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阳台上，乔慕晨一边晾衣服，一边躲着窗外的闪电。雨点砰砰砰地敲着窗户，她心里忍不住发毛，把窗帘重重一拉，快速晾完衣服回客厅：“真是奇怪，林海城下暴雨，浮云城也跟着下了起来。”

刚走到沙发旁，听到门口传来“滋滋滋”的警报声，她侧耳一听，这是门锁上的指纹不符发出的警报，心里一惊。

这么晚了，有人在开她家的指纹锁！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刚打开手机锁屏，就听到“咔哒！”一声。

门从外打开了！

她抬头一望，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搭在门框上。

是韩冰！近半个月未见的韩冰！

他从头到脚，浑身湿漉漉的，连头发丝都在滴水，一看就是从大雨里走来的。

乔慕晨双眼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有预料他的出现，酸楚咕咚咕咚从心口冒了出来，她转身往里走，负着气：“你来做什——”

话还没说完，乔慕晨就被身后的人重重扯到怀里，紧紧搂住。

两人四目相对。

韩冰的大手把她的背完全裹住了，抚上了她冰凉的后颈。

“你做什么？！”乔慕晨挣扎起来，却被韩冰死死地钳住了。

“啪！”客厅倏地陷入一片黑暗，下一秒，一张冰凉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乔慕晨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在黑暗里窥视这张距离不到一公分的眼睛。

爱恋、不舍、狂热、陌生，难以名状的感情全聚在这双闪亮的眼睛内。他的睫毛颤抖得厉害，眼睛像是无法接受拷问，很快闭了起来。

很快，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对方湿润的唇吸引了，从温柔的摩挲，再试探地深入，最后如饥似渴地汲取她唇齿间的氧气，犹如一个重获自由的囚犯，不断吸收着珍贵的新鲜空气。

黑暗里，唯有几秒一次的闪电的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照亮陷入迷情的两人。

韩冰把乔慕晨压在墙上，啃噬从唇上移到了她滚烫的耳廓，再到修长的颈，每一下都想要了乔慕晨的命。

他用行动证明，这是他渴求了半辈子的亲吻，哪怕它有悖伦理。

直到乔慕晨的惊喘声大到韩冰也抵抗不了，他才松开她的身体，抵着她的额头。

“我不想再退让了，世上有太多爱情，太多爱而不得的人，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们都无法预知自己的生死，我想……想在活着的时候，勇敢地去爱自己爱的人。”韩冰嗓音嘶哑，双手捧着乔慕晨的脸，像是世间稀世的宝贝，喃喃道：“慕晨，我爱你。我爱你……胜过这个世界上我所见过或想象得到的一切，胜过任何其他地方我所希望的一切。”

乔慕晨震惊地凝视着韩冰儒雅深情的眼眸，深深地陷了进去。

窗外的闪电像是在播放一部老电影，老电影的内容是她三岁起，韩冰如何爱她、呵护她。

“慕晨，我爱你。不是对妹妹的那种爱，是一生的爱人，是结婚对象，你明白吗？”

乔慕晨的耳朵被刺痛了：“结婚对象？你的结婚对象不是白倩吗？”

“那只是一场戏。慕晨，那段告白你也听到了，对吗？你知道那是我对你说的话，对吗？”韩冰的手轻轻抚摸着乔慕晨敏感的耳廓，她轻喘着气，身上的皮肤隐隐作痛，那是被韩冰火热的唇灼伤的痕迹。

“可是我们是、是兄妹。”乔慕晨的声音里充满绝望，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参加了于波的葬礼后，韩冰仿若经历了一场生死劫，“兄妹”两个字对他而言已经不是最大的问题，他最怕的是阴阳两隔。

他把乔慕晨紧紧拥在怀里：“我想办法，让我来想办法，好不好？”

乔慕晨趴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猛烈跳动的心脏，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不可能，根本没有办法……”

“不，你相信我，我会想到解决办法的，会的……”

抱了一会，乔慕晨紧拽他胸前的衣服：“你浑身湿透了，去哪了？”

“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韩冰抬起身体，重新打开灯，牵着乔慕晨往客厅走：“我先去洗个澡，你也去换套衣服，衣服全搞湿了。”

乔慕晨站在原地没动，她看见韩冰走进房间，拿出一套睡衣又走进了浴室。她的心怦怦直跳，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咔哒。”浴室的门开了，韩冰穿着短袖短裤走了出来，浑身肌肉紧绷着，他走到餐桌前，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乔慕晨埋下眼皮，脸红得像个红苹果：“你怎么就洗完了？”

他已经洗了十分钟，但韩冰没有回答她，一步步朝沙发走了过去。

乔慕晨紧张地往后挪了挪，韩冰坐了下来，把她轻柔地拥在怀里：“不是叫你去换衣服吗？”

“我现在去换。”乔慕晨抬起身体，却被韩冰一把拽住，嗓音嘶哑：“不用了。”

韩冰的手穿过她的背，将她带到怀里，亲她的侧脸、额头、脸颊，最后才到唇边。

乔慕晨颤抖起来，双手推挤着宽阔的胸膛：“不、不行！”

韩冰一个转身，像是他们经常跳的华尔兹动作，把她压在沙发上：“慕晨……我不会做什么，只是、只是太想吻你。”

哪怕是吻，也让乔慕晨难以抵抗。视她如命的表哥，正在悄然地为她制造一种隐秘、火热的爱。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阳台窗户上朦胧一片。

沙发上空无一人，只有主卧传来一声声痛苦缱绻的喘息声。

“你还爱程海川吗？”

“爱。”

“什么？”韩冰抬起身体，大手抚摸她满是红晕的脸：“我再问你一遍，你还爱程海川吗？”

乔慕晨紧抿着唇，湿润的睫毛一抖一抖，眼里满是难掩的爱意。

“不爱他。爱我，好不好？”韩冰低下头，在她白皙的肩膀上印下了一个个专属吻痕。

·

回国前一天，蒋微言又来到了莎士比亚书店。

卷毛店员看到蒋薇言走进店里，非常兴奋：“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那这个东西派上用场了！”

他从前台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快速一翻，抽出一张便利贴，在蒋微言眼前晃了晃。

蒋微言接过便利贴，熟悉的字出现在眼前：“他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上次走的那天晚上，他说你是他老婆？”

“老婆”这个词让蒋微言愈发难过，她把便利贴收进包里，转头看向店内：“最近有什么书推荐吗？”

“当然有，亲爱的。”卷毛店员笑着把蒋微言带到了新书区。

在他的热情推荐下，蒋微言买了一本新书，法语原版，书名《重逢》。书的封面是一张彩绘，一盏水晶灯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餐桌前，他的背后站着一个紧张不已的女孩。

这张图令她眼眶一酸，这分明就是几个月前“浪琴”餐厅的她，和程海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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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高乐机场候机厅

宋奇去洗手间了，李威坐在读书的蒋薇言身边，低声喊道：“微言。”

“嗯？”蒋薇言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书页上。

“你一个人的时候，可不可以给我发一条安全的信息。”

蒋薇言合上书，不解地看向李威。

李威浅浅一笑：“两个字就行，安全，就这样。”

蒋薇言垂下眸，看见李威手臂上狰狞的疤痕，低声答应：“好。”

她知道这条要求不是池亦扬授意的，这是李威自己的心意，他担心她。

登机广播响了，座位上一个个旅客都站起身，排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队伍。正好宋奇回来，她托着行李箱，挽着蒋微言的手臂，对李威告别：“拜拜！李大个！我们登机咯，你就还要再等一会啦！”

李威抿了抿唇，笑道：“进去吧，一路平安。”

蒋微言拉起行李箱，走到队伍后面，扬起手中的登机牌挥了挥：“你也是，一路平安哦。”

高高的落地窗前，一架飞往林海城的飞机在李威的瞳孔里渐渐飞高，消失不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白色发带，那是蒋微言为他包扎手臂的发带，上面沾满了自己的血和她的泪水。

那个夜晚，这两样东西融为一体，妖惑人心。

这是中情蛊了吗？

李威自嘲地笑了笑，拖着箱子，走向了另一个登机口。

飞机抵达林海城时，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

宋奇被父母接走了，蒋薇言站在接机大厅的门口，不停的张望。不到一分钟，她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温柔压抑的声音传到耳边：“微言，好想你，好想你。”

蒋薇言身体一僵，三个月没见，她发现自己又不习惯和池亦扬的拥抱了。她转过身，仰头打量着池亦扬的脸，不自然地说道：“池亦扬，你是真的瘦了。”

池亦扬垂眸一笑，搂着蒋微言的肩膀：“走吧，去酒店休息一会，倒时差。”

蒋微言侧脸望了一眼肩上的手，什么也没说，跟着他往酒店走去。

星辉酒店离机场不远，是专门为转机旅客提供休憩的四星级酒店。

一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凉气扑面而来。池亦扬从包里取出来一条薄丝巾，披在蒋微言身上。那只落在她肩膀上的手，还是没舍得放下来。

蒋微言裹紧肩上的丝巾，笑着说了句“谢谢”，两人旁若无人地穿过大厅，走向了前台。

有说有笑的他们全然不知，酒店大厅的休息区，一股阴鸷深沉的视线紧紧地定格在他们身上，像一个高倍数摄影机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

他们的笑容被逐渐放大，大到显得狰狞，大到瞳孔已无法承受这样的画面，才“咔嚓”一声，摄影机被强行切断了电源。

这双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因为怒气而快速抖动着。

亲眼见到他们的亲密，比任何单纯的想象更具有摧毁力。

他靠在沙发上，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急促地呼吸起来，身上的衬衣因为久坐而露出了几条明显的褶皱，显得狼狈不堪。

“微言，你读到我写的信了吗？那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吗？”程海川的心脏被重重地捶打着，双手蜷曲着插进发丝，脸上写满了痛苦。

蒋微言回国，他原本是不知道的。这几天，他一直在龙城，和乔慕晨参加一个全国性的科技会议。

微海科技已经成为了浮云城新兴科技企业的代表，他每天有太多事情要忙，丝毫没有分出心力去关心蒋微言的行程。

或者说，程海川根本没想过蒋微言会突然回来。

就在今天早上，龙城四季国际大酒店，乔慕晨敲响了他的门。

程海川正在系着衬衣领扣，他往床边走去，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表：“等会想吃什么，还是酒店自助餐？”

等不到身后的人回答，程海川回过头。

门口的乔慕晨古古怪怪的，看到这幅场景，程海川忍不住笑道：“怎么了？扭扭捏捏的，可不像你。”

乔慕晨蹬着高跟鞋走进了房间，盯着程海川系手表的动作，一鼓作气道：“在波尔多，蒋微言手上的勒痕是我给她细铁丝，教她弄的，报警的也是我。”

“我知道。”程海川面不改色，继续拉扯着表带。

乔慕晨靠近了一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的？”

“没有。”程海川抬起头，目露精光：“因为我太了解她了，她不是那种可以想出这些主意的人。”

乔慕晨松了一口气，她斜靠在墙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那你意思是，我就是那种人呗？”

“我的意思是，你聪明机智、乐于助人！行了吧。走了，吃饭去了。”程海川越过乔慕晨的身体，走到了房间门口。

“等等！”乔慕晨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房间的背光使这具身体显得愈发伟岸高大，同时透着一股缥缈虚幻和阴沉不定。

程海川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眼里闪着朦胧不清的迷茫：“又怎么了？”

“蒋微言回来了，晚上八点到林海。”乔慕晨像是受不住内心煎熬，一股脑交代了。

“什么？”程海川倏然将整个身体转了过来，锋利的眼神射向她。

“她回来休假。”

程海川走上前，紧盯着乔慕晨的脸，像是担心答案会消失一般，快速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以前做什么的？”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

乔慕晨深吸了一口气，把一切和盘托出：“其实我一直都关心她的行程，所以我让以前的同事隔几天就查一下，这不就刚好查到了。”

程海川的身体僵住了，像一个刚雕刻完成，还未被注入灵魂的雕塑。

尔后，他又听见乔慕晨说了一句：“你的机票我买好了，去吧，会议我帮你跟上面说一声。噢，对了，她住星辉酒店，酒店登记的联系方式，我发你手机上了。”

“星辉酒店？”程海川回过神，那是林海国际机场的转机酒店，这么说，蒋微言准备第二天回红城。

望着程海川离去的背影，乔慕晨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大发善心，完成了一个公益项目。

韩冰问她，爱不爱程海川。

她爱，她爱程海川就像爱自己一样。所以，这一刻她希望他能像自己一样收获爱情。

夜晚九点，星辉酒店的大厅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一个男人从沙发上艰难地站起身，走向了酒店大堂的前台。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前台紧盯着程海川的脸，认出了这个男人是最近爆红的浮云城十佳青年，那个被誉为最帅的科技企业总经理。

“是这样的，我的同伴一直没接我电话。”程海川甩了甩手上的手机，笑着补充道：“你帮我打他房间电话，看看他在不在。”

“请问您同伴名字是什么？”

“池亦扬。”

前台快速在电脑里输入名字，回车键一敲，前台嘴里默念了一个数字，作势要按下拨打键。

“不用打了，他回我电话了，谢谢。”程海川眼眸一沉，拿着手机往酒店大门走去。

门童望向擦身而过的高大男人，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一般用这种表情走出酒店的男人，都是因为心爱之人出轨的狗血故事。

他上前问道：“先生，需要帮您叫车吗？”

程海川视若无睹，木然地走出酒店。走了几分钟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眼霓虹闪烁的酒吧招牌。

酒吧台前，程海川抬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酒吧里的人形形色色，五行八作。寻开心的、借酒消愁的、打发时间的、自拍网红，什么人都有，染着红头发的酒保小哥见得太多了。

对面这位尚有几分英俊之姿的男人应该属于借酒消愁的，他怨恨的眼神仿佛要把手机烧出一个窟窿。

几个小时后，酒吧只剩下零星的几个顾客。红发酒保一边收拾吧台，一边瞟向这位趴了很长时间的男人。

他无奈地甩了甩额前的红发，放下手上的抹布，走上前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这位先生，你还好吧？”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先生，我们要打烊了。”红发酒保加了一点力道拍他的肩膀。对方的身体动了动，无力地挥了挥手腕，嘴里口齿不清地咕哝些什么。

红发酒保放大声音，在他耳边喊道：“我们准备打烊了，你喝多了，要不叫你朋友来接你吧？”

程海川挣扎着，试图抬起通红的脸和脖子，对着红发酒保吐了一口热气：“别管我！”

年轻的红发酒保叹了口气，这些有钱人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烦恼需要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

他熟练地拿起男人手上紧握的手机，打开锁屏，主屏幕正好停留在通讯录页。

“蒋微言……”红发酒保念着这个名字，纠结要不要打给她。他也很想早点回家，懒得再去翻通讯录其它名字，直接拨出了这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