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洛云间和卫轻尘在神都住了一小段时日。

卫轻尘第一次踏入洛云间在神都的家的时候，乌金刻玉的门匾上写着“神楚侯府”四个字，他看着这比长公主府大了十倍不止的府邸，思量许久，问了一句废话。

“这宅子很值钱吧？？”

“可能吧。”

卫轻尘靠近了一点，探着脑袋问：“师兄，你没成婚，也没个后代……”

洛云间斜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啊，我可以替你养老送终呀，你百年之后，这个…呃…或许这宅子你看能不能考虑一下传给我呢……”

卫轻尘眨眨眼，笑得一脸诚恳。

洛云间收回目光，撩袍入门：“师弟多虑了，谁送走谁还不一定呢。”

“……”

这时候，小僵尸戳了戳他手心，小声道：“呃，你师兄是化神境，你还未到筑基期，大概率是他先送走你。”

卫轻尘不敢置信：“他不是元婴吗？他什么时候是化神境了，你看没看错啊？”

“我看得可准啦，不会错的。”小僵尸团着手中的小布条，低声嘀咕：“只是我觉得他可能不止化神境，但是表现出来的确实化神境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已经不比上古神魔时代了，在这个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渐衰，而修仙日渐普及。修行宗派世家人数众多，天地灵气有限，根本无法支撑如此多的修行人进行修行提升。

一般天资上好的修行人能修得个元婴境，已经是光宗耀祖，师门之光的存在了。化神境修者上百年都难出一个。至于得道飞升什么的，那更是写在话本里的上古神话故事。刚刚拜入门派的小娃娃，可能还会有这样的幻想，但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发现，他们除了活得久些，老得慢些，打架厉害些，其实和村口的大爷大娘们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而百年前修界的黄金一代居然出现了数十位化神境的修者，他们只需过了混沌和大乘境，便可以渡劫飞升了。于是整个修界都觉得修真复苏的历史时刻即将到来，就在大家万众期待，欣喜若狂之时，谁都没想到，这些人几乎全都折在了沉轻手里。

修真复苏刚复出来的小苗子，吧唧一下，让沉轻连根铲掉了。

修仙人恨沉轻恨得牙痒痒，也很正常。

卫轻尘听了小僵尸这话，突然觉得人生有点绝望：“如果他是化神境，他起码还能活八百多年。那到时候我岂不是老得动弹不得了，还要被他欺负啊。”

小僵尸：“……”

在神都的那几日，有许多达官贵人听闻在外修仙的神楚侯回了神都，纷纷带了重礼前来拜访，但洛云间总是早出晚归，神出鬼没的，贵人们纷纷都扑了个空。

于是贵人们只能抓着洛云间的师弟卫轻尘寒暄问候，这么几天，卫轻尘只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辈子的奉承话都听完了。

连卫轻尘口渴了，给自己倒杯茶，都能收到一大群人说“卫道长倒茶的方寸之间都显出英姿不凡的模样，果真是少年英雄，令人敬佩！”之类的夸赞。

卫轻尘握着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能憋出一句：“谬赞了。”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将这些贵人们都丢给了神楚侯府的老管家乌蒙去照应，然后跟乌蒙借了点钱，便溜去了“朱雀赌坊”。

在哪里输的场子，就要在哪里捡回来。

没有洛云间那个衰神捣鬼，卫轻尘只觉得自己手气爆棚。

他在“朱雀赌坊”大战了一整日，豪赢了上万两白银，差点就要把赌坊老板的祖宅地契给赢过来了。

小僵尸蹲在他手边收钱，银票摞起来，比它个头还高一倍。

赢到最后，卫轻尘竟有些寂寞，可惜了洛云间不在，不然叫他看看什么叫赌桌之神。

日暮时分，赌坊老板把银票塞给卫轻尘，赔着笑，强行把卫轻尘送到了门口：“公子您慢走，公子这么好的牌技，可以去隔壁的赌坊试试。”

卫轻尘收下钱，客气礼貌地笑道：“谢谢掌柜，这是我的福气之地，我明天还来。”

说哇，卫轻尘挥了挥手，高兴地离开了。

赌坊老板听完卫轻尘说的话，那一刻他认真思量着，是不是明日不开张会比较好……

神都地下，鬼市灯火初起。

一个腰间别着双刀的少年模样的人绕过鬼市的牌坊，跳下嶙峋的怪石，走过窄桥，走到一处僻静小院中。

院中有一个布衣青年正点着灯，坐在石桌边算账。

“苏阙。”双刀少年笑嘻嘻地走过去，在石桌边坐下：“我跟你说，今日我碰见个赌钱很厉害的人，年轻看上去也很小，颇有司命当年的风……范……”

少年越说声音就越小，然后停了下来，拿着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被叫做苏阙的青年，看着账本头都没抬，道：“诸狄，你又去赌钱了？”

“啊……这个……”诸狄捧着茶杯，咳了咳：“我总不能叫司命的牌技失传吧，可是我今天遇到的那个人真的挺厉害的，而且跟司命打牌是一个路子，嚣张得很。”

“少去赌钱，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最近修界也不太平，要当心。”

诸狄趴在桌上看着那堆账本，嘟囔道：“那么多活儿，没完没了的，根本没个头儿”

苏阙平静道：“司命没做完的事情，总得由我们做来做完。”

“可是有什么用呢，司命死了，其他的人都死了，就剩我们俩了，我们还要干到什么时候？”

苏阙挑亮了灯芯，语气平静道：“到我们死，就不用再做了。”

诸狄叹了口气，给苏阙磨墨，嘴里念念有词：“司命你听听，你真是害人不浅啊，你留的那些牌牌居然个个都是对的。明明是走了一百五十年的人了，骨灰都扬干净了，居然还让人觉得你跟出门遛了个弯还没回来似的，多新鲜呐……”

苏阙听了，笑着摇了摇头。

今日是夏社，满街都挂着花灯，处处都有土石垒成的小祭台，放着供果，点着香火。不少小商贩摆摊卖着吃食点心，人群聚集处有许多卖艺人在打铁花、演杂耍。

街上人潮熙攘，卫轻尘揣着一把钱走在大街上，只觉得拂在面上的风都是甜的。

赌坊出来拐个弯，他便到了神都最大的青楼，九华楼。

卫轻尘作为一个常年待在山上的乡下人，他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这个青楼。

他看见这里门庭若市，香车宝马络绎不绝，面前的这座高楼彩绸华带，灯火辉煌，招呼客人的侍女们又漂亮又热情，连空气闻起来也是香香的。

他只当这里是个很高档的酒楼。

穷人乍富嘛，就得吃顿好的！

什么贵就吃什么！

于是，卫轻尘阔绰豪气地一挥手，对小僵尸道：“走，带你去见见世面！”

神楚侯府。

乌蒙拱了拱手，道：“殿下，跟着小公子的人说，呃……”

洛云间在灯下翻着一卷簿册：“说什么？”

“他说小公子去了青楼，说要去见世面。”

“哦？”洛云间放下簿册，抬起了头，语气有些玩味：“他在哪个青楼见世面？”

“九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