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杨阿婆也备好了晚饭，招呼她来吃。

她瞧着杨玉眉头，见不像刚刚在车上那样紧绷，不由笑道：“囡囡跟老师说说话也好，心里松快一些了吧？”

杨玉点点头，将两位老师给予的帮衬给杨阿婆说了。

杨阿婆夸了老师一通，又夸杨玉真能干，然后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囡囡，现在天凉了，你说阿婆去试试卖烤红薯，咋样？”

“你看啊，这红薯和木炭成本也不高，也耐得住放，咱们也不求一天卖多少，赚几块饭钱总能行的吧？”

杨玉也不懂这个，想了想印象中街头卖红薯的摊子：“那要吹冷风呢。”

杨阿婆笑：“守着火炉呢，能冷到哪里去。”

杨玉听她言语，知道阿婆肯定是拿定主意了，便点了点头：“那我陪阿婆一起。”

杨阿婆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就依她的。

没两天，杨阿婆就骑着小三轮出街了，车上放一个火桶一小袋红薯，再揣一小包零钱，齐活。

杨玉却没跟着她一起，每周一三五晚上加周日整天，她都要去舞蹈室做陪练。

只有周二和周四晚上，才得空跟杨阿婆一起出摊。

同时，因为要参加器乐比赛，这两天晚上陪着杨阿婆的同时，也被她拿来练琴。

就像之前荷花节的时候，她在姨婆家小店门口练琴揽客，这回，她的琴声衬着甜甜红薯香气，也吸引了路人围观，让红薯摊的生意好了不少。

等过了九点半，不管红薯有没有卖完，祖孙俩就往回走了，到小区正好十点多一点，不算太晚。

将小三轮车连带火桶一齐歇在老胡值班的保安室后面，再跟老胡打声招呼，一老一小便进小区去休息。

这样的生活，不比之前车接车送的任意，但至少是为自己的生活奔忙，心里就也不觉得太辛苦。

这天晚上，老胡从窗里探出头来叫住两人，他告诉杨阿婆：“你们现住着那边装修新，房租也高，我这里有个在一楼的老房子，便宜些，要不要看看？”

杨阿婆看看杨玉，踌躇了下：“那明天你带我看看去。”

“哎，行，到时候我叫你。”

杨阿婆点点头，带着小杨玉走进小区去。

起先，她是打算着不然就干脆回小镇去，但后来卖红薯收入稳定下来，又在小区门外一家早餐店里找了份还能做的活，她就想着，不管是杨玉上学还是别的，到底省城条件要更好更方便一些，不如再待两年看看。

而这一待，就又待了五年。

转眼，杨玉已经十五岁。

过去的五年间，落魄的杨玉，凭借之前程姐介绍的那部电影的上映，又忙过一阵。

这一次，她不再挑剔，而是向小团妈妈看齐，甚至不惜向她取经，借着电影带来的这一份热度，抓住每一个她能抓到的机会，一点点为她和阿婆在省城的小家汲取生活的保障。

她的辛苦所得，也不再目下无尘地随意分给杨小妹，而是一分一厘地积攒着，为心中的目标而努力。

于是，五年后的今天，她和阿婆，终于在省城有了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她将这些年一直住着的那套一楼的‘老破小’，买了下来。

虽然也因此欠了些外债，但，在日复一日的生存磨炼中，她反而更加熠熠生辉，心存斗志。

她不再回想过去，为过去所困顿，她只想着未来可期。

五年前，她怀疑自己不能护好她和阿婆的小家，灰心丧气，但现在的她，已在日复一日的劳碌奔忙中沉淀下来，磨砺出了更有力量的勇气，支撑着她脚踏实地地，行走在日常琐碎又颇具压力的生活中，不怨天，不尤人，并真正地展望未来。

“囡囡，小团电话。”杨阿婆在屋里叫她。

杨玉应了声，放下手里养护着的琵琶，从阳台走进屋里去。

“你读二中吗？”小团在电话里问她。

小团如今很忙，前不久的中考都是抽空来的。

带着助理，被保镖护着，打理得星光熠熠的她匆匆而来，又匆匆地去，珍惜每分每秒的时间。

如今的小团已经很有明星的气场了，是让观众熟识且喜爱的国民妹妹。

“对，”杨玉笑笑，“你也是二中吧。”

这是她从娱乐新闻中得到的消息，媒体的消息总是很灵通。

“嗯，”小团也笑了，“真好，有你陪我。”

她说，“之前我以为你会去一中的。”

杨玉‘嗯’了声：“二中更方便些。”

二中就在之前她借读的小学附近，坐车两站，走路二十分钟，离家近便。

她又笑：“你这个大忙人，又能待几天学校，哪里用我陪。”

这几年，小团的授课，基本都是家教解决的。

小团却道：“高中跟初中还是不一样的。”

不等杨玉搭话，她又说：“我好想在校园里生活。”

杨玉微微一愣，转念一想，又有些理解。

就像她被生活裹挟，不能真正静享校园生活一样，小团被五光十色的镜头包围，自然也无法和寻常学生一样，让校园生活成为日常。

“现在想想，”小团在电话那头有些感怀，“小学那会儿能整天待在学校，和你一起上下学，已经算很安宁了。”

杨玉感同身受。

那时的日子虽然有些辛苦，但按部就班便好，并不用担心太多，如今，她却要自己劳心劳力，主动去争取那些让自己辛苦的工作。

不过好在，她所求不多，几年的辛劳，总是能应付的。

两人絮语几句，小团又像往常一样告诉她一些试镜的消息：

“你早先不是进过王导的剧组吗？现在他又在筹备新电影了，里面有些角色演员是公开招募的，你到时候记得去试试。”

杨玉应下，拿过纸笔记下小团说的试镜时间地址。

相比幼时，现在她试镜的选择余地已更多一些了。

虽然竞争也相应地更激烈了，但，试镜这一块，她向来不憷。

跟小团聊完，杨玉又接到程姐的电话。

巧了，程姐说起的和小团刚刚说的正是同一件事：“王导新电影筹拍，你一定去试一下镜。”

她叮嘱：“记得试镜成人角色。”

杨玉先应下，再问：“这就试镜成年角色了？”

“不然呢，”程姐催她，替她着急，“成名可要趁早，看看你那好朋友小团，早早就不用试镜了，都是剧本给她挑，再瞧瞧你，明明没得挑呢，还要这不接那不接的。”

杨玉这可不服气：“哪里，我光今年就接了好几趟没意思的活。”

又想起一茬：“上次我要接那小配角，你还非拦着我，到底是谁在挑。”

几年的相依相伴，她跟程姐之间已毫不见外。

程姐也不服气：“哟，还抱怨起来了，我那是挑吗？我那是拦着你不让你作死，那角色你要接了，以后就只能走特约了，那你不如干脆去做前景做群演。”

杨玉笑起来，嘴上却故意哼了声：“所以不要说我挑了。”

“好了好了，”程姐才懒得这样无聊幼稚地同她辩，“反正王导的试镜，你给我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精神来，那角色一定给我拿到手。”

她嘟囔着：“瞧瞧你这些年混的，真是白瞎了天分。”

杨玉偏要同她歪缠：“既然有这样好的角色，你就没推荐你手下学生去？”

程姐不由也哼了声：“怎么不推荐呢，我可推荐了好几个呢！”

又说：“你到时候要是试输了，可别说是我徒弟，我没这么没用的徒弟。”

杨玉就嘤嘤嘤：“师父好凶哦～”

程姐：“……”

越来越滑头了这小家伙。

师徒俩说笑逗趣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囡囡，过两天你姨婆来。”

五年过去，杨阿婆原本就夹杂了些白丝的头发已浸满含霜，她自己却不服老，让杨玉买了染发膏，给她全部染黑了，看着精神就更足一些。

她一边说，一边擦手走过来，将一碗切好的西瓜放在小桌上。

“嗯嗯，”杨玉点点头，将一块西瓜挑去籽，喂进杨阿婆口中，“来玩吗？”

之前祖孙俩买下房子那会儿，姨婆他们就过来给暖过房，如今再来也是熟门熟路的。

“不是，”杨阿婆嚼着甜滋滋的西瓜咽下，乐呵呵道，“你姚华表舅不是找好媳妇儿了嘛，他们来跟亲家见见，商量商量婚事。”

“这么快？”

姚华表舅有女朋友的事，是大家来暖房那会儿就知道的，不过到现在也才过了三俩月，她还以为就姚华表舅的性格，婚事还有得磨呢。

“不快了，”杨阿婆同她讲，“你不知道，他们俩先前就谈过，又是大学同学，可是知根知底的，不用费功夫再熟悉。”

又说，“你姚华哥说打算七夕领证的，现在商量婚事，再准备准备，到十一正好婚礼，俩孩子也有假。”

杨玉点点头：“这样子啊……那姚华表舅和表舅妈可是有缘份。”

“可不，要没有缘份，哪儿还能兜兜转转地又碰在一起。”

说到婚礼，十一那场是双方一起在省城办的，但镇上也要简单办一场，同亲戚乡邻分一分喜气。

不过因为各方要凑时间，就一竿子挪到了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