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窥视

本以为经过昨日的事情，福吟拜托柳清河的事情也没有下文了，结果今晨刚一起身，便不见门外的近卫兵。

福吟合理怀疑，这个“礼”是不是争对她而已？

下毒的凶手暂时还未有头绪，她依旧按照往常为王爷准备早食。只是今日军营里同往日而言，要安静了许多，送餐路上也不见几个人影，好容易抓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半提着裤子的士兵，一问才知今日是集体大集训，要验收一段时间的练习成效。

看着那士兵慌慌张张的样子，福吟不由得讪笑，心里想这王爷可真是闻者胆战啊！

昨天受鞭刑后，她的腰间还隐隐作痛，手上多少使不上点气力，端着的餐盘微微有些晃动。

这一幕自然入了眼尖的萧景衍眼里，他似乎已经全然不记得昨日的责罚，睥睨了一眼，问道：“没休息好？”

福吟无言，暗戳戳咬紧了后槽牙，咬牙切齿却又故作温顺道：“属下休息得太好了，以至于有些飘飘然了。”

“看来要多安排一些事情给你。”

“……”

居高临下的萧景衍此刻注意不到面前的小个子已经攥紧了拳头。

萧景衍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书，一边端起汤喝了两口，继而又把指尖轻轻落在唇上，似是陷入沉思一般。

仔细一想，福吟发现王爷特别喜欢在思考的时候用手指抵着唇……

难道？

福吟灵光乍现，她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王爷问道：“王爷那天可是喝完粥便立马处理了公事？”

本在沉思中的萧景衍被问得猝不及防，他眉头微蹙，视线向下，看着那拽着自己袖子的纤柔小手，头也不抬地说：“是。”

这一句简单的回答让福吟如获珍宝，激动得眼眶泛泪，小手不自觉戳了戳柔软的袖子，继而松开，匆忙地道：“王爷既已用完膳，属下便去处理要事了！”

说罢，草草收拾了餐盘便迈着欢愉的脚步离开了。

萧景衍看着手上还拿着的勺子，又抬眸目送那娇小身影的离去，于无人处长叹一句：“哪里有妃子的仪态？”

福吟迅速从锁住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密匣，打开后里面装着两个陶瓷碗——正是那天的碗。本来因为偷懒，想着后来再清洗的，后来便出了事，就赶紧将碗藏了起来。这样看来，居然是懒癌救了自己一命。

她仔细观察了碗底，凶手应该就是把毒擦在了这里，正好柳清河习惯拿碗沿，而王爷喜欢托碗底，并且还喜欢手抵着唇，正中凶手下怀。看来这凶手对王爷的了解颇深啊！

她即刻将此事禀报了王爷，王爷却面无波澜，只是吩咐军医拿去检测毒迹。福吟原以为王爷至少会拍案而起，却只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吩咐检测便再无后文，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到底在失落什么，找到蛛丝马迹了，最开心的不应该是她吗？

从王爷寝间出来后，福吟便心不在焉的。愣愣地看着前方出神，目光无焦。直到殷也一把扇子在她眼前展开，才把她抽回神。

“这位小公子看起来神色阴郁，可是遇到什么糟心事了？”

福吟看着眼前穿得花枝招展的殷大少爷，半句不想多说，难得的不顾礼数白了他一眼。

这反应倒是让殷也不觉眼尾一挑，绕着小个子走了一圈，又看着不远处的正在处理要务的萧景衍，明知故问道：“可是景兄惹你生气了？”

“殷大少爷言过了，区区一个御厨，怎敢生气。”

“瞧你这小脸，可是生得和沈夫人一般柔美？久闻令堂倾城美貌，可惜久居贵府，不知可有荣幸见上一面？”

“恐怕不可。母亲体弱多病，久居府中，怕生。”

福吟不知这殷也肚子藏着什么坏水，可是打上母亲的主意了？青楼里的群芳还不够看吗？

眼看那扇子抵上她的下巴，她不及对方反应便一把扯过了扇子，可惜对方抓得紧，连带着把殷也得手臂也扭了个旋。

“啊啊啊啊！疼疼疼！”

殷也惨叫不已，惹得福吟满脸疑惑，这人不是武功挺高的吗？这回怎么娇弱起来了？

还没来得及放手，肩膀便被狠狠一击，疼得她瞬间松开了抓着的手。

“谁？！”

福吟定睛一看，殷也旁边站着一个一身黑的女子，个子只比殷也矮半个头，脸上蒙着面纱，面纱下似乎还有面罩，遮得严严实实的，能瞧见的也就那双圆圆的似鹿般的眼睛，眸中却透着一股不善的寒气。

那人不说话，只是盯着福吟。

肩膀上传来阵阵刺痛，福吟心累，昨天的鞭伤还没好，又添了新伤。

方才“无辜”喊疼的殷也也不喊了，只是依旧一脸委屈道：“福御厨的力气可真不小啊。”

装！继续装！

毕竟是她先动的手，又是下属，免得等一下把王爷招惹过来，又领一顿罚，她只得微微屈膝道：“是属下的过失，以为殷少爷手臂酸痛，给少爷松松筋骨。既然无事，属下便告退了。”

“好一个松松筋骨，你……”

福吟充耳不闻，两腿加速，速速逃离现场。只是肩膀的刺痛让她觉得以后怎么也得讨回来！

是夜，练兵场传来阵阵中气十足的喊声，随之起落的是震得地动山摇的踏步声，福吟在房里听着他们习武的声音，不知不觉又回忆起小时在老将军那习武的日子，虽然累，但是那些招招致命、潇洒的动作让她很是心动。

军中是如何练兵的呢？她突然十分好奇，可是柳清河还未给新的令牌，她也进不去，不过，爬墙的话……为了能一睹为快，腰伤也不那么重要了！许久不练武，都有些生疏了，偷偷观看一下，应该不会如何。

不得不说，重生成十五岁的身体还是有好处的，福吟仗着个子小，躲在一米多高的枯草从里，很难让守卫发现，她一通观察，终于在发现一个死角，只要攀上这个死角，便能看到里面的光景，也不会叫人轻易发现了去。

此起彼伏的喝哈声盖过了她在草丛中移动的声音，一切都如此完美。她轻盈的声音身躯轻轻一跃，便攀上了墙头，正好一个墨绿色的鹰雕头挡住了她的小脸，她伸手拽住鹰头，牢牢禁锢住身躯。

晚风拂过她的脸颊，驱散她一番折腾下来而浮上脸庞的热气，额前凌乱的发丝肆意扑在脸上。

哇！

看着眼前万军齐发的景象，她惊叹一声。

个个动作整齐划一，剑使得恰到好处，偶尔短兵相接，利刃摩擦的声音也犹在耳侧。场上周围立着几十个火炬，其上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黑夜。

福吟看得出神，照猫画虎地跟着场上的士兵一起练习，因姿势困扰，多施展不开，好几次差点摔下去，又猛地抱住鹰头，结果便是扯到腰伤，她闷哼一声，不用看也知道，估计里面的绷带都染红了。

正学得痴迷，突然发现不远处传来细细的人声，好像有人在小声说话，还有一阵一阵的翻土声，她心有顾虑，试图探头看个究竟却无果，正好被拐角的石柱挡住。

正想换个姿势，结果没抓稳，一脱手整个人腾空，眼看就要摔下去，后背却好像砸到了什么，整个人瘫在上面。

还在恍神之际，背后传来一声闷哼。惊得福吟弹跳起身，背后的人才终于有了喘息。

原以为是哪个巡逻的士兵，结果一看竟是殷也！

两人面面相觑。

回想起方才的声响，难不成是殷也在搞怪？

“你在偷看训练？”

“你在偷埋东西？”

两人齐齐发声，不约而同地质问。

周遭空气如凝胶一般凝固，双双陷入了沉默。

“什么人？！”

守卫听到声响，持枪跑了过来，他这一吼，直接引来大量守卫。现在他们就像两只待宰的猪，无路可逃了。

这阵仗，不把萧景衍引来就不错了。

“何事喧哗？”

说曹操曹操到，不知何时，王爷已经负手而立于一众守卫身后，满眼狐疑地扫视着面前满身尘土的两人。

只有殷也还嬉皮笑脸、故作镇定地开扇扇扇风，一旁的福吟则微微颔首，等待审判。

“何事？”

萧景衍又问了一遍，那低沉的嗓音让人觉得再有第三问便是死路一条。

“属下，看见殷……”

“诶～景兄！我们不过是在夜间散步罢了。”

殷也突然打断了福吟的话，似乎有意不让她说出来，同时还用扇子遮着，朝着福吟挤眉弄眼。

福吟秀眉微皱，心想这人是怕我抖出来。看来所干之事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

“哦？散步，殷大少爷何时也有这闲情雅致了？不找勾栏花魁，找本王这平庸无奇、笨手笨脚的厨子？”

萧景衍嘴角勾起，鹰眼微眯，似是嘲笑。

福吟也默然，这借口只有猪能想出来。

怎料殷也竟直接揽上福吟的小肩，狐眼一扬，眼底堆满笑意，得意道：“人是多变的，昨日喜欢鲜花，怎的今日不可喜欢野草呢？”

福吟脸上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也罢，王爷看在殷也的面子上，估计还能免一顿罚，于是她只得附和道：“确实是殷少爷要求陪同散步的，因王爷忙碌，未能启禀。”

“去准备夜宵。”

萧景衍冷漠道，方才扬起的嘴角也微微抹平了，转身离去。

“属下遵命。”

逃过一劫，福吟长吁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殷也这人在暗地里做什么，总归帮了自己，不过被发现也是因为他，算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