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半夜睡不着

小泉山夫本性多疑。

如果曹顺认定是小猪史做局，他倒有可能认为，这个中国人是想借此机会挑拨离间。

但是，现在曹顺认为小猪史嫌疑排除，一片疑云就从小泉山夫脸上拂过，他似乎也淡定不起来了，说道：

“那也是未必的事，你不了解小猪史那人，他刚愎自用，心黑手辣，心性无常，什么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小泉山夫有点紧张了，因为他和武宫正树之间，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一旦敞开来查，极有可能会有诸多未知因素。

而且，小泉山夫担心小猪史已经知道他与武宫正树之间的事，然后通过这起案件，最终将他摆到桌面上来羞辱一番。从这一点来论，从小猪史窜促平西正荣把这件案件特地交给特勤机关，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所以，他干脆把自己的顾虑和曹顺说开来：

“武宫正树来上海时间并很长，是上海被皇军占领了之后，才从本土过来，并接手了一家中国人的粮油公司。

早些年在本土时，我和他就是朋友。他来到上海后，因为我负责后勤供应物资筹集的缘故，找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目前，他的公司就在我们的生活物资供应商之列，只不过我并没有直接经手买过他的货罢了。

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包含我在内，武宫在上海的朋友不会超过十个，而和他交往最多的人，就是我，小泉山夫。

如果说，那条狼狗还活着，拿它来找凶手的话，搞不好它最亲近的活人，就是我小泉了。

曹桑，你说，这事还真极有可能藏着什么玄机。

不瞒你说，我到了现场之后，第一感，就是感觉有人给我挖坑。”

说到这里，小泉山夫感到喉咙有些干涩，端起桌上一杯水，也顾不上是否是别人喝剩下的，仰头就喝了个干，又继续说道，“近段时间里，我与武宫的公司之间，曾经有一些利益关系。这个，曹桑，你应该明白的。”

曹顺听得心惊肉跳的。

这次，他是真心紧张了。毕竟，小泉山夫是他的靠山，这可是花了一大笔钱买来的靠山，如果他就这么被人搞倒了，等于那些钱全打水漂了。

想到那一箱子金灿灿、白花花的钱，他内心就一阵阵的痛，忍不住就冒了一句：“那你还把这个案子交给刘处长来查办，他可就是个锤子啊。”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刘志根本不可能破得了这个案子。”

让曹顺一说，小泉山夫下意识就摸了一下头顶。看来，他也是有些后悔了，眉头紧紧的锁成了一团。

他想着是一箭双雕，既让刘志担责，又让小猪史难看。

但是，一旦小猪史真的是冲着他和武宫正树之间的关联来的，那到时候要难看的人，必然是他小泉山夫！

“现在倒真是有些麻烦了，如果他真的像我们交代他的那样，围绕武宫的熟人圈子去查，恐怕会给小猪史机会。这种机会，刘志未必发现得了，但小猪史一定不会放过的。”

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他惯有的自信来，语气坚定的冲曹顺说道，

“曹桑，只要我们两个合力尽快破案，到时候，确凿证据面前，小猪史要是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恐怕下不台的人，就只有他和刘志了。”

接着，小泉山夫和曹顺开始商议起如何破案来。

“我去他奶奶的，这无头案子，从哪里查起啊。”

躺在被窝里，曹顺想到自己和小泉山夫琢磨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开始辗转反侧起来。

阮玲睡了一觉醒来，听到了地铺上的动静，就问曹顺：“是不是地铺太硬了，要不，你也睡床上来吧。”

“和地铺软硬毛关系都没有，我在想着案子的事呢。”曹顺有点迷糊着，随口就回了一句，“小泉山夫也只给了我两天时间啊，还要稍稍抢先在刘志的前头去，真是要命的。”

阮玲一听，纳闷了一下。曹顺明明告诉自己，小泉山夫把案子交给刘志了，怎么又变成他也只有两天时间了？

想到这里，她猛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冲曹顺嚷道：“你又骗了我了吧，给姑奶奶说实话！”

曹顺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只得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事情到了这份上，如果再编瞎话，恐怕以后就得编很多很多的瞎话才能圆回来，这节骨眼上，实在是没有时间精力与阮玲耗了。

“你早说实话嘛，我还能帮你一块想想办法。”

“你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能帮上什么？”

“你这人就是太武断，姑奶奶我怎么着，怎么着也是受过正规培训的特工。你呢，吃几天干饭了，姑奶奶我至少比你强一点吧。”

感觉自己被人小瞧了，阮玲不服气，一把拉亮了床头的台灯，甩了甩长发，扭头看着缩在被窝里的曹顺。

灯光刺眼，让本来就头痛的曹顺心里更烦。

不过，他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冷冷的说道：“赶紧关灯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曹顺颇带点命令口吻的话，让阮玲倒想起有件事忘了和他说了。

“对了，上峰来电了----”

“那是你的上峰，和我没关系，赶紧关灯睡觉。”

没想到，曹顺却依旧不耐烦，直接把头缩进了被桶里。

“要睡觉，是吧，行，那我睡你被窝里啊。”

说着，阮玲就掀起被子下床，朝着曹顺的地铺那边走过去。

“好了，姑奶奶，我一家十八口人的祭日都还没满月呢，这事不能乱来，我得守孝啊，守孝期间不得近女色。你要坏了规矩，我爹从坟里爬出来，半夜三更往你身上爬----”

听到阮玲的脚步声，曹顺赶紧从被桶里伸出头来，双手紧紧拉着被头，生怕她直接就钻进来似的。

到了上海之后，曹顺是认真想过了的，阮玲并不适合做自己的老婆。

原因就不一一罗列了，单凭阮玲之前一度要取自己的性命，现在又在利用自己为军统卖命这一条，就让他觉得，自己和她这个女特工之间，绝对不能形成实质性的夫妻关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一点，小泉山夫算是猜对了：曹顺的确怕死。

确切的说，他是怕自己现在就会死。因为自家十八口人的大仇未报，漕镇上百人的大恨未雪，他知道自己目前还不能死。.七

所以，在阮玲没有帮助他复仇之前，他不能也不愿意被她利用而死。

好在阮玲跟着到了上海，也没有再引诱过他，似乎对这种假夫妻的关系也同样认同，所以，两个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现在阮玲要来真格的，曹顺心里明白，自己绝对抵挡不住她的身体诱惑，所以，只能乖乖的举起白旗来，甚至连冤死了的老父亲都抬出来吓唬她。

曹顺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的样子，让阮玲想笑又笑不出来。

如果曹顺真想要她的身子，心里一直惦记着丁长哨的阮玲，还未必会答应。

但是，曹顺对她这种拒之千里的态度，却完全让她接受不了。

毕竟，一个女人主动投怀送抱，被人拒绝，总是一件极其没面子的事。何况，她还是个美丽动人的女人呢，自尊心被这男人摧毁得丁点不剩，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她咬了咬银牙，恶狠狠骂道：“哦，你还知道有十八条人命的仇没报啊，我还以为你真认日本主子，当狗腿子当上瘾了呢。”

让阮玲一通损骂，曹顺叫起冤屈来：

“好，好，我当了狗腿子，就忘了祖宗。可是，我这不答应和你们合作，帮着你们多杀几个日本人了嘛，还这么损我。”

阮玲口气软了下来，又重新回到被窝里：“既然我们已经合作了，那就不要再说上峰是你的我的。”

这天气，只穿件薄薄的睡裙站在冰冷的房间里，感觉确实不太好。

“六少，上峰来电，不同意你袭击船队的建议----”

阮玲还没说完，曹顺就急了：“不是说好了的，我提供情报，你们组织伏击，怎么又变了？”

这一下，轮到他从被窝里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