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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2章

一月的浮云城,气温达到了全年最低,路上行人并不多,却个个裹得严严实实。

去民政局的路上车也不多,程海川将暖气开大,握着蒋薇言冰凉的手,放在嘴边吹气:“微言,中午我们去哪里庆祝一下吧?庆祝完,我送你去银行。”

“要不吃法餐吧。”蒋微言随意提了一个建议,她现在脑子乱哄哄的,根本没心思去想庆祝的事情。

“法餐……”程海川左手抓着方向盘,眼睛瞥向后视镜,路上车不多,有一辆黑色越野车第二次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但很快右转消失了,他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多心了:“我知道一家在南云区的法餐很正宗,保证你喜欢,等会下车我先订个位。”

上午十点半,他们停好车,走进民政局大厅,这里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很多人,等候区几乎全坐满了。

“看来今天日子不错。”程海川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询到法国餐厅的电话,打了过去。

订好座位后,程海川先取号,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大厅尽头的照相区排队拍照。

两人站在一块人少的空地,看到一对对新人从摄影室走进走出,带着各不相同的表情。程海川觉得观察他们还挺有意思的,有些人羞涩,有些人兴奋,有些人激动得哭了。

其中一个清瘦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脸上挂着一种无所谓的冷漠,程海川挺不理解的,他觉得哪怕是一个准备出去吃大餐的人,都看起来要比他高兴几倍。

这些人都是即将步入新婚殿堂的人,但却说不清楚是不是幸福的人。

程海川之所以还能淡定地观察别人,是因为自己就是那个最幸福的人,他是带着百分之百的期待去领这张正式合法的纸质证明。

二十分钟后,他们走进了摄影室。

蒋微言小心翼翼地脱下大衣放在一旁,只穿着那条纯白色长裙。

程海川牵着她往一米长的拍照椅坐下,看到这种长椅,他就想到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结婚标配的长枕头,上面绣满喜庆的红花。他甚至想回头也搞一个长枕头,拉近两人的距离。

“来,两位新人,靠近一些。”摄影师举着照相机,热情地喊道:“对,笑一个,甜一点。”

摄影师放下相机,特意走上前,让两个人的身体再靠近一些:“不要害羞,一辈子只拍一次的照片,亲密点没关系的。”

程海川乐呵出声:“我以为这种照片都是很严肃的呢。”

摄影师挥了挥手:“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啦,来,露齿笑,尽情地笑。”

满腹心事的蒋微言在摄影师的热情提醒下,露出了干巴巴的笑容。

程海川已经被幸福冲昏了头,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人。他头微微往右一斜,直视着镜头咧开了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咔嚓”,摄影师试拍了一张,皱眉看了一眼巴掌大小的镜框,随后抬起头,对不远处的两人笑道:“脸部有些不自然,麻烦两位再给点灿烂笑容,结婚噢,大喜日子!燃起来!”

程海川搓了搓手心的汗,扯了扯紧绷的脸,嘴咧得更开了,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摄影师抬起相机,在镜头里搜寻两人的最佳表情,但新娘的笑容太不自然了,没办法,他已经尽力提示了,只能多拍几张。

最后,摄影师在拍好的几张照片中选了一张看起来比较和谐的,递给他们:“你们看看这张行不行?”

两人凑过去一看,同时点头:“可以。”

程海川自己就是摄影高手,但这一刻他显然没有考虑太多,他只想快点去宣誓,领取结婚证,照片好不好看,他已经没那么在乎了。

摄影师收起相机,对两位新人笑了笑:“可以了,十分钟后叫号取照片。”

就在两人离开摄影室时,摄影师回头多看了他们几眼,他每天要为上百对新人拍照,拘谨的、紧张的、开心的、勉勉强强的新人,他都见过。

但很少见过这样的两个人,他想了想,用一个词形容这种感觉:“若即若离”。

对,若即若离。就是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心却离得很远。

不过,世上这种人也不少。摄影师撇了撇嘴,投入了下一对新人的拍摄。

程海川走到自动贩售机买了两瓶水,递给蒋微言一瓶,然后在等候区找到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对两个人来说,这十分钟太漫长了,像是让他们原地数六百个数那么艰难,令人不耐烦。

终于,大厅时针指向11:25时,叫号器上显示了他们的号码。

程海川“唰”的一下站起来,像是一个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身体绷得僵直。

“去拿吧,我在这等你。”蒋薇言笑了笑,这笑容比刚才拍照片的时候,都要好不少。

程海川低下头,凝视着那张双颊泛红,充满笑意的脸:“好,你等我。”

他刚一转身,袖子被身后的人扯住了,他回头一望:“怎么了?”

“把外套给我吧,我有点冷。”蒋微言的睫毛快速扑闪了几下,声音打着抖。

“噢,对。我忘了,把我的宝贝冷到了。”程海川将搭在手上的粉色大衣披在蒋薇言的身上,手指划过颈上冰凉的项链,她平时都不戴的,但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却戴上了。程海川内心一动,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等我,我马上回来。”

尽管四周都是人,但蒋薇言没有躲避,她闭上眼睛,甚至希望这个吻的时间能长一些。一秒钟后,程海川抬起身体,捏了捏她的手心,转身往摄影室走去。

蒋微言咬了咬唇,眼眸里全是难以言喻的痛苦,她将水放在了冰凉的座位上。

程海川快步走向窗口,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个透明的相袋。透过薄膜,红色背景下,照片里的两人看起来十分般配。

蒋微言的红唇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有一点不自然。程海川的视线逐渐往上,移到那双眼睛时,他的脑子轰然一炸。

那双冰冷、毫无笑意的眼眸,正穿过薄膜,像一把冰冷的剑直接刺向了自己,他猛地后退了一步。

“不好!”寒意从脚下直接往上窜,直冲他的脑门,发出了嗡嗡嗡的警报声。

他拔腿冲到等候区,双瞳一震!

刚才他们坐的位置上,一个被陌生人占了,另一个座椅上只有一瓶水孤零零地躺着,像极了被抛下的他。

他如晴天霹雳一般,冲到座位旁,声音因为极度恐惧,完全变了调:“刚刚、刚刚坐在这里的人呢?”

“往那边走了呀!”周围的人纷纷用手指向了民政局大门口。

他心一凉,拔腿就往门口冲,连撞了好几对情侣。被人在身后骂了好几句难听的话,他也完全没心思道歉和理论。

行政大厅外,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上人来人往,花圃边站着好几个卖花郎,手里举着大束的花,观察着经过的情侣,试图售卖“爱情祝福”。

程海川通红的双眼巡梭着广场,几秒种后,他冲到一个卖花郎身边,指手画脚地问:“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粉色大衣,头发特别长,大概这么高的女孩?”

卖花郎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程海川失望地抬起头,往广场外望去,路边有一条长龙正在排队等的士。他飞奔上前一个一个地看,看了十几个人后,他摇了摇头,手指揉搓着涂了发胶的头发,绝望地自言自语:“不,她身上没有钱……”

微言,你到底在哪里?

此刻的蒋微言就在他身后的三十米远,民政局外两堵墙壁之间,一个凹进去半平米的狭窄空间内,若是程海川往回走,一眼就能看到她的身影。

她看见程海川疯狂找她的样子,痛彻心扉,双手捂着唇,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就在这时,她的身侧传来微小的动静:“嘘,别出声。”

蒋薇言快速瞥了那人一眼,是李威,她缓缓松了口气。

李威将一件黑色长风衣罩在她的身上,把帽子一掀,完全遮住了她的长发,再搂着她的肩膀径直往外走去,看起来像是一对亲昵的情侣。

程海川猛地回头看向民政局,两个黑色身影从他的眼角一闪而过。

——那是她吗?

不,她穿的是粉色大衣。大街上,穿粉色衣服的人并不多,但是穿黑色衣服的却到处都是。

程海川转身走到民政局外一条人行街上,但找到眼睛发痛,也没有看到熟悉的脸。仅仅三分钟时间,他的心从天堂一下砸到了地狱。

他踉跄地走回车边,上车直奔春知园,一路上他疯狂地拨打路晓彩的电话,可无人接听。

好不容易安全地开到了春知园,程海川拼命地敲打301的门,依旧无人回应。他靠坐在门口,痛苦地用双手掩着面。

手机不停地响,但他完全乱了方寸,他现在什么电话也不想接。

302室大门的猫眼中,有人在冷冷地盯着程海川。

过了十几分钟,看见目标人物佝偻着背,沮丧地下楼了,才转身走进了卧室。

“他走了。”

“谢谢你,池亦扬。”蒋微言坐在床沿,全身发抖,眼睛哭得通红。

池亦扬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从没有过的责怪:“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是路晓彩发现不对劲通知我,你是不是一直不打算让我知道?”

前天一大早,他回了一趟银行,听路晓彩提起这件怪事,蒋薇言和程海川吵了一架,然后忽然请了几天假,后面发微信偶尔回,打电话基本是关机,程海川接电话也总是借口说微言不方便接电话,不是在洗手间就是在睡觉。

池亦扬立刻反应过来程海川强行带走了蒋薇言,他马上调查两人的乘车和乘机记录,没有出省。

他先查蜻蜓小区,没人在家,然后查了林海城凤凰苑,也不在。另外几处程海川名下的房产,甚至是程家的房产他都一一派人去找,不仅一无所获,还耽误了一天时间。

为了引诱程海川出现,池亦扬找到池亦飞,以振兴集团旗下一家芯片封测子公司的名头,找到富泰科技的李励,半威胁半利诱地截下了这个项目。

项目被截的程海川果然出现在了公司,但没想到程海川在公司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消失了。

他们的人没有跟上,直到晚上查到程海川前往华东省的飞行记录,才在机场跟到了他。

站在纳兰山庄外焦急等候的池亦扬,这才反应过来,这栋房产落在了蒋微言名下,而自己当时光去查程海川的房产,这点疏忽使他悔不当初。

池亦扬一晚上没睡,守在纳兰山庄门口,一路跟着程海川的车来到民政局,这才接应上了蒋薇言。

蒋微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海川他根本就像变了一个人……”

“什么变了一个人,他就是这样的人!”池亦扬站在原地,咬着牙道:“他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满足他心里见不得人的黑暗欲望。”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真相,却不告诉我?”

“我——”

蒋微言站起身,仰头盯着语塞的池亦扬:“他早在我读大一就认识我,他一路跟着我,从大一到大四,我毕业后跟到浮云,再到银行。他精心策划了一切,而你明明知道这些,你看着我一步步掉进他的陷阱,却一个字也不告诉我。”

池亦扬被蒋微言逼得连连后退,心里像是被蚂蚁啃噬,后悔不迭:“微言,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无法承受,你爱他,不是吗?”

蒋微言垂眸一笑:“我爱他,我当然爱他,不然,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傻……”

池亦扬忍不住抬起了手,将她揽到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哽咽道:“微言,对不起,我应该提醒你的,也许就不会让你受到这么多伤害……我带你去警局。”

“什么?”蒋微言推开池亦扬,瞪大了眼睛,她拼命摇着头:“不,不能报警……”

池亦扬早有预料,蒋微言不会舍得站出来指证程海川,才派李威暗中去救她。他吸了吸鼻子,走上前一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已经成了一个疯子,你还要继续和他纠缠不清?”

“我应该先离开浮云城,不然海川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对大家都不好。”蒋微言从粉色大衣内侧口袋掏出了蓝色布包,从里面取出了护照和签证,这原本是为蜜月旅行准备的。

“好,我带你走。”池亦扬拿起了手机,准备即刻买票。

“不行!你不能跟我去!”

池亦扬顿了顿,抬眸看向她:“为什么?”

“如果他知道了,会发疯的!”她的离开已经让程海川备受打击,若是知道和池亦扬有关,不知道程海川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微海科技也遭到了池亦扬的打击。

池亦扬走到窗边,停车场空无一车,他刚想说什么,手机剧烈抖动起来,他打开深蓝色app,竟然是一个陌生账号在呼叫他。

这不可能!从没有陌生账号可以直接跟他联系,除非——

他按下接通键,很快出现了熟悉的声音。

“我给你发个定位,现在过来。”

“现在?”池亦扬垂下头,压低声音:“我有事。”

“什么事也没有这件事重要,你来。”

“那晚一点吧。”

“好,我等你。”

程海川从云上银行花城支行出来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他饥肠辘辘,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一边痛苦地祈求上天不要如此折磨他。

路晓彩说蒋微言根本没联系过她,那她到底会联系谁。

他一口气喝光一罐红牛,思维清楚了几分。蒋微言很可能会回老家,他立刻把车停在马路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了一个航空局的朋友。

果然,蒋微言下午四点的航班飞红城。

程海川看了眼时间,现在要赶去机场已经来不及了。他迅速买了下一班六点飞红城的机票,飞速赶到机场后,程海川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便踏上了去红城的飞机。

晚上八点半,程海川敲开了蒋家的大门,孙芹开的门。

看到风尘仆仆、憔悴不堪的程海川,孙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往门外探了探头:“海川,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言言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听到这句话,程海川的心刹那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一次希望又破灭了,他的心脏像是被重锤抡了好几下,疼得他直不起身。

孙芹搀扶着程海川进门后,急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言言呢?”

程海川站在客厅中央,满脸颓丧:“妈,对不起,我做错事了。微言,她……不要我了,她走了……”

“不要你了?你们发生什么了,那她去哪了?”孙芹顾不上从房间出来的蒋志国,拉着程海川坐到了沙发上,连珠炮问。

蒋志国拿起电话,直接拨打蒋微言的手机,关机。

“爸,她的手机在我这里。”程海川后悔得想撞墙,他把蒋微言的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蒋志国沉着脸,没说话。

孙芹倒了一杯水递给程海川,坐在他身边:“海川,先别急。你把前因后果跟我们说下,言言不是那种没有交代就会玩消失的人。”

程海川喝了一口水,语无伦次地把订婚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今天我们在民政局领证的时候,她就这样突然不见了。妈,她没回家,能去哪里呢?我真的很担心她。”

听完整个过程,孙芹才松了一口气,女儿只是躲起来了,不是遇到什么危险。

“海川,你今天先在这里休息,说不定言言明天就会联系我,到时候我再劝她。你们都是成年人了,遇到任何困难不要逃避,要坐下来好好谈,我们做家长的,也不方便多说些什么。”

程海川已经六神无主,只好答应住下来。

晚上十点,他躺在蒋微言从小到大睡觉的床上,情绪已接近崩溃。蒋微言故意买回家的票,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跟着过来。

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心机,会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有人教她,程海川赤红的眼眸一沉。

十有八九是池亦扬,先是对微海科技动手,现在又带走了蒋微言。

程海川揉了揉眼睛,脸压在充满蒋微言气味的枕头上,心痛难当。

微言,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我那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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