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一丝笑意

当然，荀陆机是李十美的人，是曹顺不相信他的理由，然而，这个理由，同样让曹顺也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看荀陆机开始发毒誓了，赶忙一脸惊谎的站了起来：“荀师傅何必发如此重誓呢。”

然而，他又一脸无奈的说道：“唉，我不想提那些事，其实与相信不相信你的话，没有太多关系。我就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皇军误炸我曹家，十八口人全没了，唯独剩下我一个，按理说，皇军应该怕我会复仇，会杀我灭口才对吧。可是，皇军不仅没有杀我，小泉君还亲自上我家吊丧，并把我带到上海来，让我在特勤机关那么重要的部门任职。你可能不知道，我每天接触到的，都是皇军内部的机密事情，要是我透露出去，可是不得了的事。

荀师傅，你说，我这算是侥幸捡了一条命了吧。要是你，还会选择不知死活，拿鸡蛋去砸石头，还是感激人家的不杀之恩，老老实实活着？

不瞒你说，有一阵子，我特别想为家人报仇。可是，每次我一起这个心，我父亲就会托梦给我，反复交待，曹家就剩下我一根独苗了，万一我冒冒失失去报仇，也翘辫子了，那曹家就绝后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可以告诉荀师傅，你知道我曹家还有多少钱存在银行里吗？我要是死了，那些钱不都花不着了？那些钱，可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取出来的，换谁去都没用，即便拿着我印章去都没用。

曹家的香火要继续，曹家的钱我得花，所以，好死不如赖活，这是我现在最大的想法。”

荀陆机看着一脸笑意的曹顺，还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事实上，他荀陆机不也如此吗？被李十美控制住了，往日江洋大盗的逍遥日子不再，更别提一派掌门人的古风，不也得夹着尾巴给人当看门狗活着。

可是，转瞬一想，心里暗道：“我差点被这小子给蒙骗了。我荀陆机夹着尾巴当奴才做看门狗，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不天天想着怎么反制李十美嘛。这小子，要说他不想报仇，绝对是假话，只不过，他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报仇，所以，就干脆躺下装死。这一点，和我也是类似的。现在，他不回应自己，只不过是自己没拿出足以令他心动的筹码来。”

于是，荀陆机干笑了两声，冷哼着说道：“六少，别在我面前装蒜了。我荀陆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告诉你，如果你和我合作，把李十美搞掉，我保证，现在李十美的位置，就是你的。到时候，你有了自己的强大势力，明面上可能还不是日本人的对手，但是，暗地里，你完全可以借助这股势力，将李十美、小泉山夫等杀害你家的凶手干掉。”

看曹顺还是没有心动的样子，荀陆机继续说道：“我知道李十美的套路，只要你把他杀了，我把他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那时，你在租界里，将是能够与青帮老大平起平坐的存在。”

李十美敢在租界出现，并且在这里策划和抵抗组织展开对抗，那他的背后有一定的势力，这是可以肯定的。所以，曹顺对荀陆机后面说的话，倒有几分相信。至于自己杀了李十美，能不能接过他身后的势力，那就两说了。

而且，荀陆机这么不死不休的“策反”，再加上他眼睛冒出来的狠毒异常的目光，让曹顺慢慢感觉到，也许，这个人还真的想干掉李十美。

“是不是这个鹰爪门的人，和李十美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现在是被人所威逼，不得不低头？”

在曹顺看来，如果荀陆机确实是这么想的，那么，联手这个人除掉李十美，倒真是为中国人除了一大害。尤其是在李十美还没向日本人交代他在重庆特工那边的关系之前，杀掉他的价值，绝对大于除掉丁四海。

丁四海是出卖了不少同胞，但是，他现在只不过是一条日本人跟前的狗，其对抵抗组织形成的破坏力及威摄力都与日俱减。李十美不同，他虽然也是日本人的狗，但他要聚集起一群狗来与抵抗组织对抗。

一根筷子易折，一把筷子弯都弯不起来，这个道理，曹顺自然懂。

然而，曹顺依然只是微笑着听着，并不接话。因为这时候他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论功夫，李十美估计未必有荀陆机高，他如果这么想置李十美于死地，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就他们两个住在这个院子里，这样的机会，不会是一个，而是会有千万个。

而荀陆机仿佛是读懂了曹顺心里活动，就笑了起来。他这笑，阴森异常，像是一个妖魔似的，透着一阵阵凉气。

“六少，你是想说，为什么我自己不动手杀李十美，是吧。”荀陆机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摆出一副不搞定曹顺不走人的样子，继续说道，“我不能杀李十美，是有两个原因。一是我有受制于李十美的东西在他手上，一旦他我杀了他，我也要身败名裂，连祖坟地都埋不进去。二是我没有日本人的支持，杀了他，也成不了气候，甚至还会被人反杀。”

说着，荀陆机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曹顺看，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我干了一件十足愚蠢的事情，这辈子，沧州鹰爪门的声誉，恐怕是要毁于我的身上。”

荀陆机给曹顺看的，就是那张脸上蒙着女人内衣的照片。

这时，曹顺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能自己动手杀李十美，脸上的神情自然也就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之前那玩世不恭的样子。

荀陆机看在眼里，马上趁热打铁，意图抓住曹顺心动了的这个机会：“我杀了李十美，不仅过去干的丑事会曝光，而且日本人也会找我算帐。但六少你就不同了。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得到日本人的信任。在日本人眼里，不管是他李十美，还是你曹顺，只要能够帮助他们对抗抵抗组织，稳住上海局势，他们都会鼎力支持。”

看荀陆机确实是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曹顺终于开口了：“荀师傅，这事，你自己有几份把握？”

“十成。”荀陆机十分坚决的回答道，“面对李十美，没有十成把握，我不会出手。”

然而，曹顺却摇了摇头。

他先指了指床，再指了指窗户，慢慢说道：“你知道吗，昨天夜里，牛东升就从这床上，一步就从窗台上飞了出去。李十美现在有了这么个帮手，恐怕，你我就算是联合，也不一定能够搞得定他。”

说到这里，曹顺话锋一转，冷冷说道：“还有，你就没想过，我会不会把你出卖掉？实话告诉你，我和李叔已经达成了共识，有一大笔买卖要做。这个时候，你让我去李叔，不等于砸了自己的生意吗？所以，我认为，你或许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最后一句话，曹顺是盯着荀陆机一字一句说的。

当然，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