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陆晚空的外卖电话比下课铃还准时，物理老头儿看着放在讲桌上嗡嗡震动的手机脸上青白交错，底下的学生全都在憋着笑，愣是没一个人跑出去去食堂打饭的，都在等着看热闹。

“陆晚空。”物理老头儿深吸了口气，板着脸看着他，“过来接电话，你的外卖到了。”

陆晚空点点头，立马走过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好，马上过去，好谢谢。”

挂断电话之后，陆晚空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物理老师本来就是个很严肃的老头儿，平时学生们对他除了尊敬以外都很怕他，此刻他一张冷脸站在讲台上，底下的人都不自觉地噤了声。

“所以，你现在是要去拿外卖？”他问。

陆晚空摇了摇头，“让我同桌去吧，我的脚不方便。”

“行，不去拿外卖那你和我来一趟办公室。”物理老头儿收拾起课本和资料，拿着陆晚空的手机就走了出去。

陆晚空回头看了林野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走，班上的同学瞬间就像解除了封印一样，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就顶了起来。

“我靠，班长也太牛逼了吧，全程淡定如老狗。”一个同学忍不住感慨。

另一个女生立马大声反驳：“你才老狗呢，班长长得那么帅，你会不会说话！”

班上顿时一阵哄笑。

“直面物理老头儿的死亡目光攻击，要是我的话，腿都要打哆嗦了。”

“班长的实力不允许他不淡定，想当初高一的时候班长被政治老师那个女魔头揪着提问了一节课的时政要点，全班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但是人家愣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么一比，咱们物理老师也不算什么了。”

“唉，也不知道物理老师会怎么摧残咱们班长。”

班上的同学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边出了教室，林野手里拿着陆晚空提前留给他的电动车钥匙，心想这人还真是心思缜密，挨骂之前把什么都提前打算好了。

林野骑着陆晚空的小电驴到学校门口拿了外卖，回来的时候特意绕了个弯转到学校小超市里去买了两瓶酸奶。

这个牌子的酸奶在陆晚空送给自己的零食大礼包里面有好几瓶，各个口味儿的都有，林野猜他应该是挺喜欢喝的。

不过就在他锁好车子正准备上楼的时候，林野看见孟雨薇和周海超两个人从食堂的方向走了过来。

孟雨薇走得很快，周海朝则紧紧地跟在她旁边不知道说着什么，两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很不愉快。

“你别跟着我了，我和你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孟雨薇满脸烦躁地躲开周海朝，一歪头看见了站在车棚里的林野，就连忙朝着他这边跑了过来，“林野。”

周海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紧跟着也抬脚朝这边走了过来。

陆晚空跟着物理老头儿去了办公室，老头儿一开始没搭理他，先把玻璃杯里已经凉了的茶叶水倒在了窗边的一个小盆栽里，然后又去卫生间洗了洗杯子，回来之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茶叶来，不紧不慢地取了一些重新泡了一杯热乎乎的茶，等这一切做完，他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向陆晚空。

“仗着成绩好，就可以上课不遵守纪律了是不是？”他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陆晚空微微低了下头，“对不起齐老师，我不应该上课看手机。”

“认错态度倒是挺好，你这样让我想刁难你一下都找不到借口。”物理老头儿笑了一声，然后从一旁的文件夹里抽出两张物理竞赛的报名表来递给陆晚空，“今天下午刚刚发布的通知，下周末初赛，你和丁达延把表格填好之后拿来给我，我给你们上交。”

关于物理竞赛的事情在上学期的时候物理老头儿就跟他和丁达延提过了，暑假期间两个人都准备过不少，陆晚空听完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明天交给您。”

物理老头儿低头慢慢地吸溜了一口茶叶水，开口说道：“要是在省里面拿了奖，高考的时候能加分，如果说要是在全国拿了奖，那就能拿到保送名额，这个事情上次丁达延来找我的时候我也和他说过，所以啊，一定要重视起来。”

“我明白。”陆晚空说道。

“行了，回去吧。”物理老头儿朝他摆了摆手，“手机拿回去，下不为例。”

“谢谢齐老师。”陆晚空朝老头儿微微欠身鞠了个躬，然后拿着手机转身出了门。

物理老师的办公室在一楼，所以陆晚空一出门就透过走廊的窗户看见了站在外面车棚里的林野他们三个。

孟雨薇站在林野的身后，一只手紧张地拉着他的校服外套下摆，而周海超则是一脸戾气，正在骂骂咧咧地和林野说着话。

陆晚空抬脚走了过去。

“真是晦气，怎么哪儿都有你啊？”周海超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林野有些好笑地哼了声，“学校是我家，我在我自己家里用得着你管啊。”

“你少在这儿跟我废话，今天没你的事儿，你赶紧给我让开。”周海超说着推了林野一把，然后伸手想去拽躲在林野身后的孟雨薇。

林野一只手拉着孟雨薇往旁边闪了一下，另一只手刚想去挡周海超，恰好陆晚空已经走过来，率先把周海超的手扫到了一边。

陆晚空挡的这一下看上去没太用劲儿，但是两个人胳膊相撞时却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周海超被陆晚空用手腕敲在了胳膊上的麻筋上面，整条胳膊一瞬间又痛又麻完全动不了，他整张脸都难受地扭曲了起来。

“卧槽，陆晚空你，你他妈的”周海超捂着胳膊一脸痛苦。

陆晚空根本没有搭理他，直接无视他伸手接过了林野手里拎着的外卖袋，说道：“走吧，吃饭去。”

“好。”林野回头看了孟雨薇一眼，三个人一起进了教学楼。

“今天谢谢你啊林野，还有陆晚空，谢谢你们。”孟雨薇满是抱歉地看着他们说道：“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儿，不麻烦。”林野歪头看了一眼外面，周海超已经不在了，“他今天又找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还是那些事情呗。”孟雨薇叹了口气。

“没有和老师说过吗？”陆晚空问。

孟雨薇摇摇头，“没用的，其实他也没有做特别过分的事情，老师和家长说他几句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而且高一的时候老师叫家长我也看到过，周海超他爸妈毫不讲理。”林野说道，“他们就觉得自己儿子哪哪都好，根本不可能有错。”

说到这里，几个人均是一阵无奈的沉默。

“对了，一直和你一起走的那个女同学呢？”林野问。

“她今天晚上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我一个人去食堂吃饭，结果没来得及躲开他。”孟雨薇抬手整理了一下耳边乱掉的碎发，“没事儿，我和我同学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找我。”

“行吧。”林野听完点点头，“那你今晚吃饭了吗？”

陆晚空站在一旁，听到这里的时候猛地歪头看了他一眼。

孟雨薇看到陆晚空的表情，连忙朝着林野摆手，“我吃过了我吃过了。”

陆晚空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那就行。”林野说道：“要是没吃的话现在点个离得近的外卖也差不多来得及。”

孟雨薇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饿不着，你们也赶紧吃饭去吧，一会儿晚自习上课了。”

看着孟雨薇回了班，林野和陆晚空两个人也一起上了楼。

林野是真的有些饿了，打开披萨盒子就想伸手去拿，陆晚空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扔了一包湿纸巾给他，“擦擦手。”

“我靠陆晚空你手劲儿真是不小。”林野呲牙咧嘴地擦着手说道，“你这是拿敲周海超的那个劲儿敲我呢吧。”

陆晚空笑了笑没理他，迫不及待地先尝了一口自己的蛋炒饭。

味道其实还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晚空就是毫无理由地觉得肯定没有林野做的好吃。

林野倒是吃披萨吃得挺欢，拿胳膊肘碰了碰他，问道：“你那么不愿意和孟雨薇一起吃饭呢？”

陆晚空吃饭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看着他。

林野笑了起来，“你松那一口气儿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咱俩离着近。”

陆晚空拿筷子一下一下戳着面前的蛋炒饭，开口解释：“我就是，不太适应。”

“我知道，不熟嘛，毕竟你和我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也才熟悉起来的。”林野笑着在他肩膀上搂了搂，“其实我也没想让她和咱俩一起吃饭，你请客，怎么也得你先点头。”

林野一直都是个很体贴周全的人，陆晚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慢慢地嚼着蛋炒饭，心想其实自己不想和孟雨薇一起吃饭，还有另一个原因。

可能是因为从小缺乏陪伴和关心，陆晚空对一段关系的接受能力很差，他不善交际，真正让他能觉得熟悉和亲近的朋友几乎没有，目前满打满算起来，也就林野和李皓冉。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陆晚空会对这段关系产生比较强烈的占有欲。

陆晚空和李皓冉熟悉起来的过程很长，而且当时两个人认识的时候李皓冉就在外地上大学，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所以陆晚空对于他的这种感觉并不明显。

但是林野不一样，他就在自己身边，整天这么嘻嘻哈哈地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而且林野好像有一种魔力，一见到他似乎什么烦心事儿都没有了，这就让陆晚空不自觉地想要把林野抓在手里，不愿意和别人分享。

但是这个想法终究是不现实的，而且还有点儿幼稚，陆晚空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了，物理老师叫你干嘛去了？”林野问。

陆晚空从桌洞里掏出那张报名表来给他看，“说了一下竞赛的事情。”

林野有些惊讶，“你上课点外卖他竟然都没说你？”

陆晚空看了他一眼，“说了，不过主要还是说竞赛的事情。”

“竞赛的事情？什么竞赛的事情？”高宇航他们正好吃完饭从外面回来，作为陆晚空的头号小迷弟，他听到动静立马就走过来坐到了陆晚空旁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是上学期齐老头儿说过的那个物理竞赛吗？”丁达延问。

“嗯，下周末初试，齐老师让先把报名表填了。”陆晚空把报名表给了他，想了想又把桌子上的披萨盒子往他们面前推了推，“吃吗？”

颜梦涵摇摇头，“谢谢班长，我就不吃了，我减肥。”

“吃，我要吃。”高宇航连忙伸手拿了一块儿，速度之快连陆晚空想给他递湿纸巾都没有来得及。

丁达延看着高宇航吃得一脸幸福，满脸无奈。

“那这个竞赛，咱们学校就你们两个去啊？”林野在一旁问。

“我不清楚。”陆晚空说。

“第二级部的理科重点班二十一班还有三个人，我打听过了。”丁达延说。

“那你有没有打听过实验中学有谁会去参加竞赛吗？”颜梦涵问道。

丁达延转头看着她，“你想问谁啊？”

“那肯定是实验中学那个学习又好长得又帅的谭闻曦啊。”刘雅晴笑着说道。

颜梦涵坐在一旁捂着脸有些害羞。

林野听到这儿有些好奇，“这个谭闻曦是谁啊，很厉害吗？”

丁达延点点头，“很厉害，和班长比起来不相上下。”

“哇，那确实是很厉害了。”林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毕竟在他心里，陆晚空就是一个非常牛逼的存在了，他连忙推了推那个陆晚空，“哎，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陆晚空说。

“行吧。”林野笑了笑，“多余问你。”

晚上放学，林野和陆晚空下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背着书包从教室出来的周海超，周海超看见两个人之后冷哼了一声，抢着从他们跟前先出了教学楼，林野差点儿没刹住步子撞到他身上，还是陆晚空伸手在他后衣领上拽了一把才把他给拉回来。

“抢那两秒钟出去难道他就能比我帅了吗？”林野一脑门儿的不理解，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又回过头和陆晚空说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和他来一个背后拥抱更难受还是被你突然来一个锁喉更难受。”

陆晚空听完笑了笑，“那肯定是和他背后拥抱更难受吧。”

两个人骑着车出了校门，原本林野家和陆晚空家是在两个方向，但是今天林野却和陆晚空一起在路口拐了弯儿，陆晚空连忙说道：“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脚都好了。”

林野笑着看着他，“我不是要送你回去，是我打工的地方也在这个方向。”

陆晚空听完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眉眼都向下耷拉下来，仿佛是在因为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感到不好意思。

林野觉得有点儿好笑，主动和他搭话：“陆晚空，你那个竞赛要是拿了奖，是不是高考能加不少分啊？”

陆晚空点点头，“嗯，要是能进了省队在全国拿到名次，就可以拿到高校的保送资格。”

“哇，这么牛逼！”林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陆晚空，那你一定要加油啊，你要是到时候被保送了，那我作为同桌也脸上有光啊。”

陆晚空听完笑了笑，“厉害的人太多了，我尽力。”

“没事儿，我特别相信你。”林野朝他眨了眨眼睛，又问道：“那陆晚空，你有想去的大学吗？”

“想去的大学？”陆晚空想了一会儿，“还真没有。”

“不可能吧。”林野有些不相信，“像你们这样的学霸，应该在心里都会有一个想去的厉害大学吧？”

“真的没有，我没想过。”陆晚空如实说道，“不过我一直都想去个温暖湿润的城市生活，可能以后报志愿就依照这个条件去报。”

“温暖湿润的城市，去南方啊，为什么啊？”林野问。

陆晚空解释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动不动就感冒发烧，然后我外婆就说以后让我去个气候温暖湿润的城市上学，说那样的话我可能就没那么容易生病了。”

陆晚空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连目光都变得比平时柔和，整个人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不知怎么的，林野突然就觉得有些手痒，想要伸手在陆晚空的头上摸一把。

就在他刚刚抬起手来的时候准备下手的时候，陆晚空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那你呢？”

林野的手迅速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在自己脑袋上摸了摸，一脸茫然，“啊？我什么？”

陆晚空啧了一声，“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学校啊，你怎么回事儿？”

“哦，学校啊。”林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有啊，我就想去首都，我奶奶最大的愿望就是去首都看一看，我到时候要带她一起去。”

信号灯从红色变成了绿色，林野终于找到机会伸手在陆晚空的后脑勺上摸了一把，说道：“我要拐了啊，你回家注意安全，拜拜。”

林野摸那一下并没有用力，只是手掌轻轻在发梢一扫，就像夜晚从远处吹来的凉风一样。

陆晚空愣愣地抬手在林野摸过的地方按了按，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趁着信号灯的最后几秒，他把车把拧到底追了上去。

林野看见陆晚空跟上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有些惊讶，“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啊？”

“你这是打的什么工啊，大半夜的去。”陆晚空问。

听到陆晚空这么问，林野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他故意压着声音说道：“是啊，这么大半夜的，你说我是打的什么工呢？”

陆晚空立马皱起眉头，“林野。”

“哎呀我开个玩笑嘛，你看看你急什么啊。”林野大声笑起来，他抬手往前面指了指，“你看，就那里，那个拳击馆。”

陆晚空往前面看了一眼，不由得挑了下眉毛。

林野把车子停在拳击馆门口，看着陆晚空，“你要进来看看吗，不过我可没空陪你说话，我得打扫卫生。”

“没事儿，你忙你的就行。”陆晚空把车子停下，跟着林野一起走了进去。

现在还差几分钟十点半，林野和陆晚空进去的时候拳击馆里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正在往外面走，林野突然和陆晚空提议：“其实我觉得你没事儿可以来锻炼一下。”

“怎么说？”陆晚空看着他。

“你不是说你老是感冒发烧吗，那你这就是体质不行缺乏锻炼啊，你来打打拳击锻炼一下增强一下/体质这不正好吗？”

陆晚空有些憋笑，“哦，好啊。”

林野对他这个反应有些不满，“有什么好笑的，我这正经和你说话呢。”

唐筱霜这个时间已经下班了，林野把书包和校服外套脱下来放到前台，正好杜东穿着汗衫大裤衩从他的休息室出来，看见林野和他打了个招呼：“来啦。”

“东哥。”林野朝他笑了笑。

杜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站在林野身后的陆晚空，“你也来啦。”

“东哥。”陆晚空说。

林野回过头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他，陆晚空朝他笑了笑，“我这不是听你的话来这里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么从两年前开始。”

林野一下子笑了出来，“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