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御驾亲征

五月初八，北卫皇帝拓跋弘于王帐公开撕毁和约，调齐北卫七成兵力，陈兵淮水境，夜戌时，行兵变之事，翌日正式向南棠开战。

骠骑将军领精兵十万早一日秘密扎营于淮水南岸，完美抵御北军的突袭。翌日清晨，官家亲率三十万精兵开赴淮水与骠骑将军汇合，坐镇主帐指挥前线，众将士得知官家亲临，作战愈发勇猛。

几次败于淮水且不习水性的北军很快便在大战中落入了下风，南军趁势渡过淮水，将战线推回到了淮北平原。淮北汉民苦北卫统治久矣，见到故国军队成功占领了淮北，便也趁乱造反投靠了南军，自发向南棠大军捐献粮食，还主动提供了北军的动向。

李慕乾借机打出了“接北卫汉人回家”的旗号，北卫境内的汉人很快便响应了起来，几日之内都宣布脱离了北卫都统治归顺南棠。陷入内忧外患的北卫大军节节败退，二十年未曾踏及中原领土的棠军却是士气高涨，一路势如破竹，将卫军逼困在了秦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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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御驾亲征之事很快便传遍了全国，在大多数人心激动的同时，也有小部分人心开始往旁的一些地方动摇。肃国公替官家坐镇大内，叫那些城中那些牛鬼蛇神不敢有什么动作，临安人心很快便被稳定了下来，尤其是那些极其热爱和平的南守派官员。为了安抚他们对于战争的恐惧，国公特意派了军士把守在各位大臣的府门口，以保护他们与家眷的安危。

全国上下万众一心，一致对外，百姓们积极在精神与物质上全力支持棠军收复中原失地，在坚定的信念中，静候捷报的传来。

钱念北在临安处理完一切事务后，才亲自去桃花岛将人接回了国公府安置。身为一个父亲，他是绝对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孤身一人回大内独守空房的。

在榴花艳开得如同火烧一般的五月里，钱念北每日往返于大内与府邸之间，骑马回府时就顺路去宋家坊带一盒新出的糕饼给家里的馋猫，他竟觉得这日子像是回到了从前，如果钱望舒没有挺着她的肚子跟他以孕卖孕的话。

那个不知是龙凤呈祥还是母鸡吃蚯蚓的荷包，到底还是挂在了钱念北的腰带上，在叶朗朗和钱望舒的合力强迫之下。

又是一个晴好的日子，叶朗朗帮着钱望舒把她房间里的字画搬到院子里晒了晒，母女两人坐在树荫下吃糖水，顺便赏赏字画。

钱望舒拿起那幅被她忽略了好多年的《清风明月图》，看着泛黄画卷上的题字落款，心中有些别样的感觉。

“从前你恨不得把这东西当柴火烧了，如今倒肯拿起来看了？”

钱念北提着一盒香气四溢的糕饼走进钱望舒的院子，看到她看着拓跋车臣的手记出神，便笑着调侃了她一句。

钱望舒抬头就是飞给他一眼刀，钱念北照常无视她的造次，径直走到叶朗朗身边坐下，当着钱望舒的面毫不遮掩地在妻子的脸颊上落了一吻。

“少儿不宜啊。”钱望舒要酸不酸地嘀咕了一句，灰溜溜地低头去整理案上的字画。

叶朗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想起实验室里还有些数据没有校验，便让钱念北陪着她，自己去去就来。

“朗朗的时光机还没修好吗？”钱望舒拆着糕饼盒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钱念北闲聊。

钱念北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轻哼一句道：“我倒希望她越晚修好越好。”

钱望舒懒懒抬眼扫过去一记，故意嗤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教育道：“臭老头，爱是放手不是禁锢，这道理你懂不懂啊？”

“老子还要你教？”国公俊眉一横，抬手就给她吃了一个爆栗，“我不过同你说说罢了，她心在我这儿，即使去了也会回来。”

“老爹，你有没有想过和朗朗去她那个世界看看？”

“如今你家官人正在外面打仗呢，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随便聊聊嘛，说真的，老爹，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就真的没什么打算？”

这一句话，倒确实是正中了钱念北的下怀。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喝掉了手里的茶，轻叹出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这半辈子算是献给南棠了，等一切都结束了，她要去哪里，我便陪着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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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卫主力被困秦岭，拓跋弘立刻遣了京师两成的兵力前去救援，又下令各地方军全力平乱。如今元京兵力空虚，短时间亦无援军支援，正是突袭的最佳时机。官家亲帅精兵五千，连夜渡永济渠而上，秘密扎营于元京南郊，静候时机，拿下元京城。

北卫太后迷信巫蛊之术，知秦岭战事危急，于京郊南设立祭坛作法，献祭童男童女七七四十九对，欲求神灵襄助北军作战。

是夜，元京南郊一野河岸。

“都说了，北卫如今已是烂船一艘，你不去碰它自己都快散架了。”玉面男子与一白袍僧人并肩立于河岸，手中折扇敲得闲适。

“阿弥陀佛，到底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白袍僧人低头沉叹一声，手中念珠盘得一丝不苟。

“我说好妹夫，你不都已经还俗了么，怎么还穿成这样？”拓跋清风回头打量了身边人一眼，还是忍不住打趣了他一句。

说实话当时他得知自己的妹妹在南棠嫁给了一个和尚时，他还是气恼了好一阵的，但在端午竞渡时，远远瞧到龙船上气度非凡的李慕乾，他便恍然大悟，和尚自有和尚的魅力。

“同北卫摄政王私会，还是谨慎些好。”李慕乾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回了他一句。

“的确，还是谨慎些好。”

拓跋清风跟着念了一句，抬头远远望向那被惨淡月光所笼罩的野河，静悄悄的，死得了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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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战事捷报频传，南边民心越发稳定，钱望舒在娘家待得厌烦，正巧得知孙少珍今日不用教书要去云林寺礼佛，便死乞白赖地求着孙先生带着她一道去，美其名曰要为李慕乾求些什么佛祖保佑。

如今与云林寺诸僧都关系匪浅的钱小皇后原本想低调些拜佛的，毕竟她也确实不想打扰师傅们清修，也不想她因为大着肚子而被特殊照顾些什么。

可她刚陪孙少珍走进药师殿，还没跪下蒲团，就被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惠济老和尚给带出了大殿。

“哟，我的好侄媳妇，这殿中熏的檀香太过浓重，你可当心些。”惠济说罢朝药师殿的方向拜了拜，又拿自己的破蒲扇给钱望舒扇了扇。

“师叔啊，你怎么知道我来云林寺的？”钱望舒见到许久不见的惠济有些激动，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

惠济颇自信地挺了挺腰杆，故作深沉道：“这世上，还没有老衲算不到的事。”

“哦，好厉害啊师叔，不愧是你。”钱望舒十分配合地给他戴着高帽子，灰色眼睛狡黠一转，又好声好气道：“既然师叔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总是她的作风。

惠济了然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难得爽快：“罢了，看在我未出世的小侄孙面上，老衲便答应你这一回，随老衲来吧。”

钱望舒一路上说了不少夸赞惠济的好话，听得这老和尚是眉开眼笑十分受用。

两人来到惠济的禅院，惠济请她坐在了阴凉的葡萄架下，又让扫地的小沙弥去为她泡了壶花茶来。

“行啦，你在这里好生休息，要问什么便问吧。”惠济笑眯眯地摇着扇子，俨然一副和蔼长辈的模样，丝毫瞧不出从前那个酒赖子的疯癫。

钱望舒见他爽快切入了正题，也不再同他插科打诨，便也挑明了自己的来意：“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问问师叔，李慕乾他什么时候回来。”

惠济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而后伸出一掌瞑目开始为她掐算。

半晌，老和尚缓缓睁开眼，不急不缓道出两字：

“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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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卫皇宫，宣室殿。

“王爷。”

门口看守的棠军军士恭敬地同拓跋清风作了个揖，并主动为他打开了殿门。

拓跋清风同二人道了声谢，便摇着折扇抬脚踏进了那昏暗的宫室。

“到底是孤小瞧了你。”

一个被卸了钗环的雍容贵妇人端坐在主位上，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到来，她疲倦地揉了揉自己那双被强光晃得有些酸痛的眼睛，话语里满是轻蔑。

拓跋清风轻笑了一声，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停步，以一种极为低调的胜利者姿态回应道：“反间计而已，用的是太后最看不上的汉人兵法，说起来，我还是要多谢太后的小瞧。”

萧嫣被他的话语所激怒，猛得睁开眼，见到他一身汉人装扮更是怒不可竭，她当即拍案而起，指着拓跋清风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贱人生的孬种，你这个叛徒，北卫没了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

“北卫没了，好处自然多的是。”拓跋清风缓缓走近她，走到与她一步之遥的距离，闻到她身上熏人的祭祀香料嫌恶地拿扇子掩住了自己的口鼻，“最大的好处就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听到死这个字，萧嫣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紧张地吞下了一口口水，死盯着面前的青年，强装镇定道：“你不敢杀孤的，孤是太后，孤是大卫的太后，你杀了孤，弘儿也不会放过你的。”

拓跋清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当着萧嫣的面毫不收敛地狂笑了起来，而后又是笑着向她作揖，故作恭敬道：“我自然是不敢杀太后的，因为要你死的，是北卫的百姓啊，尊敬的北卫太后。”

“什么？他们要我死？不会的，不会的，弘儿不会让那群贱民杀我的！”萧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龙椅上，发了疯似的朝拓跋清风嘶吼着。

拓跋清风丝毫没有一点要怜悯她的意思，亲手撕碎了她的幻梦：“哦，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陛下无意两朝再起战事，已经带着北卫余部退居草原了，临走之前，托我给太后留句话，他让你好好留在这里赎罪。”

萧嫣得知儿子放弃她的消息，彻底发了疯，她拿起案上的玉玺凶狠地朝他砸去：“贱人，当初我就不该心软留下你，你真是同你那狐狸精娘一样该死！”

拓跋清风轻巧地躲开了萧嫣扔过来的玉玺，满面笑意地宣布了她命运的终点：

“太后失德，择吉日祭天，以慰诸天神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