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相禅宗一

我们离开晟城，前往楼兰城，心中踹踹不安。

说来也奇怪，我和玄生赶了四五天路，一路上虽未见有人横尸街头，却每天都可以见到沿街乞讨的人。他们或是瘫坐街头，背靠着墙，看起来软塌塌的，嘴里叼着稻草，呆呆的望着身前的小碗；或是找一个墙角，身上盖着一块破布，身下铺着一些稻草，仰天大睡起来，身前放着一个缺角的破碗；还有的人甚至拖家带口，有儿女，有妻子，就在两幢相邻房屋的间隔中，拿几根竹子支起帐篷，柱子上覆盖着一些破布，妻子竟无怨言。有些乞丐们还说说笑笑的，谈论着刚路过他们身边的男子是哪位员外家的几公子。

“他们这样风餐露宿度过一生，竟还有拖家带口的？”我小声在玄生耳边，低语道。

“但是你看，这些乞讨的人，有手有脚，何不去干点正经活计？”玄生回道。

“对，你看他们还娶妻生子的，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自得其乐。”

玄生摇摇头，说道：“这也不一定。如果不是甘于如此，那便是有他们自身无法打破的禁锢束缚着他们了。”接着他又说：“楼兰城古怪，万事小心。”

“嗯。”我点点头。行至中午，我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便揉了揉肚子，玄生看见，便指着不远处的面摊对我说：“喏，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卖吃食的铺子，我们去那歇歇，把肚子填饱。”

“嗯嗯。”我冲着玄生点了点头。

我们在面铺里找了个位子刚坐下，面铺老板就放下手中的面团，嘻嘻笑，微微弓着身子，向我们走来。

“呦，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面？”面店老板笑着回答，继续弓着腰。

“你们店里有什么面？”

“小店有阳春面、牛肉面、板面、三鲜烩面、油泼面。”

“来碗牛肉面。”

“好嘞，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这老板在手上的小本上记了记，又转向我，问道。

“我就要一碗油泼面吧。”

“得嘞。两位客官稍坐，牛肉面、油泼面马上就来。”

少顷，面店老板一手端着一碗面上来，说道：“来，客官，您的牛肉面和油泼面。”

面铺老板正欲走时，“老板，向你打听点事。”玄生在桌上放了一两银子，说道。

“客官，你是初到此处吧，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面铺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然后眼睛盯着银子说道，越发点头哈腰。

“这路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沿街乞讨的人？”玄生说道。

“哎呦，客官您可小点声音，别在这街上巡逻的士兵听见，它们可都是太宰的人。”

玄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他们这些沿街的乞丐，有些还拖家带口的，都姓首陀。任凭是谁，都不敢与首陀氏人来往。”

“为什么会这样？”

“首陀氏，百年前，被无相禅宗划分为不可接触之人。城中百姓不可与他们有来往，不可与他们交易，城中店铺都不可雇佣他们。听说他们的祖父辈，也是此地有名的富户，不知为何竟沦落至此。”

“他们难道都姓首陀？”

“这个我就不知了。只是听说，百年前，楼兰城中足有百姓之多，如今只有不到一半。”

我和玄生面面相觑。

“客官，您还有什么事吗？”他眼睛盯着银子问道。

“无相禅宗，奉行的是什么？”玄生深感此时内有因由，蹙眉，如是问道。

“天呐，这我可不敢说。楼兰城禁止议论无相禅宗，违者斩首，尸首悬于楼兰城墙之上示众。这银子我可不要了。”说着，飞也似的，去擀面了。

我和玄生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无相禅宗定有古怪。

“《九州记》中或许有相应记载，你快打开看看。”玄生说。

我翻开从行李中找到《九州记》，翻开找寻是否有关于无相禅宗的记载，在九州记第四十六面，记载到：

楼兰城建城第一百五十九年，有一僧人，法号莫悲，自西林而来，于楼兰城传无相禅宗教法。时，楼兰城，主教梵天教。楼兰城主，心胸开阔，海纳百川，以教法交流为名接见莫悲。莫悲给城主讲无相禅宗教法三天后，又于城中传教三天，百姓纷纷赶来瞻听，城民足有万数之众。又三日，城主宣布废除梵天教，推行无相禅宗，城中百姓皆欢欣，四处奔走相告。

“只于楼兰城中传教三天，竟受万民推崇，甚至废除旧教。”玄生看着书，又用手挠挠下巴，发出这样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