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告别与觐见

公演结束后，马车一路行至礼乐司门口。易迢迢从车上下来时，却不料竟遇上了一位熟人。

喻初彦也看到了易迢迢，急忙迎上去，拱手道：“易姑娘。”

许久不见她，易迢迢还有些惊喜：“喻公子怎么在此处？”

喻初彦道：“在下明日就要离开墨石城了，思来想去，还是想前来同姑娘道个别，希望没有打扰到姑娘。”

易迢迢有些惊讶：“怎么这就要走了？”

喻初彦轻叹：“我已在墨石城逗留月余了，比起原本的计划已耽搁了许久，纵有些不舍，也只得先行告辞了。”

易迢迢理解地点点头，又问：“不知公子下一程要去哪？”

喻初彦微微侧身，望向南方：“我将一路南下，先游荆州、过穗州，再往西经蜀州，最后往南游历至庆国。”

易迢迢已对这个朝代的版图有了基本的概念，惊讶道：“这番游历，应该要好几个月吧。”

喻初彦点头，表情却是轻松自在：“能周游天下，多花些时日也可。”

“公子闲云野鹤，小女真是羡慕。”易迢迢由衷道。

猛然又想起了一事：“对了，公子的手绢还在我府上，公子可愿同我一道去取？”

“自然，”喻初彦抬手一揖，“叨扰姑娘了。”

易迢迢笑笑，对等候在一旁的礼乐司众人说：“你们今天就先好生歇息吧，下午自行安排。”

又得了一下午闲，众人自然急忙应：“是。”

易迢迢邀请喻初彦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府。”

马车上，喻初彦倾身行礼道：“是在下无礼了。现在该改口见大人才是，恭喜大人。”

易迢迢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我将公子引作知己，还望公子万万不要见外。”

喻初彦只得称是。

到了府上，心儿和魏忠见易迢迢忽然领了名男子回来，都颇为吃惊。

易迢迢倒没有闲心与他们解释这其实是位姑娘，只是去取了手帕交于喻初彦，一边说：“这段日子，一直没能遇上公子，便耽误了，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是在下三生有幸，劳烦姑娘为我费心了。”喻初彦接过手帕看了看，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图案？实在是独特别致。”

易迢迢不由得有些羞赧，她的绣工实在不好，绣了好几日，才勉强绣出了一只歪歪扭扭的派大星，也难为喻初彦还能夸得出来。

她解释说：“让公子见笑了，这是海里的星星。”

“哦？”喻初彦十分讶异，“在下倒是头一次听说海里还有星星。姑娘见多识广，在下佩服。”

易迢迢急忙找补：“这乃是我以前曾在话本上无意中见过的罢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此物，当不得真。只是觉得模样可爱，便绣在了手帕上，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喻初彦小心珍重地将手帕收入袖中：“自然是不嫌弃，我定会好好珍藏的。”

易迢迢笑笑，伸手引喻初彦坐下，“公子快请坐。”又吩咐心儿，“去给喻公子看茶。”

心儿应着去了。

两人坐下来后，喻初彦找了些话闲聊：“实不相瞒，这段日子姑娘的演出，其实在下都有去看。”

易迢迢颇有些惊讶，“真的吗？那真是我的荣幸。只是观众多了些，没能见到公子在何处，还望公子不要介怀。”

“姑娘哪里的话。”喻初彦有些感叹，“在下也算见证了姑娘一路荣升至此，实在是让人惊叹佩服。”

易迢迢摇摇头：“只是偶然得王上青眼罢了，迢迢也实在惶恐。”

喻初彦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诶，昱朝皇帝乃是明君，自然是因为姑娘值得。”

两人正谈笑风生，魏忠忽然急匆匆走进来报：“姑娘，苏公公来了。”

易迢迢站起身：“快请进。”

苏钦明迈着步进来，易迢迢迎上前，“见过苏公公。”

苏钦明朝她行了一礼，视线却是在打量着她身后的喻初彦，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若无其事道：“奴才刚去了礼乐司要给您传话，却不料您不在里头，她们说您已经回了府，原来是有贵客在。”

苏钦明自然是对这位曾令王上十分不爽的兔子爷郎君有印象。

易迢迢倒没听出他这话中隐隐带了些刺，“是，不知公公是要传什么话？”

苏钦明道：“王上请您前往宫中一趟。”

易迢迢应下：“是。我打点一下，随后就来，劳烦公公了。”

待苏钦明走后，喻初彦见易迢迢有正事，便道：“易姑娘，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山高水长，咱们有缘再会。”

易迢迢顿时觉得有些遗憾，她还想听听喻初彦周游各处的趣闻轶事呢，便出言留客：“喻公子，咱们也是难得一聚，不如您先在府上等我，待我进宫回来后，咱们再一同用饭，也为算为公子践行。”

喻初彦略一思忖便抬手应下了：“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便在此处等姑娘归来。”

“好，有什么事你只管唤心儿来。心儿，多照看着些喻公子。”易迢迢嘱咐完两人，便去换了身正装进宫。

另一边，先回宫的苏钦明正在向宋临渊复命：“启禀王上，易大人说随后就来。”

“嗯。”

“只是……”苏钦明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喻初彦在易迢迢府上的事一同禀了。

“只是什么？”宋临渊抬眸看他，“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是。”苏钦明急忙答，“只是易大人府上有客人在，是她在船上跳舞那日，咱们曾遇见过和她一道的那位公子。”

宋临渊笔下一顿，久久未语，直到墨汁滴到宣纸上，晕成触目的墨团，他才回过神来。

他换上一副最淡然的语气：“孤知道了，下去吧。”

“是。”苏钦明急忙退下了，依他侍奉宋临渊多年的经验，这时候的王上可惹不得。

……

易迢迢是在一刻钟后到的，行过礼后便乖巧地站在原地，小声问：“请问王上召我来是有何事？”

宋临渊这才惊觉自己发了多久的呆，敛了神色，指着一旁叠放整齐的衣服说：“你的官服制好了。”

易迢迢兴奋地睁大了眼，前去拿起那件银色绣花官服左看右看，又放到身前比划了一番，赞叹道：“太好看了！”

见她这兴奋的模样，宋临渊莫名觉得自己胸口郁结的那股气散了些。

本来制好的官府直接让人送到她府上便是，但他就是想召她过来。

也许只是想再见她一面吧——虽然午时才在台下见过，只是某人沉迷舞台，不知道罢了。

易迢迢重新叠好官服，对宋临渊说：“正巧，我也有一事想启禀王上。”

宋临渊眼睑微动，将所有的情绪都掩了去，这才问：“何事？”

“我想请王上恩准礼乐司在全国范围内巡演。”

易迢迢也是在今日见了喻初彦后，忽然才意识到，演出可以不必拘泥于墨石城。

宋临渊皱起眉头：“巡演？”

“不错。”易迢迢解释，“王上允许礼乐司无偿为百姓演出，微臣认为，如此善举，也该惠及全国子民。”

理是这个理，可在宋临渊看来，易迢迢只是想借这个名头去跟那兔子爷相公游山玩水罢了，当即就沉了脸色。

易迢迢发觉他似乎有些动怒，还以为他是觉得此举太过劳民伤财，急忙说：“王上别生气，是微臣考虑不周，还请王上当作微臣没提过此事吧。”

见她眼神里满是惧怕，宋临渊缓了脸色，无声轻叹：“此事容孤再考虑一番吧。”

“是。”易迢迢点头，不敢再多言。

一时陷入沉默，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对了，王上，不知那位北牧的细作可有抓到？”

这段日子一直将文安安的去向给忽略了，今日见了喻初彦，倒让她想起了此事。

宋临渊微讶：“怎么忽然问起此人了？”

“此事好歹与我有关，自然是要问问……”易迢迢越说越小声，想起那晚的事，有些没底气。

宋临渊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抓到了。”

易迢迢好奇地问：“何时抓到的？如何抓到的？”

宋临渊道：“那日不久后，她出现在了城中，似乎是想去给某人报信，却遇上了巡查的官兵。追逃了一路后，也许是为了不暴露身后之人，便选择自己束手就擒了。”

易迢迢若有所思，又问：“那有查探到身后之人是谁吗？”

宋临渊摇头：“还不曾。”

“那她现在在何处？”

“在狱中。”宋临渊垂下眸，遮了遮眼中的戾气。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这北牧细作，送出去的情报可不少啊。可她嘴巴咬得很紧，不愿透露其他同伙在墨石城中的下落。

易迢迢皱眉想了良久，小声说：“王上，要不您也把我抓起来吧，反正您都知道了。”

“？”宋临渊抬头看她。

易迢迢低着头，说话慢吞吞的：“不然我总是觉得……很不安，很羞愧。”

宋临渊轻笑道：“爱卿对于孤而言，自然是不一样的。无需多虑。”

此话一出，两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