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你说你是……从未来穿越来的？”敖朔狐疑地盯着筱默。

筱默已经洗了个热水澡，美美地穿着一件敖朔家中备给女客的粉绿色荷花云纹旗袍，坐在木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等着敖朔问完问题。

“怎么，你不信我吗？”筱默看着敖朔，软软地笑着，隐隐透出一种媚惑人心的娇柔。

“现在真是……”敖朔有点绷不住，“什么家族的人都往我这儿送吗……真是乱套！”他指着筱默，一脸严肃，“玩够了你就回去，别给我扯什么穿越的鬼话，我不吃这一套，我承认你的出场方式挺新鲜的，跟以前那些女人不太一样，但我现在没心情搞这方面的事，你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筱默撇了撇嘴，直勾勾地看着敖朔。敖朔实在是忍不住，他身边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放肆地看他，心里对这个女人的无礼更加厌恶了。往筱默身边一坐，指着筱默低声恶狠狠说道：“够了，你别在这儿装……”

“原来你年轻的时候是这样子的，”筱默突然开口，她目光深远，像是透过了敖朔看到了另一个人，“好清秀哦，像个小姑娘诶！”

敖朔被噎住，我清秀？！她怎么那么大胆，敢这么说我？！

他对上筱默直勾勾的眼神，心里慌乱了起来。

敖朔的容貌胜在骨相优越，无论是脸部的线条，眉骨，鼻梁骨都是刀刻般锋利而又干净利落，棱角分明。他嘴唇略薄，抿着的时候简直是一根线条，但一双桃花眼有种无法言说的温柔，长长的睫毛一扑一扑，可以说是本来一张线条硬朗的脸因为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柔和了起来。

他这时候正年轻，还有两个月才成年，皮肤白里透红，肤上隐隐有光泽在闪动。眼神清澈明亮，整个人像清晨的太阳一般散发着朝气和光芒。

等等，这女人怎么敢那么嚣张地对我品头论足？！

敖朔整理了一下心绪，冷声道：“够了，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听什么未来穿越的胡话了。我可不吃这套。把你东西拿上，滚出这里。”

筱默看着他，突然说道：“敖朔，你的体检报告真是一塌糊涂，包括你的心理测验解雇，再这样下去无论是你还是你的老师，都不能留住现在的位置了。你还有半年的时间隐瞒这个消息，一旦上面派专人来给你体检，一切就来不及了。”

“你不能对药物上瘾，但其实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过度用药，还企图隐瞒上面的检查，不是吗？”筱默收敛了嬉笑的神态，认真地看着敖朔。

一片死寂。

敖朔抿着嘴看着筱默，眼瞳从一开始的琥珀色霎时变成了赤金色，脖颈处长出了翡青色的龙鳞。原本白净纤长的手骨节暴突，皮肤表面刺出一片片青灰色的龙鳞，青筋暴突，蓄满了力量。

他动杀意了。

体检报告不合格的事情被他老师动用权力压了下来，目前可以说除了他，他的的个人医生和老师，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除非，有人打探到了不该知道的情报，然后对外宣告。这样的人，活着即是祸患。

敖朔的肌肉紧绷，他一言不发，等待着筱默的下一步行为，思考着杀人灭迹的准备。

“然后我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的健康状况恢复正常，包括你的心理健康，我知道你现在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没有人可以化解，”筱默还是认真地看着敖朔，“敖朔，我回来帮你了，我可以帮你解决你面临的问题，你的医生和老师没办法化解你的心结，没办法缓解你的压力，所以我回来了，我来帮你自救，好吗？”

帮我……自救？敖朔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这女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救我？实在是可笑了。但这女人，敖朔脑海中隐隐有个声音在说：……可以的，她做得到，她就是是来救我的。这女人我不能错过，我要她，我要留住她，她会救我的。

怎么可能？！这女人疑点重重，是敌是友都不知道，没必要冒那么大风险留下她，满嘴穿越什么那么不靠谱的事情一定是个骗子……敖朔使劲想逼走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但奈何筱默直勾勾地盯着他，她的眼神是那么直白诉说着她的意图，让人没办法在这样的眼神下去质问她，去怀疑她。

敖朔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心跳加速，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一直在自言自语：相信她吧。你看她那么嚣张，那么放肆地看着你，就仅仅把她当做一个用来玩的女人吧，一个嚣张的有棱角的女人，去把她拿下，驯服她，让她乖巧地躺在自己的怀抱里吧，去征服这个女人，看她能使出什么花招，反正在这世界上也没几个人能伤到我，留个小刺头在身边倒也不无聊。

拿下她。

我要她。

就那么鬼使神差，敖朔眼瞳的颜色慢慢褪去金色，他解除了自己的龙化状态，说：“想留在我身边也可以，不过你这满嘴跑火车的坏毛病得改一下了。”

“什么嘛，我哪里有满嘴跑火车。”筱默见敖朔终于放下防备很是开心，玩着自己旗袍的裙摆，撅着小嘴。

敖朔心态调整了倒也不生气，问道：“那么，如果你说你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那你为什么要穿越回来救我？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哦，”筱默一直对着敖朔的眼神，毫不躲避，“首先要告诉你，在未来没有非常鲜明的等级制度，权贵阶级制度早就被淘汰啦。然后你在未来就是个冤大头，自己不声不响做事还不给自己好好宣传，一旦出事就会有一大帮人来找你问责，什么脏活累活都要你去做，根本没时间好好吃饭，也没时间陪家人，”说到这里筱默眼神黯淡了，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呀还遇到了中年危机，工作上压力山大每天都一大堆烦心事，你的妻子不爱你，家里的孩子叛逆期不服管教，你说一句他们顶嘴十句，还很敏感胡思乱想你是不是偏爱谁冷落谁，因为身居高位身边没几个好朋友，自己的身体还不好，三番五次被送去医院抢救……”

“等等等，”敖朔目瞪口呆，打断了筱默，“这是我的未来？！我活的那么惨吗？！你你你真的是回来救我的吗？把我未来的惨状告诉我，这谁还有继续奋斗的动力啊？”

筱默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够了继续看着敖朔，轻声说：“所以我回到过去来改变你的命运啦，我要帮你重新获得一个美好的未来，让你身体健康家庭幸福事业一帆风顺，走上人生巅峰快快乐乐安享晚年，怎么样，我好吧？”

敖朔嘴角抽搐了起来，合着这是在贩卖焦虑，制造恐慌，然后趁机推销自己吧……

捋了捋思路，敖朔抿抿嘴，问：“你说在未来，我……我妻子不爱我。你能告诉我，我的妻子是谁吗？”

一瞬间，整个会客厅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窗外鸟的鸣叫声和风过竹林的细碎声。

筱默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敖朔。

敖朔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突然明白了。他明白问题的答案了。他一时间迷茫起来。他突然有些心痛，明明穿越这个说法那么离谱，明摆着是忽悠人的，这谁会信？！穿越一直都是存在于科幻小说或者影视剧里的说法，搁现实生活里面只能是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相信吧……

但他就是不知不觉间信了，包括相信，未来有个不爱他的妻子，现在，正坐在他的眼前，她是那么美，美得像一幅山水画，笑起来是那么温柔，甚至她身上有淡淡的体香，他一开始闻到的时候就喜欢上这股清新的香味了，像是桂花，茉莉花和橙花混合的味道，甚至似乎混合着蜂蜜的甜味。他是嗅觉极其敏感的，这味道他闻着很是舒心，甚至她的声音他也很喜欢，清灵而又有力度，她是那么美好，可是她不爱他。

他心情开始有些难过了。

明明一切都听着很扯，可他就是难过。

他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了。

筱默见他沉默，叹了口气，问：“你这儿有烟么？”

烟？敖朔心里不开心，却也鬼使神差，听话地翻出了一盒烟和打火机，不情不愿地递给筱默。递的时候他触碰到了筱默的手，心底颤动了一下。她的指尖软嫩，略略发红，像是一朵花瓣，如此柔和而又迷人。敖朔的手却是布满老茧，多年练武和使用武器给他的手磨砺得十分粗糙，两只手颤动着相碰，又沉默地分开。

敖朔更难过了。这女人一定是在骗我，她就是在满嘴跑火车，对吧……

“你胡说，我才不会喜欢你，”敖朔瞪着筱默，狠狠地说，“老子才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长得那么妖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我要的女人是那种贤惠持家的，是其貌不扬的，乖乖待在家里面做饭等我回来的，哪像你，”敖朔在脑海中努力搜刮不好的词，“一副……一副要勾引人的样子。目中无人，媚成狐狸精似的。”

筱默一边听着敖朔的话，一边点上烟，悠悠地抽着：“对，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什么好女人，我确实是个坏女人，但又怎样，”她对着敖朔缓缓地吐出口烟，两人之间因为这朦胧的烟雾，气氛一下子不清晰了起来。“你那么多年啊，口头上的说法都没变化，就算是我们在一起之后你也会这样说，但又怎样呢，你爱我，不取决于我符合你的那一项择偶要求，而是取决于你爱我。所以你现在怎么骂我都没有用哦，我才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生气呢，我在未来可是得到你的心，你的整个人，你的后半生哦。”

“笨蛋，我可是从未来回来的，我知道剧本走向，胜券在握呢。”说完筱默冲着敖朔笑笑，像只小狐狸般眨了眨眼睛。

敖朔又抿紧了嘴。他瞪着筱默，看她抽完了这根烟，将烟头压进烟灰缸里面的时候，沉沉地说：“那你为什么不爱我？”

“因为……”筱默顿了顿，她翘了翘脚尖，低下头，“不是不爱，只是我们……我们不是那么合适了嘛，比如咱俩的工作有点冲突，性格其实也不太合适，思想观念不太一样……”

“够了，”敖朔深色阴沉，“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对哦，都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你？”筱默神色似乎毫不在意，抚摸着木质沙发的纹理，“也许，我……”

“也许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但我是坏女人嘛，坏到骨子里的那种，不会对你说实话，所以我骗你说我不爱你了，我一直在欺负你，让你伤心难过，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好心疼你，我好后悔，我想对你好，想我们重新开始，我好好弥补你，说爱你，说我很想你。可时间不允许，一切都来不及了。”筱默自嘲地笑了一下，“这话也太肉麻了……总之就是，我在未来没能和你好好地过日子，但在未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如果我不回到过去找到你，那件大事就没有解决的方法，我在未来就没办法重新和你开始了，所以我回来，既是找你，也是找解决的方法。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敖朔不回答，只是紧紧地盯着筱默。“所以我可以认为，是因为未来发生了一件事，而你为了阻止那件事的发生，回到过去来改变发生时间的因素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件大事，是什么？”有些怅然，又似乎如释重负了，敖朔狠狠吁出一口气，问道。

“我……”筱默明显犹豫了，“我不想说。”

敖朔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如果你想救我就应该告诉我未来发生了什么，让我避免未来的灾难，这样不是才算帮我吗？连这个都不跟我讲，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跟你讲又有什么用？”筱默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我不说是因为，未来要发生的事不论是发生在你身上的还是发生在我身上的，都是不可避免的，这是整一个历史的趋势，我们不能回避，也没要提前准备，我们没办法改变历史走向的。我能做的只是……只是回到过去，来到你身边，多陪陪你。”

“是吗？”听到这里，敖朔冷笑，“那你从未来穿越回来原来不能让我躲避灾难，不能让我预知未来，只是回来陪陪我？那何必回到过去，我现在又不喜欢你，少你一个我照样活得开心，多你一个我的生活没有变化，而且少了我你也照样活得下去吧？用不着你自作多情担心我的状态，我这里有大把女人愿意给我玩，不缺你这一个。你还真是会利用机会，穿越回过去只是想陪一个还不认识你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男人，竟然不是改变历史的走向么？可笑至极。”

“因为我是废物，我没用，我无论穿越到哪里都没办法改变历史的走向，你明白了吗？”筱默焦躁起来，“我和你不一样，敖朔，你一直在拯救世界，我只是……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没有你的地位，没有你的力量和权力。但我想救你，可是没有人可以确切地告诉我怎么救你，没有人知道时空穿越到底能不能成功，这是我用命赌上的机会，我只有这样莽撞地一试，才知道最后的结果。根据我自己的判断和认知，我能救你的方式，就是回到过去来找到你，我……”

“够了，”敖朔也不耐烦了，“你就满脑子情情爱爱是吧？对你来说再大的事就是围绕着我？围绕这一个男人？根据你刚才的话我可以这么理解吧。你要真是穿越回来的，那还真是白费未来的科技力量了，好不容易有穿越的机会砸在你身上，你就这么用，用来找男人，只是陪他？呵，也是够聪明的。”

“我穿越回来不是为了你想的情情爱爱，敖朔，我没办法给你讲清楚，在未来我们担负着很多，我们都有着不同的使命，我穿越回来是为了救你，你在未来不可或缺，你在未来可以救很多人，但没有人可以在未来那件大事中拯救你。我是爱你，我确实是想……如果这次穿越能让我们两个有好的结局，那我认你说我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说法，但这不只是关乎我们两个，这关乎很多人很多事……”

“够了，”敖朔懒得再听下去，“你就跟我说，那件大事是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解决？”

筱默一时说不出话，久久地看着敖朔。调整好心绪后，筱默缓缓地说：“我们经历了一场敌人未知的战争……”

“你在那场战争中，在战争中……”筱默声音嘶哑。

“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