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迷途1

整齐排列的军队护送着这群人，最后在离开这个城镇范围时向公主致敬。

所有的后续都会有人处理，那个被撞开的边界线的围栏，与企图冲过第一大陆防线的矮人们，最终有了专人去对接这件事。

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战争的暴风雨中的宁静前，矮人们选择了秋后算账。

第一大陆一如既往，繁华的城镇里人来人往，店铺大门敞开，生意甚至比往常都要好，来往有许多的生面孔，甚至还有一眼看去就属于其他种族的存在。

这很奇怪，第一大陆向来有点排外，更别说这样接纳其他种族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雪莉不得不多想什么。但即便如此，事情已经发生，她要对自己的父王与两位哥哥有足够的信心才行，哪怕这时，她已经对权力有了一定的想法。

雇佣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走在主路上，目的地直奔骑士学院。热闹的街上，忙碌或不忙碌的人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这个庞然的队伍，而后低下做自己该做的事。

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雪莉等人回学院收拾了妥当，换了一身校服，被分了批次前去汇报。

问题很简单，无非就是叙述了经过以及观察发现总结，雪莉几次出入铸造之家，说了几点猜测与想法，最后这个分数分别加在小队的每个人头上。

与雪莉等人坐在一辆车里的坡博导师一路跟着他们回了骑士学院。学院内部有着十分完善的医疗设施，受伤的去看病，没伤的回班级开小会。

雪莉去要了瓶酒精，草草处理了身上的刮伤，骑士天赋加成，最多三日，它就能完好如初。换了衣服回班级，几日不见，这个温暖的班级令她心生怀念。她从课桌里搜刮出了几包零嘴与果干，让周围的人互相传过去分一分。

雪莉抓了一条处理好的鱿鱼须丢嘴里，一抬眼，坐在讲台上看书的坡博导师也不看了，他把书放桌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零食流通的源头。

雪莉吃东西的嘴忽然僵住，双目紧紧的盯着导师的一举一动，咀嚼的动作放慢，收零食的速度加快。

在雪莉把零嘴丢进课桌的那一瞬间，她听见这个人只来了一半的班级里，从讲台上传来了一声明显的“啧”的不满。

雪莉脑子一热，抓了抓手中的鱿鱼须反手一个抛物线给丢了出去。

坡博导师的背后忽然窜起一根藤，眼疾手快地揽住那袋零食，满意地往嘴里丢了几个，一路颠簸来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班级里的人只齐了一半，剩下的左等右等等来了几句传话，算了算人数，甚至还有几个没消息的。

开了个短暂的班会，各自散场回家，骑士学院开始封闭。

雪莉被召回城堡，护送马车的人马来了十几个。

蜿蜒的路程沿途安静，雪莉坐在马车里看着熟悉的山脉河流，恍如隔世。

……

由雪夜大帝坐镇，拉开了战争沙盘。会议室几天出不去，一同被困在会议室的，还有雪莉早早就看不见人的大哥优泽。

与此同时，各大骑士团开始招兵买马。

雪莉按照学院布置的任务要求，在家里自主训练。早起与家人吃一顿早餐，而后在后院练武，到了中午，吃完午餐后就钻进了藏书阁。

如此过了两天，她举着书的动作卡顿一下，忽然问自己：战争都开始了，自己到底在家一直呆着做什么？

辛苦进骑士学院是为了在家窝着吗？

在每一个训练到想要放弃的关头，又坚持下来的意义是为了这一刻的逃避吗？

雪莉坐在天台旁，今日出了太阳，温热的阳光撒在垫满了毛绒毯的靠台，手边放了本书，烫金的标题与硬皮封面，柔软的羊皮纸页是她习以为常甚至要忽略的东西。

这个角度能看清魔法学院的一角，在那头，是代替了向往的思念。

出去走了一遭，城堡里的伙食就是山珍海味，挑嘴的毛病都收敛了。

吃过苦了以后再碰这些，好像又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夜晚还没到，白天就开始感性。

雪莉看了看手上带着的手串。在她刚拿到这个手串时，心中就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拆下三个环，不论是放在一起还是单独看都美轮美奂，晶透的宝石在光下泛着奇异的色泽，非常亮眼，但如若不仔细，也非常低调。

她看着手串做出了决定：在送出去后，她就离开城堡。

说做就做。

雪莉收拾了包裹，箱子里塞满了生活必需品，她把整间屋子都翻了一遍，每一个她用来当金库的地方的钱币收齐，拢了一大袋，有多少不知道，按重量起算。

出门在外，钱才是敲门砖。

雪莉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会议室前站着整齐排列的守卫，雪莉站在门前，态度柔和，轻声对守卫讲：“我找父王和哥哥，帮忙通报一下。”

“抱歉公主殿下。”没有多余的解释，雪莉收到了冷冰冰的拒绝。

她看着身穿铠甲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门口的人，他们的眼中平静无波，眼底没有色彩与情绪。她知道但凡自己有直接闯入的意思，就会有一大批的人把自己拦在这里，和对待外面的人没什么区别。

雪莉从手腕上取下三串，递给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家，“等他们出来，帮我给父王和哥哥们吧，就说是我送给他们的……”雪莉卡壳了一下，“开春礼物。”

压抑。

带着矮跟的小皮鞋踩在空旷的长廊内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铺满了毛毯的地板吸收掉了绝大多数的动静。头顶的灯光晃着眼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成了两种色差，明明和以往没有任何变化的墙壁，上面挂着的画作却带了恐怖的意味。

雪莉赶走了跟随自己的人，逃也似的回到房间。

这个城堡里的样子和记忆中的全然不同，战争确确实实在进行，她用这种诡异的惊悚气氛察觉到了那丝不同的气息。

她得离开这儿。

……

与此同时，同是第一大陆的另一角。

间隔不远处，早早放了假的魔法学院里，一部分的学员对着书在练习控制力，另一部分则收拾了包裹准备回家。

上面没给通知到底什么时候会开学，但想必短期内不行了。

埃伯特就是没回去的其中一位，他拿着书一个字一个字的跟着念，手中的金属团变大变小，凝聚变形，不多时就成了个女生的样子。

半大的手办悬在他的手心处，脸部是一片空白，发丝做的灵动自然，甚至柔软地翘起了一个呆毛。

最后抽丝剥茧，凝聚溃散，大珠小珠落玉盘。

只有埃伯特一个人在的屋子，他有点烦闷的叹气出声，而后猛地往床上倒去。柔软的被子蹭乱了他一头的黑色短发，毛燥燥的卷起，显得他更加慵懒。

灰色的眼珠盯着布满了禁制阵法的墙壁，眼底露出了有点烦闷的情绪，最后眼帘阖上，藏起了所有的想法。

本以为会开学，过完年后早早赶来了这里，他有些期待和小公主的见面，但同时又十分懊恼自责，他实在无法识别小公主的样貌。往日里毫不在乎的小问题，到了这时真的就成了令他在意的缺点。

只知道，对方一定是十分好看的。

外面尽是夸奖她的人、羡慕她的人，一头金色的发，蓝色的眼，与自己妹妹相似的样貌，但又截然不同。如果她们站在一起，他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在一瞬间分辨出差别。

在不久后，浩浩荡荡的南下队伍出发了。埃伯特站在人群里观望，各色的豪华马车从骑士学院的门口排队走出，风格不尽统一，各有各的韵味，他看着一辆辆车过去，也没能分辨出雪莉在哪里。

这个消息是从骑士长芭比那得来的。

骑士长说，骑士学院会派一半的一年级新生去执行一个表面上没什么大事，但总会发生很多小意外的任务——这是原话。

他有点担心，本想要求一起，但又不知道学院会不会有别的计划。

小公主走了，又回来了。

回来的马车一看就是随便找来的，驾车的人有些疲惫，甚至不少人受了伤。埃伯特安慰自己，雪莉一定没事。

雪莉没有露面。

城堡外围围起了长长的守卫，街上多了许多各个大陆来的人。摊贩们开心的像过年延长了，这些大方的客人让他们短短几日就赚的盆满钵满。

埃伯特从床上弹起，披好外套，决定出去走走。

第一大陆的城堡与城镇还有些距离，镇上的马车夫最近不接去城堡的客人，那位大叔摆摆手：“最近城堡严得很，除了本就留在里面议事的，也谢绝一切访客了。小少爷，您去那儿做什么？”

埃伯特不愿多说，道了声谢。

车水马龙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四处吆喝叫卖，讨价还价，嬉闹玩耍。

骑士团里的脚步匆匆而过，隔壁的酒馆空无一人，老板娘拨着算盘，盘了一遍又一遍的账。

在人前向来不苟言笑的埃伯特，从酒馆的二楼窗口处往外看。

万物复苏的春季，半秃的山又长了新芽，温暖的日光洒下，他仿若听到了虫鸣嬉闹，嫩芽破土的声响。

风轻轻带过寒冬扫来的凉，给它们换上温暖的被褥。碧水蓝天，鸟儿站在枝桠上与他对视。

埃伯特顿了顿，撒下一碗米。

啄食的鸟多了，边吃边看，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瞅，叽叽喳喳边吃边蹦，而后展翅，翱翔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