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酒席

酒香扑鼻。

犬养刚刚走进福满楼的大门，鼻子就忍不住抽了几下。

他的这个动作被曹顺注意到了，心里当即笑开了。曹顺知道，对犬养的考验，这才刚刚开始。

“曹桑，我穿这身衣服，应该不会引起大家关注了吧。”

“你还是穿军装威武。”

曹顺是实话实说。犬养一身军装确实像那么回事，一穿中装，给人感觉不伦不类有点搞笑。

“这不是怕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嘛。”

出发前，小泉山夫有交代，曹顺家的祭祀，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犬养等日本人原则上不参与。

这是怕给曹顺带去不必要的尴尬。毕竟，日本人才是曹家十八个冤魂的罪魁祸首，七七祭祀躲着点也是情理之中。所以，这次出席酒宴，他特意换了一身中装，为的是避免引起众人的注意。

当然，这也是为了避免不得不喝酒。中国人的酒席习惯，犬养是知道一点的。曹顺请的都是镇上的头面人物，如果人家敬自己酒不喝，恐怕会引起对方的不愉快。

“噢，谢谢犬养君的关照。不过，我现在在漕镇，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大汉奸，名头烂到底了，也就无所谓了，所以，你感觉怎么高兴就怎么来，不用太多考虑我。”

说着，曹顺就高声对来客说道：“诸位，有件事先和大家说一下，犬养太君因为公务在身，喝酒怕是会误事，所以，一会大家敬他酒的时候，他就以茶水代酒了。”

其实，接到曹顺的邀请函之后，大家都在猜，曹家的七七祭祀，会不会出现日本人。现在，还真有日本人出现在祭祀酒席上，自然引起众人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一下，犬养想藏也藏不住了，只得满脸通红的给众鞠了一躬。

“各位，对于曹家及漕镇人因为战争带来的不幸，我代表大日本皇军表示深切的哀悼。”

看来，犬养对于如何应对场面，还是事先有所准备的。他只说哀悼，不说抱歉之类的，即漕镇惨案，日本人并没有什么错。因此，在他看似诚意满满的致哀之后，满屋子的人却是谁都没有回应。

上一次大轰炸，漕镇死了足足上百人，在场的人不少人家里有伤亡。如果不是看在曹家办七七祭祀的份，且畏惧日本兵的淫威，这些人估计早就要发作了。

“都是战争惹得祸，都是战争惹的祸。”曹顺一边赶紧给犬养找台阶下来，一边招呼起酒楼伙计，“上酒，上菜，开席了。”

酒是好东西，随着一道道菜上来，一杯杯酒下肚，大家似乎都把犬养是个日本人的事给忘了。

不管怎么说，来的都是客。

一开始，有个挨着犬养坐的老者出于礼貌，给他敬了一杯酒。这个头一开，先是同桌的人都过来给犬养敬酒。接着，连别的桌上的人，也都过来敬酒。

这情形，曹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他知道，大家给犬养敬酒，大抵是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都喝了点酒，刚开始的拘束劲也放开了，不管犬养是不是日本人，总是一起吃饭的客人，敬酒也是基本礼貌。

二是犬养是眼下漕镇日军的最高长官，如果把他惹恼了，恐怕全镇子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反过来，应付他一下，换来镇上的平安，也是值得的。

但是，曹顺却知道，这个架势之下，犬养必定要开喝。

果然，前几杯，犬养还是控制得挺好，几轮下来之后，他的眼睛开始盯着别人的酒碗不动了。

找了个机会，曹家私底下交代一个堂兄：“二哥，你去敬那日本人时，能不能想办法劝他喝一口试试？只要他上口就行。”

这个堂兄和曹顺交情不错，对于曹顺投靠日本人一事的真实性，本身就抱有一些怀疑的。现在，听曹顺让自己去劝犬养喝酒，马上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依我看，即便是我劝他，他也未必会喝。”堂兄屁股抬了一下，却又坐了回去，凑到曹顺耳边说道，“如果让凤姐出面，她保准有法子能让他开喝。”

堂兄也是个江湖中人，他一眼就看到犬养是个酒色中人，所以，他给曹顺出了这个主意。老鸨的角色，本身就是侍奉客人，劝酒之类的自然是她们的拿手好戏。

“那行，你帮我给凤姐打个招呼，我出面不太合适。这日本人别看他五大三粗的，事实上也是个精明人，如果感觉我们是要灌他酒，那就不好了。”

凤姐算起来也是漕镇上的一号人物，且因为五娘的关系，与曹顺有些交情，所以这次酒席也请了她。

“好的，这事就交给我了。”

看着堂兄走开了，过了一会，曹顺看到桃花坞老鸨凤姐还真端着酒碗走过来了。于是，他马上站起来冲正在向犬养敬酒的人喊了一句：

“炳火叔，犬养太君本来是海量的，但今天确实是有要事在身，不能喝酒，您老人家就体谅一下啊。”

“啊哟，六少，你是说犬养太君今个儿不喝酒？”

曹顺的话音未落，那边，凤姐就高声给接了话过去。

犬养听到女人的声音，还没看到人，先是闻到了浓得呛鼻的胭脂香味。

本来，被酒香团团环绕着，犬养已经心帜摇动不能自己，这会，让凤姐身上的香气一罩，更是心气大浮。

凤姐身边跟着曹顺的堂兄，先一步给犬养介绍道：“犬养太君，这是桃花坞的老板凤姐。”

“桃花坞？”

今天一大早，犬养还与曹顺一道去找五娘了，自然知道桃花坞是怎么回事。顿时，他仿佛看到一群白花花身子的女人般的，眼睛放出亮光来。

“犬养太君，别人的酒你可以不喝，但我风姐敬你，是不是可以赏个脸？”

风姐胳膊一抬，十分自然的就架上了犬养的肩膀，且不等他有什么回应，直接一仰头就把一碗酒喝了下去。

喝完自己碗里的酒，凤姐才装作似乎刚发现犬养碗里并没有酒，回头就冲曹顺那堂兄说道：“曹山老爷，今天是你大爷家的祭祀，怎么能让客人的碗空着呢？”

“凤姐，是这样的，犬养太君公务在身，怕是喝了酒会误事。”

看曹顺又在一边替犬养挡酒，凤姐不恼不怒，只是继续说道：

“六少，你哪只耳朵听我凤姐说让犬养太君喝酒了？我只是说赏个脸，意思是给犬养太君碗里倒上酒，意思也得意思一下，要不然，让人家空着碗不好看。”

一听凤姐这话，曹顺知道了，高人就是高人，凤姐不愧是对付男人的专业人士，连劝酒都有套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