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山捡蘑菇(一)

如果知道姜善在想什么，姜果可能又要笑。

红葱菌还有一个更加耳熟能详的名字——见手青，处理不好就很容易见小人，所以往往要用非常多的油，避免熟不透中毒。

姜果将这株红葱菌放进背篓里，又继续扒起了松叶，还不忘安排一边的姜善。

“小善，你找个小棍子像姐姐这样，如果有鼓包就扒开看一下，要是发现有蘑菇就跟我说。”

“好。”

姜善挑了个趁手的棍子跟着翻了起来。

“姐姐，若若也帮忙！”

“好呀。”姜果回头对着姜若一笑，“咱们三个比比，看谁找得快。”

可能是最近雨水不足，天气又太过干燥，接连扒了好些地方也没找到几株大点的野生菌，好不容易看到一窝三个长一处的大个白葱菌，拔起来才发现菌脚已经被虫子吃空了。

姜果也不气馁，只是看两个小不点兴致不高，这才安慰道：

“肯定是这里树太矮了，蘑菇长不好，我们往山上再走走。”

正好刚刚这么久也歇得差不多了，姜若举起手里的木杖，笑得兴奋。

“那我们现在就去上面找！”

三个人钻出林子，重新走上山路。

其实这座山算不上特别高，而且半山腰往下的植被都比较低矮，夏天基本上太阳直射，非常的热。

往山上再走一段后，就能很明显地发现阔叶乔木多了很多，还有不少竹子，三四月份就会有不少人上山拔笋。

“姐姐！快看，那个是不是刺泡？”

姜善兴奋地往前走了几步，一手指着脚边靠近山路的山壁。

姜果定睛一看，果然在那里看见了一株刺藤，上面还挂着一颗颗晶莹的红果子。

本地村民都叫这种野果刺泡，姜果以前在老家也见过，只是叫覆盆子。

这株刺泡长得很旺盛，一条条绿枝垂挂在山壁上，上头还挂了不少的果实，看着都熟透了。

姜果比划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能摘到。

“小善，帮我把锄头拿出来。”

她取下篓子，接过姜善递来的锄头将枝条小心地往上钩，另一只手则伸下去摘果子。

姜善连忙从旁边拽了片大叶子，卷成漏斗接住刺泡。

这一棵刺泡树结了不少，而且都已经熟透，稍微用点力都怕抖掉了。

再下面一些的实在是摘不到了，姜果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土，回头一看还摘了不少，姜善跟姜若两个人手里各自捏着一卷。

不过两个人都没吃，虽然看起来很想吃，但还是在等她一起。

“试试味道，好吃不？”

姜果一声令下，就看到姜若眼前一亮，立马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好甜！”

她吃完还不忘捏一颗伸向姜果，姜果弯腰张嘴吃下，甜甜的覆盆子汁在口腔里溅开，特甜。

“好好吃。”

说真的，她感觉这比她在现代常吃的草莓还要甜。

这些刺泡熟得太过头了，稍微放一会儿的功夫都浸出了汁，顺着叶子的缝隙留了两人一手的红汁，粘稠得很。

“不能太留，你们两个把这些吃完吧。”

“好，姐姐也吃。”

“我记得这附近有条小溪来的，小善，你记不记得在哪里？”

原主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处的，但是具体位置姜果却不知道，姜善经常跟着她上山捡柴火，应该还是知道的。

“我知道，在这边。”

姜善三下两下往前走，姜果就抱着姜若跟在后面走。

走了没多久，姜果就听得泉涧淙淙，越走越近，面前的石缝上淌出山泉，在山石灌木之间汇聚成了一条山泉。

跟现代被污染过的溪流不一样，这水看起来非常的清澈，姜果都想捧一捧喝下试试。

以前经常听爷爷讲，过去山里没通什么管道的时候，大家都是喝的山泉，甜滋滋的。

可惜后来大家用多了农药，慢慢地也就没人敢喝山泉水了。

说试就试，她掬起一捧喝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冽。

姜善看姐姐笑了起来，不禁愣了愣。

他不知道有多久没看见自家姐姐笑得这么开心了，特别是从姐姐定亲以后，她虽然还会笑，但是看起来总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姜善虽然只有七岁，但也知道姐姐为了他们两个非常的辛苦，如果不是带着他们两个拖油瓶，也不至于一直不能开亲。

之前本来以为定了婚事，姐姐就能轻松许多，但有时候看姐姐夜里躲着抹眼泪，他又会想是不是不应该定这门亲事。

可是每次他开口想说姐姐不嫁了，姐姐却会说他，渐渐的他也不敢再提起。

其实他也拧巴，要真是因为他跟若若两个，害得姐姐这辈子都没个夫婿怎么办？

他有时候甚至想，干脆姐姐把他跟若若卖了算了，这样她就不用为了他们吃这么多的苦了。

可是那次姐姐发了好大的火，还气得打了他。

姜善现在都记得，那时候姐姐一边哭一边说：

“姜善！你再敢有这样的心思我以后就再也不要你了！我们爹娘是不在了，但是你姐我还没死，只要我一天没咽气，咱们姜家就一天都不可能倒！姜家在这里，你俩做什么要去给别人家为奴为婢！我就算是吃糠咽菜也要将你们养大成人、让姜家光宗耀祖，谁也别想卖了你们任何一个！”

就是这样，他才断了这样的心思，再也不敢说这样的糊涂话。

“姐姐，你以后也要多笑些。”

姜果一愣，看见姜善一双眼睛都红了，乍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千回百转心里也明白了姜善的言外之意，不禁感慨，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虽然只有七岁，姜善却已经如此的懂事，比起现代那些五花八门的熊孩子，简直叫人心疼。

“小善跟若若越开心，姐姐就越开心。”

——姜果暗自道：我既然成了你们的姐姐，一定会努力做好这个姐姐，不能让那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走得不安心。

若若伸手勾了勾她的手指，小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

“姐姐开心，若若开心。”

姜果一颗心都叫她给萌化了，两个娃一手揽一个，脑门上就是一个响亮的么么哒。

姜若还开心地回贴了一下，姜善却羞红了脸，低着头埋在她肩上不肯起来。

“姐姐好喜欢你们。”

“若若也喜欢姐姐！哥哥呢，哥哥喜不喜欢若若，喜不喜欢姐姐！”

姜善偷偷瞄了一眼两个人，又埋回去，嘴里含糊着。

“……喜……欢。”

三个人一路走走停停，等走到山顶上的时候，竟然也不太累。

姜善充分像姜果展示了一个七岁小男孩的活力，三两下就跑到山顶上，远远地给落在后面的她跟姜若加油打气。

“小善，你这是一点都不累啊。”

山顶上有一块不小的平地，树木高大，在这上面停歇的人应该不少，地上连杂草都比较少。

她擦掉额头上出的一层薄汗，牵着姜若走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姜善这会儿已经跑到了另一边。

“姐姐，那里好像有人！”

姜果闻言站了起来，过去顺着姜善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下面一些的地方，有棵树的树冠一直在晃动。

仔细一听，还能听到斧子砍树的声响，一下接一下特别规律。

“会不会是陈大哥啊？”

姜果那个未婚夫就是姓陈。

“应该是的吧。”

“我去看看。”

姜善一说完就要往那处跑，人一下子就钻进了树影里。

“你慢些！别摔了！”

姜果站在原处等了一会儿，眼看着那棵树倒下，茂密的树冠间一下子就空了个窟窿。

再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姜善的身影又从树林里钻出来，边走还边回头看，像是在给什么人引路。

本来还安然自若的姜果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心里甚至有了退意。

要知道在现代，她可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两次，现在一下子连未来夫君都有了，可不叫人羞么？

原先在心里预想的人品、性格都且抛开，她不禁颜控发作地想，不求是个帅得人神共愤的，好歹要看得过去才是呀。

幸亏方才在山涧那里鞠了捧水洗了下脸，脸上应该还是干干净净看得过去的。

正想着，她连忙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衣服。

“啊！要完！”

她又是挖土又是趴地上摘刺泡，身上的粉衫这下都是灰扑扑的，蹭了不少土在上面。

再仔细一看，这件衣裳都浆洗得泛了白，袖口都短一截，不少地方还打了补丁。

姜果：……

这下哭已经来不及了，她扯了扯衣角，心里留了两条宽泪。

“姐姐！”

姜善一阵风似地跑到面前，拽了拽姜果的手。

“陈大哥来啦。”

姜若也凑过来看，她个头小，抱着姜若一双腿探出头来对面已经走近的男人，远远看着就小小一个黑头顶。

“……”姜果深吸一口气，终于抬头看去。

陈安平远远就看见了山头上站着的那个小姑娘，按说也不能说小，他们同岁二十，小不了自己几个月。

只是她看着就小小一只，个头不高，人瞧着也瘦弱。

他上次也只在姜家门口远远看过她一眼，说来也不曾看多清楚人长什么模样。

眼下里，竟是两人头一回面对面。

这样一瞧才发现，她有一双乌亮的眼睛，抿着唇时，两颊还有两个梨涡。

她笑起来一定很好看，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压不下去了。

陈安平心里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再不敢多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