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正如物理老头儿所言，这次月考是文理分科之后学校统一组织的第一次大型考试，各科老师都很重视，老何也是每天都在教室里给学生们打预防针，说分班考试的成绩只是他们上学期学习成果的总结和分班依据，这次的月考成绩才算是他们这帮猴崽子分班后第一次现原形。

为了让自己这次的月考成绩不要和分班成绩形成惨烈对比，原本下了课之后班上的同学还会凑在一块儿吃吃零食聊聊八卦，现在基本上除了上厕所或者出去接水会离开座位，其他时间都是坐在位子上要么背书要么做题。

林野觉得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各科老师，前一节课的老师拖堂五分钟再走，后一节课的老师提前三四分钟就来了，就算他们来了什么都不讲，光站在讲台上大家就已经不好意思玩闹了，而剩下的那一两分钟也只够他们去撒个尿或者喝口水，有时候因为厕所排队这点儿时间可能还不够。

当一个人集中精力全力投入进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林野每次听见下课铃响都感觉无比恼火，心想一节课怎么这么快就过去了，总感觉好像还没学着点儿什么一节课就结束了。

陆晚空看着他每次因为郁闷把课本翻得哗哗响就觉得有趣，然后又很好脾气地给他解释，说他这是学习太过投入进入了心流状态，还会夸他很厉害。

林野把自己的所有课本整理好搬着放到教室外的柜子里，陆晚空也搬着书从教室里出来，林野给他搭了把手，放好书后倚着柜子叹了口气，忍不住问：“怎么一眨眼就要考试了呢，陆晚空你说，时间都去哪儿了？”

陆晚空伸手在他眼睛下方的位置隔空点了一下，“这儿呢。”

林野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懵，“哪儿？”

“就是这里”陆晚空伸出手来想要再指一下，但是迎上林野此时有些无辜又茫然的目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陆晚空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观察林野的眼睛。

林野拥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眉眼，用剑眉星目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他的长相非常英气，配上这么一双眼睛整个人都有一种飒爽正气的感觉，但是当他像此刻一样有些茫然地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他身上又有了一种反差感，让人觉得新鲜，还很惊喜。

现在正值傍晚，是夏末时节里夕阳最好看的时候，橙亮的阳光温暖又灿烂，透过走廊的窗户全都洒在了林野的身上，林野整个人背着光，夕阳像是给他的整个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明亮而又柔软的光边。

陆晚空只觉得自己现在忽然就很热，从头到脚，从指尖到心里，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像是布满涟漪的湖水在此刻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斑斓绚丽的光，继而跳跃着沸腾起来。

等不到陆晚空的回答，林野有些奇怪，又问了一遍，“哪儿啊，你话怎么只说一半啊？”

陆晚空回过神来，他用手指轻轻地在林野眼下点了点，指尖碰到林野眼下柔软的皮肤，那里就像是带着滚烫的温度，有些灼人。

陆晚空很快地收回手来，他把手藏在身后捻了一下手指，说道：“就是这里，黑眼圈。”

林野听完笑了起来，看着陆晚空说道：“你观察得还挺细致。”

“我没观察过你。”陆晚空陆晚空立马否认，表情还有点儿慌张，像一只被人捉住了尾巴的狐狸。

谁知林野的嘴角竟然立马耷拉了下来，眼神还有些幽怨，“陆晚空，我其实长得不丑吧，而且咱们两个同桌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都没有好好看过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晚空平时嘴皮子挺溜的，现在倒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看着还有点儿憋屈。

林野忍不住笑了起来，“陆晚空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

陆晚空觉得有些脸热，他低头轻咳了两声，转过身去就往楼下走，“走了，去吃饭，今天吃食堂。”

林野笑着追了上去，“行啊，你走慢点儿等等我。”

虽说是月考，但是时间安排上和高考完全一样，每个班里按照分班成绩从高到低依次排了考试座位，陆晚空毫无疑问位于南面靠窗第一个位子，林野的分班成绩位于班级中游，他的座位则排在往北再数三列中间的位置上。

好不容易两天考试结束，班里的位置都恢复了原样，林野抱着书从外面进来哐地一下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背靠着墙乐呵呵地看着陆晚空。

陆晚空正在收拾桌洞，问道：“看你这么开心，是不是考得挺不错的？”

“还行吧，反正自我感觉还算良好。”林野抬起胳膊来伸了个懒腰，两条长腿大大咧咧地往前伸着，搭在陆晚空椅子两侧，说道：“我就是觉得特舒服。”

陆晚空听到之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就是像现在这样。”林野动了动腿，膝盖正好蹭到陆晚空的腿弯，往上顶了一下，“就这样，一动胳膊一动腿就能碰到人，往后靠就是墙，不像考试的时候，两边儿都是空的，隔着老远。”

陆晚空笑了笑，说道：“我明天不在这儿，我今天晚上也不在这儿，我一会儿就走。”

物理竞赛复试不在义理市进行，而是在临市，开车过去得两个多小时，为了考试方便以及减少其他意外，陆晚空和丁达延得提前一晚上过去。

“哦，是哦，你要去考试。”林野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褪下去，快得就跟变脸似的，十分紧张地看着他，“你怎么样啊？”

陆晚空觉得好笑，“什么我怎么样啊？”

林野啧了一声，“明天就复赛了，你觉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把握啊？”

“还行吧，我心态反正挺好的。”陆晚空收拾好书包，恰好丁达延也收拾好东西，回头看了他一眼，陆晚空朝他点点头，丁达延就拎着书包先出了教室。

陆晚空也站了起来，和林野说道：“我明天下午就回来了，你那时候还放不了学，可以让你在放十一假之前再享受一下有同桌的美好。”

林野仰头看着他，笑着又抬腿踢了他一下，“你大爷，嘴怎么这么贫啊。”

陆晚空手指在他肩膀上弹了一下，“走了。”

“嗯，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陆晚空和丁达延的身影走下楼梯一直到看不见，林野才慢慢回过身来，他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旁边陆晚空空荡荡的课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搬着凳子往那边挪了挪。

晚自习最后一节快下课的时候陆晚空给林野发了消息，说自己和丁达延已经到酒店了。

林野低着头把手机藏在桌洞里发消息：“吃饭了吗？”

陆晚空回复：“还没，不过叫了外卖。”

“那你外卖点了什么？”林野问。

陆晚空直接发了一张截图过来，上面显示的是辣子鸡米饭套餐，以及骑手距离您还有二点一公里。

林野又给回复：“我也想吃辣子鸡，晚自习连上三节理科，感觉身体被掏空。”

陆晚空那边正在输入了一会儿，然后发过来一句：“这个时间应该还没下晚自习吧？”

刚过来不到三秒钟，令人愉快的放学铃声就响了起来，林野笑了笑，低头给他发了条语音：“班长，你这时间卡得非常准嘛。”

因为不能在教室光明正大地看手机，林野动作十分迅速地收拾好书包，把自己和陆晚空的椅子都倒扣在了课桌上然后就小跑着下了楼。

孟雨薇和同学从教室出来，看见他从楼上一蹦一跳地跑下来，赶紧喊了他一声：“林野，小心摔跤。”

“放心，不会的。”林野朝她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来，一瞥眼又看见站在厕所门口脸臭得不行的周海超的时候，他就笑得更开心了。

陆晚空今天考了一天试，路上又奔波了两个多小时，等到外卖送过来吃完饭之后就该洗个澡睡觉了，林野不准备一直占用他的时间和他聊天，陆晚空这几条消息已经让他觉得挺开心了。

林野跨在自行车上一条腿支在地上，低头看着陆晚空刚才发过来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应该是能学一点十一点绝不浪费一秒钟的那种学生。”

“那看来你还不是特别了解我。”林野回复。

看着林野发过来的这条消息，陆晚空坐在酒店房间的桌前，低头打字：“那我可以慢慢地多了解你一些。”

打完字准备发送的时候，陆晚空手上动作一顿，他看着输入框里的这一行字，不知怎么的，心里觉得有些微妙……

想了一会儿之后，陆晚空又挨个把字删掉，可是等到输入框清空，他却一时之间又想不出该回复点儿什么好。

幸好林野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消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今天忙了一天肯定累了，吃了饭就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明天加油，晚安！”

陆晚空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又觉得有些憋闷，不过现在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得轻声叹了口气，回复林野：“晚安。”

可能是因为前两天考试有点儿累，林野这次倒是没像上一回那样没睡好觉，一晚上都睡得挺踏实的，白天上课的时候也没多惦记陆晚空的考试，大概是因为一回生二回熟吧，这次他的心态就平稳了很多。

下午英语课的时候课代表先安排了班上同学自习，林野正低着头在默写单词，英语老师因为汽车抛锚所以来晚了一会儿，急急忙忙从后门进来的时候看见他有些惊讶，问道：“陆晚空，你今天不是出去参加物理竞赛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野默默地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师你记错了，这次出去参加竞赛的是林野。”

班上的同学听到之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个同学说道：“老师，你确实记错了，这次去参加竞赛的是林野，你看班长这不就在位子上坐着么。”

英语老师此时也没忍住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啊林野，我看你坐在陆晚空位子上，而且你们俩的背影还挺像的，一不小心我就给认错了。”

“没事儿没事儿。”林野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来十分乖巧讨喜，他把自己刚才默写好的单词递给英语老师：“老师您看看我这些单词写得对吗？”

高宇航回过头来之后有些奇怪地嘟哝道：“林野怎么一直坐在班长位子上啊，上午的时候他就自己换位了。”

刘雅晴坐在前面听到之后忍不住笑了一声，颜梦涵撞了一下高宇航的胳膊，眼睛里闪着一丝他看不懂的光，说道：“好好上课吧，帅哥的事情你少管。”

下午快下课的时候，丁达延背着书包从教室前门进来，老何正站在讲台上讲文言文，看见他的时候嚯了一声，笑道：“回来了啊。”

丁达延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点点头：“是啊，回来了。”

林野立刻转过头去，后门开着，他看见陆晚空小跑着从楼下跑上来，在楼梯拐角的时候陆晚空就已经看见了他，还朝他笑了笑。

林野心情愉悦地转过身来坐好。

他们回来的比林野预计的时间要稍微晚一些，陆晚空从前门进来先和老何打了个招呼，然后快步走到位子上坐下，呼吸有些重。

林野趴在课桌上，拿语文书挡着脸，小声问道：“丁达延是打车回来的，你是从邻市一路跑回来的啊？”

陆晚空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桌子上，怀里还抱着他的书包，小声说道：“是啊，厉害吧？”

林野故意一脸惊讶，“我去，你这身体素质，牛啊！”

陆晚空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粉笔头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陆晚空的脑门儿上，林野都能听见响声，啪的一声，然后他就听见老何在前面儿说道：“陆晚空，不要以为你卡着放学的点儿回来你就可以不听课了。”

陆晚空被点了名，于是连忙收起笑来坐好。

林野看着陆晚空吃瘪就觉得有趣，躲在课本后面趴在桌子上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肩膀一个劲儿地抖。

然后，又是一个粉笔头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林野的后脑勺上，林野一脸惊悚地抬起头来，然后发现老何此刻就站在他和陆晚空的课桌旁边，正一脸假笑地看着他，吓得他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

“林野，把书立在课桌上当靶子就生怕老师看不见你是吧？”老何幽幽说道。

这次换成陆晚空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林野连忙苦哈哈地道歉：“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明天就是十一假期，今天下午下课后直接就放学回家，没有晚自习。

高宇航他们几个人走过来找陆晚空和林野说话，高宇航问道：“班长，林野，明天一起出来玩儿吧？”

“是啊一起出来玩儿吧，我看过天气预报了，明天天气非常好，特别适合出门。”看见陆晚空没说话，颜梦涵连忙又说道：“而且，咱们刚刚考完月考，班长你和丁大眼又是刚参加完竞赛，这就格外需要出来放松一下心情。”

陆晚空听完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先转头看了一眼林野。

林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两下，仿佛在说：“你看我干什么啊我多么好说话的一个人啊人家现在主要是在询问你的意见吧？”

丁达延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人，就好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内幕一般的模样，他十分适时地看向林野，问道：“林野，你有时间吗？”

“我有啊。”林野点点头，“我没问题。”

听到林野这么说，陆晚空也点了头：“我也没问题。”

颜梦涵立马向丁达延投以一个赞叹的目光。

两个人骑着车子一起往回走，陆晚空忍不住问：“十一假期你不需要去打工吗，这个时候奶茶店应该都很忙吧，会不会不好请假？”

林野的表情很是得意，和陆晚空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那个奶茶店一般像国庆啊五一啊元旦春节什么的就会让我们休息。”

“什么意思？”陆晚空有些不解，这是什么奶茶店啊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林野解释道：“我们老板，就是孟雨薇她表姐，是个超级酷的女孩儿，她不缺钱，开奶茶店单纯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喝，不过这个店生意还一直挺不错，她体恤我们平时上班辛苦，所以碰上这样的假期就让我们带薪休假，想宅在家休息就休息，想出去旅游就出去旅游，怎么样，我这个兼职是不是非常不错？”

“确实非常不错。”陆晚空心头一动，又问：“这个兼职是孟雨薇介绍你去做的吗？“

“嗯，因为我们俩认识比较早，她知道我要做兼职，所以就介绍我去了她姐姐的店里，算起来我已经在那里干了两年了。”林野说。

陆晚空听完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

走到路口的时候，林野转头和陆晚空说道：“你回家好好休息吧，咱们明天见。”

陆晚空看着他，“我去你家吃饭吧。”

林野没想到陆晚空会这么说，但还是很高兴地立马答应下来，“好啊，没问题。”

陆晚空又说道：“我给你带了吃的回来。”

林野愣了一下，随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忍不住越翘越高，笑着说道：“陆晚空，你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