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兵戈再起

族长又问：“如果张庄污蔑我们，说我们是青狼山土匪的帮凶怎么办？”

“这个，就看村民们怎么选了，是站着死还是跪着生。如果选择站着死，那就谁来打我们，我们就打回去。如果跪着生，直接投降就好了。”

“夏纲，你的意见呢？”

“我觉得派不派民役，由村民他们自己选，前提是把利害关系讲清楚。毕竟谁也说不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个人意见，听我弟弟的，不去。”

“好！”族长接着说，那你跟我走吧，去敲钟召集大家，把去与不去的后果都告诉他们，由他们自己选择，生死自负。

“夏牧，也去？”族长问道。

“他就不去了，他一个小娃娃懂个屁。”老爹帮夏牧拒绝道。同时老爹亲自去挑了份礼物放在背兜里，给夏纲使了个眼色，由他送到族长家去。

四人商量完此事后，打开大门，族长和背着背兜的夏纲就向下面中院子走去。不一会下面的宗祠前就响起了钟声，召集族人议事。

留在院子的其它人纷纷上前询问，都让老爹打发下山去问族长。

这下人全走光了，院子里一下子清静下来。

反而是四个小家伙，跟在路昶屁股后面吃灰，伙同家里那条怀孕狗儿去撵追风玩，吵闹得厉害。

到了晚上天黑，夏纲满脸疲惫地回来，老爹问起议事结果。

夏纲说是大家意见并不统一，毕竟钱粮动人心，最终有三人决定明天早上去。

这三家为什么要去？日子穷，过不下去了。

夏牧说了句：“不管结果如何，屏山都要组建村兵队伍保护自己。如果张庄胜，屏山会成他们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土匪胜，屏山照样是他们的打击对象。”

“为何？”

“道理很简单。张庄胜，我们这边没派人，说明我们不听号令。张庄随便找个理由，给我们加码钱粮税款就行了。如果土匪胜，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理由牵强，说不过去。”

“是有点牵强。但我个人猜测，接下来大家的日子定不好过，最好有自保之力。”

夏纲就问：“手中有刀，行事才有底气。以前你师傅在这屏山教书时，顺便教了我们七八人一点武艺。后来我们又将这三脚猫功夫教给了夏聪等十来人。就这十七八人左右，能保护我们北庄吗？”

“不能！人太少了点。山上十八岁到三十岁年轻人有多少？”

“我算算，我们屏山北庄总共有七十七户，除去老的小的和女的，总共有二十，不对，十九，不对，我好好算下，一共二十三人。”

“人是很少。如果加上屏山东庄、西庄、南庄，一共能找到多少人？”

“加上那三个庄子，估计也就五六十人左右。”

“五六十个村兵，借用地形勉强可以保护屏山了。”

“怎么保护？”

“把这五六十人训练起来。同时在下面路口，不是象口崖，是下面的三羊硖那里设立据点，日夜派人守护和示警。”

“可是我们这里没人会打仗啊，怎么训练？”

“这个嘛，哥，你只要先把人找来组建起队伍，我可以想法帮你训练。”

“你打过仗吗，你还训练？”夏纲一阵低咕，突然想到昨天路昶从六丈多高的象鼻子飞上来……还有那只怪鸟，说是能抓起小牛不在话下，难道？

夏纲再去看夏牧时，发现夏牧已不在这里，早回到自己房间调息疗伤去了。

这事要不要听他的？夏纲想了一晚上也没拿出个主意来，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过老爹后就匆匆下山去了。他目前是屏山北庄的民役队长，还得安排些防御事情。

~~~~~~

腊月二十五，年是越来越近了。这时节除了准备过年的吃食外，没有多少事做。

象口崖平台处。

夏聪、夏纬、夏强等人守在这里。

夏牧、路昶从上院子迈步下来，看着冻得鼻子发红，头上带着霜花的几人，问道：“你们天天守在这里？”

“不是的，大家轮流，五人一天。”

“很辛苦。”

“我们也不想，但山下太乱，时不进冒出几个土匪出来，大家日子不好过。防着总比不防好，万一让土匪找到机会，就会死人。”

“牧哥，外面乱不乱？”

“你自己刚才都说了外面很乱嘛。”

“这个，我是说张庄乡外、夏县外情况如何？”

“这一年我从北到南，一直走到这，每行百里必见二到三个土匪军，少者百人，多者上千。”

“那也够乱的。还好我们这一片，就只有青狼山一个土匪窝。”

几人一起闲话，上面又走来三个人，手里各提了一个长木棒。夏牧着着他们，觉得就是昨天议事后自愿去张庄的三人。

“夏栋、夏梁、夏鸣，你们三人真要去张庄？”

“家里都过不下去了，就想去试试。”

“张庄情势，按牧哥所说，土匪很可能前来报复，只怕……”

“可是万一土匪不来呢？”

“……”

夏牧走到三人面前看着他们，外面的衣服补了又补，冒出来的棉花呈黄灰色。脸色不太好，感觉很久没吃饱饭。本是二十上下岁月正好的年轻人，却一脸的风霜。

“张庄，眼下我也不知道危不危险。但如果真有危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万事以自己活下去为重。”说完用手在这三堂兄弟的右肩上各拍了拍，然后叫夏聪将他们吊放下去。

上午，昨天收了夏牧家礼物的邻居族人，主动回礼了些鸡蛋、大米、蔬菜等，这可把老娘高兴得嘴巴就没合拢过。

昨天很多没来过的，加上已来过的，今天如赶集似的都奔过来了。有的纯粹是来看夏牧是族长口中怎么个夏家麒麟儿，更多的是来混吃东西的。现在全庄的人都听说了夏牧带了很多礼物回来，昨天送人了。

夏牧随着父亲陪陪客、聊聊天。能说的捡些说，不能说的坚决不说。

就这样，日子慢悠悠地来到腊月二十六。

~~~~~

刚吃过午饭，夏牧心中一动，站起身来走到院外那大晒场上，目光略过下面的村落，看着二十多里外的张庄。

“摸摸。”

“这次不是你那假摸摸了，而是青狼山的土匪真摸摸。”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可惜了那三位族人。”

“嗯？什么意思？”夏纲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很低地问道：“你是说青狼山土匪真去攻打张庄了？”

“八九不离十吧。”

夏纲呆了呆，把眼睛睁得最大，看着远方。天气很阴暗，看不清远处。屏山地势很高，若是晴朗天气，还能看到张庄影子。但现在一片蒙蒙，能看过五里都不错了。

“对了，给姐和姐夫说一下，年前就不要先回去了。就算要回去，暂把两侄留在山上。”

夏纲不傻，明白这话的意思。姐夫家在周家洼村的周家坳，那里与青狼山非常近了，土匪过道都要路过那里。如果土匪真的要打张庄，周家坳很可能受到波及。于是想了想，点了点头。

刚想问问他关于训练村兵的事，发现那两人不知何时消失了。夏纲无语，对自家这个弟弟有点看不懂，也看不清。

老娘、嫂子和姐姐，跟相好的二伯家媳妇几人，在屋子里商量着如何用夏牧带回来的上好布料给家人缝制过年衣服。

夏牧带着路昶就在村子里转悠。

夏牧不是真转悠，而是用心体验着“浮光掠影术”带来的视角画面。

他昨天在象口崖看似无意给夏栋、夏梁、夏鸣三人送行告诫，实者在用手拍他们三人时，在他们身上种了小法术“浮光掠影术”。此等法术并不高明，也没多大用，但用在行骗这事上非常有效。

如果你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类似道士的人，非得给你算命，或者给你说道缘时，你千万要小心。如果不小心在你身上摸了摸，或者拍了拍你，就有可能种下如“浮光掠影术”这般小术。

此术有个特点，不伤人不伤神，只是借你的眼光，看你的世界七日。七日之内你的所见所闻，施法者如亲视一般。然后再找到你，给你说算命之类的事，包你百分百上当。

~~~~~~

且说夏栋、夏梁、夏鸣三人，下去找到南庄十五人、东庄七人、西庄五人后一起，共三十人向张庄出发。都是年轻人，身体好，走路带风，当天中午就到了张庄前一看。

只见张庄外面的西迟桥那堵住了，少说百五六十人挤在这里。

张庄正派人将西迟桥给破坏，也没人出来给应召的民役招呼。只有挂在木桩上的地仁、天义匪首的尸体随风飘荡，好吓人。

等到下午天要黑，这群人又饿又渴，才被通知得从东升桥进入。

于是一群人绕着河道踩出来的土路走向东升桥。

到了东升桥也不顺利。民团的一个队长出来，叫来者按村排好队，互相确认身份后并签订连坐文书。

来得人多的村优先进去。

屏山村只去了三十人，没有达到征召文书要求的一半，自然最受冷漠待遇。

等别人全进去了，他们才最后进去不说，留给他们的只有冰冷的残粥汤喝。

而且分的住房最差最破，位于南街最外边，是原先屠宰场住房。因前天发生土匪进庄，这里的原有房主只要没死的，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