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天牢重地

天牢重地，素来是关押犯了谋逆之罪的朝廷重臣，没有足够身份的人都进不了这里。

而皇帝陛下治国有道，这些年帝都大臣之中很少出现罪大恶极之人，所以天牢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近日才又关进了重刑犯。

姬家被押过来的人并未关在一处，此处只有容莲和姬帆，以及姬帆的手下大将。

并且因为男女之别，容莲被单独关在了女囚牢之中。

狱卒在前面领路。

紫珑一袭淡紫宫装长裙，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贵气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走了不知多久，直到走到关押永容莲的牢房门前，狱卒转过身来，并躬身退后一步：“殿下，就是这里。”

紫珑在牢门外站定，透过玄铁门的空隙看向坐在角落木板床上的女子。

女子手上戴着镣铐，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黑发披散而下，在听到狱卒的声音时之后静默一瞬，才慢慢抬起头。

看到站在外面的紫珑，容莲瞳眸微微一缩，牢外少女的精致清贵越发衬托了身在牢房之中的她狼狈卑微。

可明明，曾经她也是那么尊贵无双，众星拱月，明明曾经她也是个金枝玉叶，前呼后拥。

容莲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眼神有点迷惘，额前垂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脸上的神色一时有些看不真切。

她不说话，紫珑也就静静地站在外面，极有耐心地等着。

容莲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开口说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我跟姬帆有今日之结局，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但事已至此，我们似乎只能认命。”

长途跋涉被押送回来，囚犯的待遇自然没有以前那么细致，容莲的嗓音听着有些嘶哑，面容憔悴苍白了许多，看起来像是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过尽了千帆。

“的确只能认命。”紫珑淡道，“所以你想跟本宫提什么要求？”

本宫？

容莲眸光微抬，细细打量着牢房外的少女，越看越是自惭形秽，越自卑心里就越生出不甘。

“本宫？”她淡淡一笑，眼眸中透着几许沧桑，“我差点忘了，公主殿下周岁就被封为宸公主，诏告天下，足见皇帝对你的宠爱。甚至为了你，皇上十几年没有再添一个子嗣……如此强盛的一个皇朝，皇帝膝下居然只有一个女儿，古往今来只此一例，公主殿下才是真正的集三千荣华于一生，让人既是羡慕又忍不住嫉妒。”

紫珑对此未置可否。

“我隐姓埋名，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却败在一个未成年的公主手里。”容莲自嘲，“想想真是不甘心。”

紫珑淡道：“没什么好不甘的，早死晚死都得死，就算你们今日不是败在我的手里，来日落在父皇手中结局只会更惨烈。”

她去奚州一游，把一件谋反之事办得也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皇帝在白城调虎离山，把姬帆调离了军营重地，让身在虎穴的紫珑脱离了最大的危险，然后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跟容莲和林耀他们周旋。

倘若姬帆如在奚州，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极有可能直接发兵，轩辕容修是避免了这种可能。

而倘若没有紫珑的奚州一行，姬帆跟容莲会持续积攒势力，等到皇帝陛下打算收拾奚州时，也许就不是这种过家家的方式了，一旦派铁骑镇压，那么必定是血流成河，牵连更多的无辜将士，使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所以此番劫难对于姬家来说是灭顶之灾，可对于整个奚州的几十万将来说却是幸运的。

“公主殿下的成功源于自己拥有特殊的能力，也许这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就如同南圣祭司殿曾经的预言。”容莲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服都不行。”

毕竟谁能跟上天较劲呢？

紫珑没说话。

“公主喜欢姬君华吗？”

紫珑挑眉：“怎么？”

“他算是姬家子嗣中最为出色的一个，而且今年才十三岁，朝廷律法规定，未满十四岁的少年可以免除死刑。”

“现在十三岁，过年开春应该就满十四了吧。”紫珑淡道，“本宫跟姬君华有过几天同窗情谊，但这一点情谊抵消不了他身为逆臣之子的罪过。”

“可他是无辜的。”容莲皱眉，语气微微激动，“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姬帆的所作所为，还是他自己的身世，从头到尾君华都被蒙在鼓里，没有人告诉过他真相——”

“他无不无辜不是他自己可以决定的，你说了也不算。”紫珑语气平静，嗓音淡漠而透着威压，“自从你生下了他，并且跟姬帆借着复国的名义打算密谋造反之时，他就已经是个罪人——他最大的罪，就是投胎成了你们的儿子，这是谁也无法抹煞的事实。”

容莲脸色冷沉。

“如果你真这么为他着想，当初在野心膨胀的时候，就该想着为了他而收手。”紫珑道，“你隐姓埋名多年，不还是为了你的野心？这个时候再来说什么母子情深，不觉得太矫情？”

容莲道：“你说这句话并不公平，就是因为不想牵累他，所以那些年我眼睁睁看着他给别人当儿子却不能相认——”

“你又错了。”紫珑不疾不徐地纠正她，“不管是你的儿子还是杜王妃的儿子，总归还是姬家之子，姬帆所犯之事东窗事发之后，他都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你不认他不是为了保护他，而只是为了不暴露你自己的身份。”

容莲沉默，被她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虽然我年纪小，但脑子并不蠢。”紫珑道，“所以你不用浪费时间在这里跟我玩心眼，有什么话直说无妨。错过了今天，直到你去断头台之前，本宫都不会再踏进这里。”

容莲咬了咬牙：“我也不敢认为你蠢，然而你真的只有十二岁？”

紫珑淡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成了精的老妖怪？”

老妖怪不至于。

可若说她是个成了精的小狐狸，她却绝对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