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迁徙

双子岬

十几艘军舰把巨大的岛屿鲸逼在岸边，左右半圆的船帆上分别印着不同的标志。泾渭分明又互不相让地相互压迫着。

属于世界政府的军舰推出炮口，锁定拉布，红色海岸边尚有炮弹焦灼的痕迹，拉布身侧也有十几个黢黑的伤口。

他牢记着库洛卡斯和病人都在肚子里，着重护住了病房所在的部位，离岸太近无法下潜逃脱，只能硬生生扛下炮击。

香克斯和库洛卡斯一露面，政府军军舰率先喊话：“你们涉嫌窝藏反政府组织成员，快把嫌犯交出来，我等可以考虑从轻处理！”

库洛卡斯摸了摸拉布宽厚背部的伤口，脸色不善：“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嫌犯是什么，就算是世界政府，来我的地盘捣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得到许可，拉布摆过身高高扬起尾巴，掀起的海浪将船只远远推开。岛屿鲸制造的巨浪劈头盖脸打在了靠前的军舰上，当即有两艘翻了个底朝天，其余军舰也未能幸免地被打落了不少士兵。

库洛卡斯端起枪：“在我们发怒之前，马上滚出这个地方！”

政府军领队刚从水里被捞起来，此时狼狈地扶着船舷，听到如此粗暴的逐客令，顿时面色铁青。他抬头正要呵斥，却一眼认出旁边的香克斯，脱口而出：“海贼‘红发’香克斯！你也与起义军有勾连吗？！”

香克斯抬手扶住腰间的西洋剑剑柄，神情肃穆：“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只有正在接受治疗的病人，可以请你们尽快离开吗？”

领队咬牙，指挥炮手瞄准：“既然你们不配合，就别怪我——海军！？”

强势挤进包围圈却一直没有动作的海军军舰，在库洛卡斯警告时就已经及时退避，所以相比世政，海军舰队阵型没有乱。只是在世政军舰打算动真格攻击拉布的此刻，海军军舰突然同时放出炮口，不是对着海贼，而是统统指向了邻近的政府军军舰。

世政领队：“…你们想干什么？海军要向世界政府宣战吗？！你们知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随着海军方领舰的长官出现在主舰船头，强大可怕的威压气息迎面扑来，政府军领队的声音越来越小：“萨卡斯基大将，您——这是什么意思？”

湿漉漉地扶着船舷，政府军的领队已经不剩几丝威严气势。

赤犬黑沉的眼睛深不可测，他的目光短暂地在政府军身上停留两秒，转眼定定落在拉布身上。

“这里交由海军处理。如果真的有什么可疑人员，我会联系你们。”

不容置疑的命令式语气像乌云罩顶，压在职级远够不上海军大将的政府军领队头上。

他固然很想拿出上级机构的威严来驳斥对方，可惜别说自身的职位根本比不了，就算比得了，以赤犬的强势，恐怕也只是自找没趣。

经历过这次要命的风波，海军已经不是之前还愿意维持表面顺从的海军，其中鹰派的代表人物萨卡斯基，更不可能跟他讲客气。

背上压着任务，世政军舰领队此时进不敢，退不能，他在心里第一次怀念还被扣押在北海海军基地的斯潘达姆。如果斯潘达姆没有被抓，他也不用临时顶上来跑这趟差事了。

天知道虽然家族为继承顺序靠后的他谋下这个军职，但实际上他一直只用坐在办公室批报告，偶尔坐船在玛丽乔亚周围巡视几圈。他之前一直很瞧不上斯潘达姆的粗鲁作态，但现在看来，这个同僚虽然蠢钝卑劣，但后台够硬，性格嚣张，根本不会像他一样，怕惹怒海军丢掉小命。

说起来，斯潘达姆的家世还逊他不止一筹，暴发户和老牌贵族世家压根没法比，奈何人家是独生子，亲爹不要钱一样把资源堆在唯一的儿子身上，斯潘达姆当然有犯蠢的底气。

赤犬放完话，海军阵型变换，主舰出列，世政领队眼睁睁看着赤犬站立船头，就这么缓缓靠近岛屿鲸，心里对这次本来应该十拿九稳的抓捕任务，已经没有一丝底气。

世界政府把握着支配整个世界的权能，哪怕已有无数腐烂的创口在散发恶臭，但盘踞海洋八百年，世政的眼睛确实最大限度地铺遍了每一个人类能到达的海域，它仍然是当之无愧的掌权者。

莉娅所做的努力，就像在这庞然大物的阴影处耍的小花招，蛰伏时不受重视，但出现威胁的预兆后必然会被发现、追踪、捕杀。

也不知道莉娅到底算是倒霉还是好运。说她好运，本来有多拉格在前面一力顶缸，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逃生时机，偏偏她的身体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说她倒霉，世政的判断又并不精确。泄密事件和起义军闹得满世界风雨，他们对相关人犯的重视度有所提升，偏偏在派遣队伍的战斗力上有所保留。

其实捕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舰队的阵容的确是已经足够豪华的，但第二三梯队水平的军队和中规中矩的领军，别说被萨卡斯基拦截，就算只有香克斯和库洛卡斯，在拉布的优势下，也未必没有反杀之力。

主舰在离拉布很近的位置上停下，萨卡斯基的目光扫过一众海贼，落在库洛卡斯身上。

双子岬守灯人的身份，是海军高层心照不宣的隐秘。他动了动喉头，低声问：“她怎么样？”

库洛卡斯探究地在他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把情况简单说了：“勉强没死。如果你知道杰尔马66或者贝加庞克的去向，最好尽快。”

萨卡斯基思考了两秒钟，说：“我带她去。”

贝加庞克的坐标很模糊，世界政府藏他和他的团队很紧，但他可以尝试从波鲁萨利诺那里入手。

杰尔马66则是在北海又卷进一场混仗，连伊万都没有辐射到的三不管地带，地理位置遥远偏僻，战况激烈。当初三方合作，文斯莫克就提前声明了不会直面政府，他们正是为了远离后续漩涡特意跑远的。

库洛卡斯却摇头：“除非你有配备ICU和营养舱的医疗船，否则不建议带着病人奔波。”

萨卡斯基脸色微沉，忽而将视线转向拉布庞大的躯体。

瞬间洞悉他的意图，库洛卡斯语气冷淡：“我劝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拉布身上，他不会离开这里。”

萨卡斯基很快作出决定：“我舰上有一间高规格医疗室，可以尝试把它改造成需要的模样。”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为了节省时间，他将先一步出发去找贝加庞克。在此之前，萨卡斯基坚持隔着门看了一眼莉娅。

情况肉眼可见的糟糕。

把莉娅留给海贼照看，他是不愿意的。但现在没得选，小副官以及其他下属，他得留着应付政府军。

当着面他能稳压这个世政军官一头，但不能真的完全控制对方。海军萨卡斯基大将要和世界政府撕破脸皮，也不能是这个节点。

请求支援的信息恐怕已经从政府军的船上发出，萨卡斯基必须抓紧时间，在对方真正遣来难缠人物之前，确定贝加庞克的位置，带走莉娅。

——————

力利悄无声息地顺着锚索滑下，轻巧地没入水中，像一尾灵活的游鱼，连水花也没溅起几朵。

夜色已经降临，但北海第一大港口灯火通明，平日里喧闹嘈杂的氛围今天收敛了许多。

伊万大帝突然发兵强制回收北海最大红灯区，卡里纳瓦街区所在的小岛，岛上现在到处都是大伊万的军队，临近的港口更是有重兵镇守，以防有人趁乱起事。

红灯区牵扯诸多利益，因此回收过程中，激烈的冲突维持了整整两个星期。每一天都有大量猩红的血色在海港弥漫，伊万国内就地处决了二十几家大小贵族，其中不乏现任高级官员。

有几家贵族身在国外，侥幸逃脱，只是被伊万大帝钉上了生死不论的通缉名单，恐怕这辈子都难回故国了。

力利看准了最后的时机，从海军巡逻舰上溜走，只带了很小的一个包裹。

萨卡斯基的兵和港口伊万的军队都不是好对付的，等真的入港，他再想逃就难了。

被强制送回伊万，力利聪明地没有太过反抗，他说服不了萨卡斯基，萨卡斯基也没打算靠嘴巴说服力利，所以力利只能自己想办法啦。

生命卡被没收也不要紧，他其实偷偷藏着另一张。

无论如何，这次力利下定决心要去到莉娅身边。

港口这几天检入严格，等待入港检查的大小船只的队伍排出去很长。力利屏住呼吸，在水下快速而无声地游了很远，直到头顶的光线弱到快看不清船底阴影，而周围船只也不再密密麻麻，只剩寥寥几艘，他才猛地钻出水面，大口吸气。

环视周围离开的船只，力利泡在海里正考虑怎么悄悄蹭一艘顺风船，身后突然传来冷静磁性的一道男音：“好久不见。”

对身后有人毫无察觉的力利猛一甩头，满脑子水珠哗啦啦落下。他警惕地绷紧了小脸，迎上一双锐利如同鹰目的眼睛。

夜色昏暗，微弱光线里泛出两只金黄的色圈，像嗜血的猛禽盯住猎物，在黑暗中十分瘆人。

力利却双眼一亮，呲出小白牙笑得喜滋滋，边朝对方游去，边高兴地问候：“好久不见啦！剑豪先生又变帅啦！ヾ(^▽^*)))”

上一次见到朱洛基尔·米霍克，力利愉快地和莉娅招待他吃了一顿便饭。鉴于莉娅的便饭一般只招待熟人朋友，力利的小脑瓜自动把鹰眼和‘莉娅的朋友’划上等号。

对着姐姐的朋友，力利信任地提出拜托他带自己去找姐姐的请求，并小心机地没说自己是偷溜出来的——万一剑豪先生和萨卡斯基一样觉得他是小孩，不带他去怎么办？

泽法和大副他们要保护两岛，德雷克在马林梵多上班，罗西南迪正在执行危险的秘密任务，路奇甚至在和莉娅关系很差的世界政府上班…

所有可能有能力值得信任的人，力利都想了一遍，可是大家都有脱不开身的重要事情，只有他有空可以陪在莉娅身边，那他就不能不去。

力利是不会留莉娅一个人面对困难哒！<(｀^′)>

至于萨卡斯基。

萨卡斯基不是一个优秀的男子汉，不够成熟体贴，总是惹莉娅生气伤心，因此力利判定莉娅不喜欢他陪着。╰(???)╯

力利：“莉娅受伤了，有生命危险，还在被世界政府追杀！剑豪先生，请你带力利去找她吧！(-人-。)”

小胖情感真挚，同时懂事地提出回报——于是他代替莉娅许出了十罐手工辣椒油、二斤独家秘制酒糟、若干两岛特产香料种子的谢礼。

鹰眼挑眉：“好。”

剑豪先生额外要求了酒糟的制作配方，力利面露难色，一番挣扎后答应了。

各个港口店的醪糟桂花小汤圆颇受女性顾客青睐，甚至常有老顾客长期订购外带，因此莉娅已经批准商业部关于将醪糟小汤圆做成特色产品单独售卖的提案（因为这个世界桂花难得，卖得还有点贵呢），秘方也算是商业机密了。

力利回忆着商业部长那斯文客气的脸和毒舌腹黑的嘴，最终还是对姐姐的爱压下了背刺的心虚。

在海军巡逻舰还在排队等待入港时，小小的棺舟已经载着被监管目标，隐没在海浪夜色之中。

——————

“立刻！马上！赶紧回马林梵多来！泽法——！”

海军元帅愤怒的咆哮冲破话筒，唾沫星子隔着话筒仿佛都要喷在泽法的脸上。

泽法把话筒推远，抱着前腿受伤的大黄（工厂的看门犬）无情拒绝：“我在休假忙自己的事，暂时没时间回去。”

战国气得头晕：“你还能忙什么，你——”

孤家寡人一个，到底能有什么私事？

再焦头烂额，战国倒也还没有失智到去戳老伙伴的伤口。他闭紧嘴巴，在话筒那头气得深呼吸。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从开始到现在，战国基本没怎么合过眼，安抚内部军心，抵御外部挑衅，挽回岌岌可危的口碑，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连带问题，他根本忙不过来。

泽法：“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那些不要跟政府学的话，我也懒得再说。”

世政的很多手段，海军内部系统多年来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在泽法看来很不好的东西。从空到战国两任元帅，他不止一次为此警告抗议过，可惜收效甚微。

“不要太担心，战国，总归前面还有世界政府顶着，名声再臭，挨骂也比赖账好。”

和政府不同，在一线抗击海贼的海军，民众基础上和各海域的基本盘其实都更坚固。趁此机会剔除那些不好的东西，泽法觉得出点血也是应当的。

“各海军基地我会尽量都去联络，外面你暂时不用担心。”

这就是桃李满天下的好处之一，全世界稍微有点分量的海军基地要塞，基本上都有泽法的学生。并且大多都是精英高干，很有话语权。

他们在外头稳得住，马林梵多这边就不会轻易倒下，海军这块牌子也就不怕撑不起来。

安抚好老友，泽法挂掉电话，放下包扎好伤口的大黄，走出会议室——也是他的办公室。矿岛上处理事务常常要召集会议，办公室地方大，椅子多，泽法通常直接把自己的办公室当半个会议室用。

天已经黑了，岛上的灯光没有平时那么明亮。岛上有供电的小发电厂，用电暂时不会窘迫，但是大家都有意地尽量减少能量资源的消耗，在这个全体迁徙的紧急时刻。

没错，两岛迁徙了，不是岛民们收拾包裹离开岛屿，而是带着所有的设施，所有的房屋，包括泽法的办公室，整座岛进行了迁徙。

迁徙的主力，就是一直在西海岸打瞌睡的两只最大的岛屿龟。

虽然它们已经大得可以自成一座小岛屿，但还是没有两岛大。

一只只有矿岛的三分之二大，另一只则有巴林岛的四分之三还多一点。

好在拖动比自己要重的东西，对岛屿龟来说不算特别难的事，再者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龟辅助左右。

总之在发现世界政府的军舰正在靠近的瞬间，在巴林岛的科洛奇和在矿岛的泽法电话虫简洁沟通商议后，两人按照莉娅之前的嘱咐，试着去跟岛屿龟沟通了。

两座小岛在大岛屿龟带着无数小龟的簇拥下，居然真的开始缓慢移动，后来越来越快，只给了个大致的方向，乌龟们有自己的航线，于是飘忽不定的行踪就这么暂时甩开了追踪的世界政府舰队。

岛屿龟本来是长大到一定程度后以自身为岛，山川河流都是从它们自己的龟壳上日积月累长出来。

这两只‘亚成年’龟虽然还未长成，背上也已经累积了许多岩石般错落起伏的‘地基’，所以小岛在与岛屿龟契合的过程中摩擦颇多，岛屿龟也需要一边承托一边不断调整重心与平衡。

它们毕竟小于两岛，多余的部分由其他小龟分担，难免受力不均。

因此反馈到岛上的效果就是地动山摇，岛民夜里临时接到通知跑出宿舍避险，工厂是岛上最宽敞结实的单层建筑，晚上有些路段电路受损光线不足。工厂看门的大黄为岛民引路，在黑暗里吠叫着跑了一趟又一趟。

为了来回能更加迅速，大黄走了几段没有修葺的小山路，结果不慎被岛屿摇晃滚落的山石砸伤前腿。要不是有听力敏锐的孩子发现它，大黄估计只能等天亮获救了。

两座小岛在凌晨时间汇合，一前一后朝既定的方向行驶着。岛屿龟不负其名，最初的动荡过后，岛屿平稳得就像依然停留在原地，经过短暂的犹豫，岛民们干脆和往常一样该回家的回家，该上班的上班。

这次迁徙初步计算损失了几块海水稻田，近一半的临海养殖渔场，和若干岛屿边缘的礁石带。另外滚落的山石堵了半条路，砸坏了几栋宿舍的屋顶，两艘最后出港的货船船体表面有些裂痕，其他的就是些卫生问题。

人员方面根据最后统计结果显示，除了倒霉的大黄，没有人员伤亡——那几个不小心摔跤擦破皮的岛民不算。大家毕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听从安排了。

当然，岛民们心理素质好，跟坐镇的泽法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淡定地处理完善后事宜，泽法本届学生们带着老师的军舰舰队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升起前跟上两岛的队伍。

岛屿迁徙导致的磁场变动，让所有两岛的永久指针都短暂失效了一夜。岛屿龟带着他们不知道穿越了什么海域，有几个小时连电话虫信号都受到了影响。

泽法迎着朝阳慎重考虑着两岛新的落脚地，多拉格突然来电。

“世界政府似乎在秘密转移一批什么重要的资产，为了转移注意力，最近对革命军的打击更难缠了。”

泽法了然：“就算我这里会照看你的部下，你也不要太激进。”

革命军的商队生意一直没停，多拉格在两岛留了不少人。以防万一，这都是预备种子。

多拉格：“反正已经是这种局面了，干脆再狠狠打痛他们一次，为了利益，他们反而会收敛。”

一向如此，海贼里比如四皇势力，非联盟国里比如大伊万国，一时间收拾不了，世界政府就会权衡利弊，接受暂时共存。

泽法：“德雷克前天偷偷联系我，海军科学部队有所行动，感觉跟世政有关。他走了莉娅的关系，带着他的船混进波鲁萨利诺的队伍了。”

如果德雷克和多拉格的行动目的一致，面对现任海军大将黄猿，革命军还是需要做更多准备。

谢过泽法的提点，多拉格也有些忧心两岛的未来：“老师，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泽法沉吟半晌：“事到如今，莉娅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两岛也是。不如就这样浮出水面吧。”

多拉格：“还没联系到她吗？”

泽法：“是，不过海龟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他前思后想，还是决定先去往莉娅所在的地方。情况好的话，有莉娅的安排，两岛很快能决定下一个落脚点；

要是情况糟糕，两岛也该是莉娅的一条退路。

——————

在淡蓝色的液体舱里恢复意识，莉娅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除了尘埃落定的放松，竟还有些恼怒。

她还以为这次真的有机会回去了呢。

既然没有，那就…

缓缓转动眼珠，一股强烈的疲惫涌上脑海。

再次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见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猛然靠近。

又沉又烫，陡然间爆发出如有实质的光束，几乎要照进她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