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什么人

在犬养看来，投靠他们日本人的中国人，哪个不是图官图财的？没有功劳，什么钱什么官，全都是扯蛋。

在这方面，曹顺曾经说过，他就是个生意人，跟着谁能赚得到，那就选择跟谁。就如同他之前宣传抗日，带人上街游行，是因为觉得国军顶往住、打得赢。后来，国军节节败退，他发现还是日军厉害，就带着全部身家财产投靠了日本人。

确实，曹顺的话说得很不要脸，事做得更不要脸，却是最令人觉得可信的，也是日本人最听得进去、最愿意接受的。

所以，犬养一直觉得曹顺可信。

当然，犬养相信牛东升接下来会猛地站起来，然后一脸“真诚”的表述虚头巴脑的所谓“衷心”。

但是，牛东升却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我与小猪史机关长谈合作时，提过一个条件，那就是我牛东升下手，只杀地下党，不杀军统、中统。即，特高课给我派任务的时候，要考虑到这个要求。”

或是感觉牛东升的回答有点意思，犬养眯起眼来，“哦？”了一声。

牛东升知道犬养是在质疑自己的话，觉得他是在吹牛，于是，他就继续说道：

“要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我与GC党有深仇大恨。过去，我和GM党合作杀地下党，现在，GM党与GC党搞什么统战，不允许我杀地下党，所以，我才会选择与大日本皇军合作。至于GM党的人，与我无仇，所以，只要他们不惹到我，我不找他们的麻烦。”

犬养愣了一下，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的样子。

一个投靠了特高课的中国人，谈什么和特高课机关长合作，他凭的是什么？而且，他说的话，好像是与曹顺那“生意经”有些类似。只是曹顺图钱财、图仕途，他牛东升图报私仇之痛快。

犬养觉得，牛东升既然敢谈合作条件，那他肯定有值得特高课“合作”的资格，就问道：“这么说，牛先生以前是GM党的人，是军统或者中统？”

“算是吧。不过，我之前也只是与他们有过合作，前提是他们帮助我杀地下党，我听从他们的调遣。”

说到这里，犬养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

猛的一听，感觉这人说话怪怪的，像是脑子有些问题，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但仔细想想，他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现在犬养也管不了人家脑子是否有病，他关心的只是如何破获漕镇地下党。

想到这里，犬养就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因为他们是地下党的人，所以，你只是想那四个太湖支队的人去死，却可以不要任何功劳？”

这时候，牛东升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前胸，似乎是不敢直视犬养的样子，但嘴里说道：“恭喜犬养太君，你答对了。”

这话的语气，显然有些过于玩世不恭了，明显带有嘲弄人的味道。刚才，他还向犬养献媚的，这会突然话风变了。

果然，犬养听了之后感到一阵不舒服，当即冷哼了一声：“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们对姚旧统以及他家采取了措施，只要你说的那四个人找上门去，就是瓮中之鳖。”

牛东升虽然还是低着头，而且低得更狠了，眼睛盯着他自己的脚尖，但口气却生硬了不少。

“犬养太君，我有一个疑问，万一那‘药酒桶’并不是地下党，他家也不是什么联络站，而且，太湖支队那四个人根本不会去他家，而是找地方躲起来，等着战地观察团出现后再发动偷袭。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不等犬养回话，牛东升继续说道：“有一点，犬养君应该不会否认吧。到目前为止，只有我看见过他们。虽说我也没看到他们的脸，但看到过穿什么样的衣服，更记住了那几个人的身影。哪怕那四个人分开行动，只要远远看上一眼，我就能认出他们中任何一人。这个，你信吗？”

牛东升这一通话出来，犬养不知道该如何接招了。毕竟，他说的全是大实话。

而且，这背后还有个大问题。如果全让牛东升说中了，姚旧统只是水匪线人，根本不是什么地下党。或者说，就算姚旧统是地下党，他家也是地下党联络站，但那四个人并没有去姚旧统家，那么，这四个人很可能从眼皮子底下溜走或者在漕镇潜伏下来。

溜走还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可万一真像牛东升说的那样，他们潜伏进漕镇，目的是伺机准备偷袭战地观察团，那后果是完全不堪设想。

回过头来，牛东升在小猪史面前参上一本，说是因为犬养不让他参与行动，所以才导致四个太湖支队去偷偷袭击战地观察团。这样的锅，犬养也罢，小泉山夫也好，背在身上都不会感到很轻松的。甚至，那还可能是致命的锅。

所以，拿不定主意的犬养，下意识的就朝曹顺看了一眼。

曹顺自然清楚，犬养这是向他搬救兵来了。

事实上，之前虽然一声没吭，曹顺心里早就跃跃欲试，想和这牛东升交交手，探一探他的底细。

前面，牛东升说了一个他和特高课小猪史合作的理由，原因是GM党不让他杀地下党。听完之后，曹顺心里就一阵冷笑。

这样的话，犬养听来没有毛病，毕竟，现在日本人和中国全面开战，中国的两个主要政党达成了合作的统战共识。但是，这样的话在曹顺听来，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冷笑话，甚至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谎言。

刚刚，军统的李媚特意从上海大老远赶到漕镇来，为的就是要把漕镇的地下党出卖给日本人。难道，这不叫军统杀地下党，还能叫什么？

既然牛东升说他曾经算是GM党的人，不管他过去是军统还中统的，对于重庆特工在国共合作背景下干出的那些肮脏事，能够不知道？

以这个当作是他投靠日本人的借口，根本立不住脚。

他会说出“GM党与GC党搞什么统战，不允许我杀地下党”这样的话，不是欺负犬养无知拿话诳他，就是他根本不是什么军统中统。所以，当牛东升说出这翻话来之后，曹顺觉得此人有诈。

只不过，眼前这个牛东升看起来确实是像中国人，因此，曹顺想，他如果不是军统中统，那他会是什么样的人？总不会是平头猴那样与地下党不共戴天的土匪之流吧。

当然，他前面一直没吱声，并不是怕犬养说自己多嘴，而是想多观察观察，好判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牛东升，究竟是什么人。

任何人，身上都会有特殊的印迹。伪装，永远只能是一时的，时间一长，那些特殊的印迹，就会显露出来。

果然，犬养与牛升东在那边“对峙”，曹顺假装不经意的样子观察着，慢慢就看出了一点点门道。

“这家伙的坐姿，怎么看，都好像有点日本人的影子啊！”

这种感觉一上来，曹顺心里就笑了起来。因为很快的，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曹顺突然觉得，自己的坐姿也有些像是日本人，或许是在日本留学时，总被人提醒坐姿该如何如何的缘故，屁股一落座，就有一种潜意识冒出来。

如果单凭这个，就断定牛东升是日本人的话，显然过于武断了一些。

但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之后，曹顺的警惕性就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