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理想社会

开普勒黎明之战是卫玉衡军校毕业那年的重大事件，也是他的军事才能和个人魅力被认可的首役。

罗曼刚讲了一个开场白，就被林漠无情制止了。

“我觉得需要冷静一下，我们都走入了一个误区——卫先生是不是我的小队长，并没有直接实际证明，对吗？”

林漠脸色苍白，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我承认长得很像，但是你不能默认就是一个人。”

“女士，我们只是想通过你了解他的思维习惯，尽可能计算他的去向——各种蛛丝马迹可以推断，卫先生没有死。”罗曼的声音很轻，内容像是一枚质子炸弹，无情地穿透一切。

没死？

林漠着实惊吓到了。

她拒绝了解卫玉衡的一切，隐约记得他是太空中遭遇爆炸，尸骨无存——听起来正常的结局，英年早逝，太空即是丰碑。

但是这个结局，又太仿佛诈死埋名的计划开始。

林漠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立即黯然失色，“我不舒服，请允许我回去睡觉。”

罗曼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耍赖，一时稍有错愕，“你需要……”

林漠似乎并不想等他，转身就走，“需要，我迫不及待想我的小卫了，请帮我把他……”

罗曼追上去抓住她的胳膊，想要再追问几句，但是看到了林漠的脸上全都是泪痕，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林漠醒来时，狭小的宿舍已经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床尾小桌上，摆着c3点了菜，但她没吃到的一鱼三吃。

一份鼓汁清蒸鱼，一份香辣干煸鱼，配菜是一碟绿油油的蔬菜，一碟黄绿交相辉映的香葱炒蛋，还有一碗鱼骨熬的粥。

灯光迁就着她眼睛的适应速度缓缓亮起来，通风设备也加大了功率，伴随着丝丝的气流声还有一点点苦橙的气味。

卫璿一切既往，没有任何变化，它原本是等在身边，见林漠醒来，立即倒了一杯水，拿了几粒药给她。

“医生说，姐姐需要加强营养。”

林漠没什么口腹之欲，天然料理价格昂贵，她一直是用营养剂解决，在m星战斗期间甚至都还忘记了人类需要进食这回事。

“鱼是苏北沙先生安排送过来的，他说c3先生越狱出去抓了陛下的爱鱼，差点没被打死，所以这料理十分珍贵，让姐姐不要浪费了。”

林漠心情愉快，这个暗示大概是c3已经和陛下当面聊过了，而且结果他比较满意——不然该送来c3本人亲手料理的焦炭鱼之类的。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翻看自己的终端信息，“罗曼先生没有来过吗？”

“没有，需要给他去消息吗？”

林漠本来是想试探眼前这个卫璿是不是罗曼换了个壳，突然意识到“主脑”的存在——所有伴侣机器人的数据都是可以共享的。

根本不需要假扮，甚至，罗曼的数据复制给卫璿，或者两人之间实时共享都是不难实现的。

“我想见‘主脑’，申诉我的红色预警问题，但是……和你说也一样的对吧，你会发给他的吗？”

卫璿并没有丝毫犹豫，坦然承认了林漠的推测，“是的。”

“我的小队长对我来说是永远不想触碰的伤痛……你能懂吗？我现在不想面对yh项目，也怕见到未来的小公主，所以……想知道‘主脑’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卫璿并没有罗曼那么多的花样，它似乎是把林漠的需求全都传递给了“主脑”，随即转达回复，“‘主脑’说，会与你亲自谈。”

林漠从美食中猛抬头，她还以为卫璿会现场变身，或者“主脑”会使用卫璿的身体，谁知道卫璿一张俊脸平静无波，倒是她的腕上终端先弹出来一个请柬。

今日晚上八点，帝星核心艺术区坦普尔曼大剧院音乐剧《永恒之星》。

林漠随手划开请柬，内容是邀请她及伴侣参加，“这是邀请吗？”

卫璿轻声回答她，“不仅仅是邀请，这是‘主脑’给您安排的，为期一周的帝星正常人类生活体验活动。”

从出生到现在，生活都是战斗的林漠，第一次尝试正常人类的生活。

在卫璿的陪伴下，出门看剧、看电影、拜访培育所及福利院的儿童、参加社区公益活动，陪着泽米娜的女儿艾咪做蛋糕，一起制造特别惊喜给泽米娜庆祝生日。

最后一天与赫尔曼上校的妻子雷奥妮一起做皮肤修复和购物，雷奥妮后来嫌卫璿一个人不够用，召唤了罗曼中尉过来拎包。

雷奥妮笑得十分甜蜜，“无论如何，我们该享受生活对么？”

林漠难以反驳。

对于普通个体来说，生活就是稳定又圆满的轨迹，保障人身安全，满足生存需要，有令人身心愉悦的社交活动，受人尊重。

这个过程中，人类难以很快遇到合适伙伴，经常耗时费力还未必有结果，所以社会发展到现阶段，定制伴侣达成了最终圆满。

逛街即将结束时，罗曼微笑着与卫璿打了招呼，过来与雷奥妮道别，“我顺路接林女士回局里，让小卫送您回家。”

雷奥妮微笑着拍了他一巴掌，“要对我的林妹妹好一点。”

罗曼的表情是人类才会有的反应，“好的……小姨请跟我来。”

随机升辈分的林漠还以为罗曼又是带了局里的公车来接她，没想到居然是一辆酷炫而昂贵的亮黄色低空悬浮飞车，涂装是最近两年流行的卡通人物小灰鸽咕咕，综合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非要点评就是：炸裂苍穹的难看。

罗曼对围观的异样眼神毫不在意，符合人类礼仪地把林漠请进车内，直接申请线路，选择自动驾驶模式，车子直接冲上云霄。

被冲上云霄的加速度死死按在座椅上的体验，林漠一点也不惊讶，她好奇罗曼选择的地点，居然是帝国军事大学。

“你居然会撒谎？”林漠有点小小的意外。

“临时收到‘主脑’通知，行程变更而已，我已经和母亲报备过了，不用太惊讶。”罗曼微笑着打开投影，果然在三十秒前，雷奥妮有给他回复语音，“好的，要乖哦。”

伴侣机器人与“主脑”的联结，使他们可以流畅完成接近人类的动作，林漠沉思片刻，望着车窗外急速飞驰的车流，突然小声问，“抱歉我知道这不礼貌，但是……”

“‘主脑’考虑过用机器人来代替人类执行艰难任务，但是现有资源做不了第二个‘主脑’……所以我局有一个项目是伴侣机器人进化，我就是其中的试验品之一。

“如你所见，我能够离开帝星，在近星域独立执行任务，完成过程近似人类——但是再远不就行了。”

罗曼中尉稍微向她倾斜一点，指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建筑群方向，“看到楼前那个黑点了吗？那就是随着陛下南征北战的巨型机甲‘鹰隼’……你想试试吗？”

十五分钟后，林漠站在“鹰隼”脚下，仰望着它巍峨庄严的模样，回想起多年前也有人同样站在它面前时的情景。

隔了漫长的时间，两人的疑问大概都一样：看起来仿佛当装饰摆放着的，机甲中的重型战力——竟然是完全开放任人使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