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齐花并茂墙门面

三年前，丞相府。

杨隆盛已在府门外敲了好一会儿，庄严整肃的内府充斥着丞相之女嚎啕大哭的声音，丞相一时怒火冲心，命人开了府门。

杨隆盛见门内传来脚步声，拍在门上的手更加用力，嘴里大骂：

“人面兽心的禽兽！！！你出来！！”

眼看大门正要打开，杨隆盛盛怒之下，一脚踹开门后的侍卫，往正院疾驰，一路上的杂役奴仆想拦住杨隆盛，又没那个胆子，只能一个劲儿的呼喊“丞相大人”。

大殿里的丞相终于坐不住了，愤恨地拍桌而起，气势凛冽的挡在杨隆盛面前。

“五王爷，您一口一个禽兽的叫，莫不是我府上挪拿了你名下的封地，还是让人玷污了贞洁？该叫禽兽的，应是我的女儿罢？你素日不是跟毅王府上的林惘亲近么？他欲轻薄我的女儿，如今被赐死，你却护着他来我府上叫我禽兽，从古至今没有这种痴情的说法！”

说到这儿，杨隆盛便更加愤怒。林府灭门后，杨怀戚指了城西一处封地给自己，自己正纳闷为何要赏，丞相却突然横插一脚，把原本将要作为奖赏的二十亩，夺去整整十五亩，将其占为己有。

那日皇帝殿上对林楚崎清算的时候，杨隆盛就已觉事态不对，自己的密函什么时候说过林惘侮辱丞相之女了？

下朝后自己本想上二哥那里去看看林惘，毕竟那日之事除了丞相之女和林惘，只有自己最清楚。

可林惘不见了。

自己不相信林惘会那么恰巧的死在林府，只能每日在家苦思前因后果。

二哥疯魔，林惘失踪，皇帝却给自己赏赐，结果次日赏赐就被丞相夺去大半。任是谁知晓其中一二，都能猜出丞相的阴谋。

但自己不能说，丞相也不能说，林惘不在又没法说，剩下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丞相之女，她会说出真相吗？

杨隆盛来丞相府，就是为找这么一个答案。

“你可别假惺惺了，知道这件事的人，莫过于你，林惘还有你的女儿，你不会说，林惘不能说，只剩下你的女儿了，你真的想让她揣着这个秘密活一辈子吗？”

“这么说，皇上口中所说的那封密旨，是你送的了？”丞相大笑，讥讽地看着眼前的蠢货。

“哼，你也不必套我话了，你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何事！”

“的确，我怎会不知你为何事而来。只若是你要不到自己的结果，你那剩下的五亩封地就必须给我，而且接下来不管再发生何事，都将与你无关，你也不可再掺入其中。否则，你五王爷的称谓，将会从城中，挪到城外”

杨隆盛大惊，随即见丞相之女被杂役牵着走到自己面前，警惕的看着自己。

“你且问罢。”

此刻的杨隆盛，心里充满疑惑。

他不明白为何丞相如此坦然，

也不明白他说的挪到城外是何意。

无奈下，杨隆盛只能盯着眼前的女孩，小心翼翼道，

“那日晚上，天气如何？”

“很好。”女孩脱口而出，答完后又看向丞相。

“那日晚上，林惘送你回家了吗？”

“送了。”

“他真的……轻薄你了吗？”

“那位公子，他……他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我，然后用手我腰上一直抚摸，我很害怕，就连忙跑到爹爹身边了……”

回答一丝不苟，和自己预料的几乎一致。

眼前目露凶色的丞相，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怕。

丞相没看到林惘和自己女儿独处过，他女儿的一番说辞也把他自己排除在外，完整知道真相的两个人都在此处，林惘不管是失踪还是死亡，恐怕都无法摆脱丞相的治罪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隆盛失魂落魄的从丞相府出来，望着头顶的牌匾，头一次生出无能为力的感觉。

那日之后，城中上下，又开始传林府养子林惘轻薄丞相之女，被丞相一剑斩于林府大院中的故事。

一传十，十传百，故事越传越真，越传越广。

书院有文人编撰故事送给酒楼，酒楼又请先生说书，听书人又把故事讲给身边之人，一时间，城内都说丞相爱女心切，而林府灭门，全府上下都死有余辜。

…………

杨怀衍对这些谣言不屑一顾，他不相信林惘会死。更不屑于怀疑林惘，林惘喜欢什么，爱什么，依恋什么，自己全然清楚。

即便那日自己用剑在尸堆中挑出了林惘的衣物，杨怀衍还是不信林惘就这样死了。

每日奔波在寻找林惘的路上，沿路听到的关于林惘的一切，都会刺激自己更加卖力去找他，然后还他清白。

只是，朝中权势如骇浪惊涛，自己处心积虑了数年，为了给自己和他一个未来，为了能和他活在同一片土地。

自己还不可以就此作罢。

杨怀衍亲自出行找人的时间少了，沉溺在朝堂中处理朝事的时间多了。

每日派出府门找人的人员从数十人，提高到了上百人。

林惘，等我，我们还有未来。

英雄凯旋时，需要有人同骑战马。

为自己脱下战袍，修面执衣的人，我希望是你……

…………

一年后，朝中权势倾斜，丞相被一股不明势力重伤，天子忌惮失去皇位，无暇顾及丞相的异样。

又一年，丞相与天子南下，城中先皇留下的兵马武器，都被如今朝中毅王的第二大势力完全掌控。

军队逼进城门的同时，南下的天子被丞相的暗卫一剑刺死，本该就此打道回府的丞相，却被同行之人一掌打在胸口，刹那间昏死过去，运回朝中时只堪堪剩下一口气。

此时的皇城，毅王独揽大权，“摄政王”当之无愧。

丞相醒时，杨怀戚的幼子即将称帝，由他的皇叔杨怀衍亲自主持登基大典。

丞相了然，

自己剩下一口气，是如今的摄政王留的一口气。

他想让自己生不如死，如同那日自己送林惘去行院时对嬷嬷所说的一样。

晟朝终于掌握在一个真正的领导者手中。

…………

“林惘，你看到了吗？”杨怀衍失神的俯瞰整个宫城。

齐花并茂墙门面，杂柳附江春晚来。

季花开烬，绿芽破土，一个充满希望和失望的季节。

“林惘，我快找到你了。”杨怀衍捏着手里的诗集，双目布满血丝，嘴中咬牙切齿。

谣言和诗句，自己都不信。

自己只相信看到的，听到的，和摸到的。

我的林惘，你万万不要变得让我不认识……

我的林惘，你要等我……

林惘，我来做你的英雄好不好……

只需要你再等等，等到我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