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天堂在左，战士向右

“你听到了吗？只要几个小时，我们就有人类帝国的援军了！”

“别傻了，肯定是那个公主骗你的，就算真有，咱们上了也是送死！”

……

“老公！怎么办啊！人太多，都堵在路上了！我们的孩子……”

“呜呜呜……爸爸，妈妈，你们在哪！”

“小姑娘，你迷路了吗？”

……

“树精哥哥，你能带我一起走吗？我找不到我的爸爸了……”

“呼……”

庞大的树精用它柔韧的枝干，拍了拍抱住它的孩子的头，极尽温柔的抚摸，和那高大的身躯，带给了他安全感。

“族长大人，再这样下去，无论是人类还是我们精灵，都将被堵在路上！人实在是太多了！光是踩踏而死的就数不胜数！”有精灵向温迪汇报状况。

一望无际的人头密密麻麻，谁都想逃离，谁都想活下去，没有人愿意去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三公主不也说了吗？这次的人魔大战，无论是放在哪个国土上，都是不可能承受得住的，只是这次碰巧倒霉，遇上了风云帝国罢了。

有人强行往前挤，活生生将人给踩死，直到面对血淋淋的事实，他们才老实了一点。

可一旦停顿的时间过久，又会有人等待不住，往前挤过去，发生暴乱。

有人哭泣，有人崩溃。

空气里充斥的只有绝望。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该要如何摆脱这种死局……温迪也是火烧眉毛，她如今是这里的精灵们的首领，必须做出背负起种族存亡的使命，她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巨大的震动声有频率的响起，将人们吓得退避成一团，那是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树精发出的脚步声，他是树精之王，走近了风云城的墙壁那里，凑到了温迪的身前：

“族长……我要带领我的族群们……迎战魔族……”

“你开什么玩笑！”温迪当即怒喝道，立刻拒绝。

与精灵们共同生活了漫长的岁月，树精早已与他们一心同体，身为族长，她不能容许这种自私的牺牲行为，哪怕知道这是合理的选择。

因为树精的体型太过巨大，它们要是撤离，造成的堵塞，会导致将有很多的人类无法离开。

可她不愿意啊。

“我等无命而生……非人非兽……是时候为你们做一些事情了……”树精王用它树枝上的绿叶，蹭了蹭温迪的脸蛋，将划落的泪水带走。

古老的树精之王，是与精灵的上一任族长，那位精灵婆婆共同建立精灵都市的，如今物非人也非。

都市将要不在了，他们也都要走了。

“安心吧……女孩……你要成为出色的领袖……出色的领袖不能哭鼻子……”

树精王一声令下，带着森林里所有的树精们，向着魔族进攻的方向去了，它们之中，只有存活岁月最长的树精王可以勉强说出人类的语言，其它的甚至都没有高等的智慧。

正因为不聪明，它们知道该报恩，就像养的狗一样，与精灵们生活那么久，它们不会吝啬区区生命。

想要？拿去就是。

“啊啊啊！”温迪大哭出来，她不久前才告别了亲如生母的精灵婆婆，如今又要与树精王永远分别。

人们注视着离去的树精们的背影，他们的心中出现了怎样的改变呢？

有人庆幸，这意味着他们存活的几率多了一些，有人感叹，他们这不过是在白白送死，勇气可嘉。

“老婆，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走吧，该尽到骑士的义务了。”

“真是的，不能被没脑子的树精给看扁了啊……”

“多抗一秒，能把我的名字记入英雄的碑上吗？”

天堂在左，战士向右。

自古以来，此真理永恒不变。

风云帝国内，将近八十万的人口捎上了他们的武器，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增加，有些人知道，再挤下去，多半也没有什么希望了，与其被自己人给踩死，还不如战死，那样还帅气一点。

也有人是为了守护家人，为了他们能够安然无恙，大丈夫舍生取义，何足道哉？

他们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向同一个地方聚集起来。

当看到了过路之人，拿起武器走在同样的道路上，便知道这是他们的同类，微微点头致意后，慷慨走向前方。

……

风云城南大门口。

身着银色铠甲的女骑士，短披风披挂在她的腰末，璀璨的金发束成了马尾，她腰间的那柄白金之剑也已微微出鞘，她用蔚蓝的眸子，凝望远方的寂静。

“你来干什么？”夜来杀淡淡地开口道。

林涯就站在她的身后。

黑色的连帽衫被肃杀的冷风卷动，他眉头紧皱，凝望着身前的这曼妙而绝顶的身姿，此后再见又会是何时何地？还会有再见的那天吗？

“我想和你一起去。”他犹豫了一瞬，脑中想起了太宰治他们，最终还是说出口。

去了也没用，林涯他是知道的。

我会死吗？我会就这样死吗？所有的故事会就这样终结吗？

我怎么可能，不怕死呢！

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害怕失去亲人，失去友人，失去爱人，不想战斗，想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正因为这样，才要站出来啊！

他觉得，不能就这样，让夜来杀去孤独地面对这一切，如果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做到，那么他练习至今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你这是在找死，滚回去。”夜来杀冷冷地喝道。

和那些站出来，要奔赴人魔战场的风云帝国人一样，林涯也是他们的一分子，他不想走，不想逃，只要能让惠惠他们活下去，就足够了。

他也想尽自己的力量，拖住魔族。

蜉蝣撼树，螳臂当车，渺小而又愚蠢，这是白白送死的行为，很多人都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就算是这样……我要站出来啊！

林涯没有动作，他以行动告诉了夜来杀自己的答复，无论此战有多么的悲壮，他是不会走了。

“唉！”夜来杀微微抬起头，发出一声轻叹，仰望那漂浮的白云，和无垠的蓝天。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从一出生，就遭遇了恐怖的噩梦，我获得了无人能比的强大力量，也因此失去了应该拥有的感情，我不理解人类，不知道他们的行为有何意义，换做是以前的我，会对你投去冷漠的目光和嘲笑。”

“现在，我只想感谢你，林涯。”

夜来杀回过头来，她的笑容是那么惊心动魄的美，宛如世间所有美好的化身，当她踏过无尽的尸山血海，在一个平凡之人的身上，却找到了她一直都渴望那样的东西。

一同在一起的生活让她意识到，自己可以不必如此无情地活着，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要去拯救，她挥剑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从林涯身上，她知晓了自己长久以来所做出的救赎，也知道了自己背负的罪孽。

她害死了很多人。

当她明白自己沾染了过多的鲜血，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灵终于暴露在了狂风之中，她还是感受到了痛苦的滋味。

“我也要感谢你。”林涯笑道。

“是吗？那我们还真是互相救赎的存在啊。”夜来杀不置可否，她转过身子，眺望远方。

她累了。

战斗的疲倦在她掌握【感情】的那个刹那，全部爆发出来，她想以这一战作为自己的尾声了。

“这是我作为骑士最后的职责。”

“我以人类之神的名义起誓，绝不会放魔族前进一步，若能以此荡涤此身曾犯下的罪孽，我当万死不辞。”

“我在此！”

砰！

她瞬间迈出，以超越音速的速度向前疾驰而且，卷起狂风大作。

林涯看着前方被开辟出的道路，他也沿着那道深深的痕迹，在光明的背后，前往黑暗的彼岸。

用【精灵眼】，能在夜来杀身上看到什么呢？看到的东西其实有很多。

【救国圣女】、【上帝化身】、【贞德】、【造物主的轮回】、【神圣救赎】、【原初叙述】、【大宇宙】……

可是无论看到多少，林涯都不在乎，他看到的只有名为夜来杀的这个体存在。

她是真正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