭盒是从部队里带回来的，非常爱惜每天都要拿出来摸一下说是回忆部队的生活，后来收拾老陶的遗物她太伤心了没什么心思，就顺手归置到放碗筷的地方去了，这么多年搬来搬去她习惯地把这个铝盒当做老餐具放在碗筷抽屉里。

陈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厨房拉开了抽屉，从最里面摸出了一个老式的铝饭盒递给陶桃，“你看里面有没有东西，你爸当年很喜欢这个饭盒，每天都要摸一下，可能在里面会藏一些东西，我一直没打开过。”

陶桃看着这个老饭盒，记忆力依稀也记得陶爱军在她小时候经常抱着她，跟她说这个饭盒的故事，她当时就4、5岁，快没有印象了，看着这个承载美好回忆的饭盒，她心里有一些甜，打趣道，“妈，你也不好好检查一下，不怕我爸在里面藏私房钱啊？”“他敢，我让他这个陶所长出不了咱们家门。”陈静挺直腰板回沙发上坐着继续看电视。

陶桃用刀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铝盒，因为时间久了上下有点黏连产生了铝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本黑色的本子，这是一本黑色皮质、手掌大小的本子，上面压印着几个繁体字“工作筆記”，打开后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1940年8月5日，杭州日報，蔣”。这几个字在陶桃看来太熟悉了，所以她才在杭州档案馆的那份借阅清单上，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她准备继续往下翻，兜里手里传来了震动声，她习惯性地用右手插入口袋拿手机，但是她忘了自己的右手有伤，这个精细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疼的陶桃叫出了声音。

陈静急切地问，“怎么了小桃，哪里不舒服吗？”。为了不让陈静担心，陶桃回到家了也没有脱外套，把手臂遮的严严实实的。“没事妈，脚指头撞到桌腿了！”幸好陶桃反映地比较快，她放下本子，左手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怎么了车亮，你说找到人了？好的，我马上回来，我这边也有发现，待会见。”

电话那头的车亮，看着厅里发回来的资料陷入了沉思。之前看到王珂的侧写画像时，他兴奋于能够抓到杀人，对于长相并没有细看，这会看到资料上写的名字，跟记忆中的那个儿时伙伴对上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钱进，大概有二十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见面。

重案组，组长室，陶桃和车亮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交换各自刚获得的信息。

“你是说，这个人你应该认识？”陶桃翻着车亮交给他的关于杀手的资料，疑惑地看着对面严肃的车亮。

“是的，但是大概有23、4年没见过了。”车亮走进了自己的记忆里，“钱进跟我是一个孤儿院的，临安的青山湖孤儿院，跟我年龄差不多大估计也是被父母抛弃的，我们从小在一个房间里睡关系很好，平时都是一起玩，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了，但是我应该不会记错，他跟小时候还是很像。后来有一天，他没有回来房间睡觉，我以为他又去哪里玩了，就去找值班的阿姨。阿姨告诉我，今天来了一对夫妻，看钱进很喜欢，跟院长商量后又问了钱进自己的意见，他们就把钱进带走了。我白天的时候因为感冒去医院了，所以钱进应该是回来找过我的，但是没找到。后来我在床头发现了他给我留的大白兔，当时我想他应该会很幸福，终于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只是没想到。。”车亮没有往下说，没想到钱进却成了一名杀手，也极有可能就是杀害郑远、赵海、李立的凶手，车亮双手枕在脑后，长出一口气纾解心中的烦闷。

“看资料，我怀疑他是被一个间谍家庭收养的。”陶桃提出了自己的猜测。资料显示，钱进被养父母带到了北京生活，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是按部就班的就行，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考取了中国人民大学信息学专业，本应该是顺风顺水的人生节奏，但是后面的档案却是空白的，这是厅里从公安部能调取的所有信息，钱进他没有死但是档案却空白了，能够解释的原因不多。在省厅跟部里说明了此次案件的性质后，部里向申请国安局协助提供相关资料，果然，国安局那边的档案可以接上。

钱进，1990年生，2012年大学毕业后由于成绩优秀、专业能力突出，被国安局录用，成为一名国安战士。

2012年至2019年，主要负责浙江、上海地区经济间谍侦查，期间多次抓获美国、日本及台湾方面的间谍。

2019年11月，钱进在执行一起浙江间谍渗透案后，没有按时汇报及归队，作叛逃处理。

简简单单的几行字，把钱进的起起落落都描述了，再加上车亮调查的灵隐寺僧人的资料，看样子钱进是把自己伪装成一名游方僧人，隐姓埋名藏在了灵隐寺，这灵隐寺里面真的藏了宝藏吗？

“这个事情你怎么看车亮，按照目前的所有资料来看，基本可以定性为一起间谍连环杀人案，死者都跟这个黄金宝藏有一些联系，你说这个东西真的存在吗？”陶桃平时最烦这种宝藏类的电影电视剧了，觉得太脑残了，谁没事非要故意把东西藏起来让人找，这不是闲的吗，但是随着这个案件的深入，她也不得不推倒心里的墙，逐渐接受这个可能存在的荒诞的事实。

车亮端正了自己的身体，直视着陶桃，“咱们只能宁可信其有了，另外根据国安那边反馈的信息，在钱进叛逃前不久，他的养父母就以旅游为由去了美国。钱进叛逃后，我们出动了一些人力去找，但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找到两个大活人太难了，他们应该是被间谍组织保护起来了，钱进的线索也就到这里断了。没想到，他就一直藏在杭州，国安的人很快也会介入我们的调查工作。你刚才说，你也有发现？”

“嗯！我爸当年负责的特务案，特务跑的时候落下一个本子，我刚从家里找到了还没来得及细看，翻了第一页，上面就记录了关于档案馆那份报纸的事情。你还记得陈远带回来的那份借阅清单吗？”车亮点了点头，想起了那个名字，心里有点波澜。

陶桃接着说道，“我没跟你们说，我爸的名字也在借阅清单上，借阅的时间是1998年的9月2日，就在他抓捕特务后不久。我相信这一切不会是巧合，这两个事情肯定有关联，甚至可能是同一件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正式向组织申请，提高这个连环杀人案的等级，按照间谍案处理，我们这点人手可能不够用，让局里或者厅里再给我们抽调一些人，再加上国安来的兄弟，应该够了！”车亮要开始安排人手的事情了，案件朝着越来越棘手的方向发展，线头太多，只能靠人海战术一个个调查排除。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请进！”陶桃以为是下属来找她汇报工作，没想到进来的是方姨。

“你们俩是不是成仙了，不吃饭了？大家伙都去食堂吃饭了就没见你们俩，还要让我端过来，真有你们的，下不为例知道吗？”方姨先声夺人，看似埋怨实则解释了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车亮倒是没啥，摸了摸头打了个哈哈，“还是方姨知道心疼人，我这可定是托了陶队的福，感谢陶队，感谢方姨。”

“吃饭堵不住你的嘴啊？方姨我平时哪里不照顾你了，对小桃好不是应该的嘛，她是你们组长。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方姨得理不饶人。“对对对，您说的对，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闭嘴，我吃饭！”车亮是说不过方姨的，干脆蒙头吃饭。

陶桃看着方姨和车亮说话，本来笑意盈盈的，可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不动声色地把小黑本放进了抽屉，开始吃饭，“谢谢方姨！”

这一切方捷都看在眼里，她在门外大概听了两分钟才敲的门，刚才瞥到小黑本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漏了一拍，太熟悉了，这是张匡的工作本，曾经无数次给她看过，也是临死前嘱咐她一定要拿回来或者销毁的东西，找了二十多年，终于找到了！

这二十多年，方捷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