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启程

“什么？你要回缙州！”

宽敞明亮的庭院中回荡着楚悠然惊讶的一声。

正在练剑的她一个收势，将手中的长剑挽在身后，略带惊讶望向身前的祁修远。

祁修远望着楚悠然脸上的薄汗，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白色的巾帕递给她，眸色沉沉开口：“正是，家母来信说家中有要事，让我速归。”

楚悠然抬手接过巾帕轻轻擦拭脸颊，神色淡淡的点点头，“这么快”

“什么？”

“没什么。”

当初指认祁修远为驸马时，楚悠然都己计划好了。

虽然她只是看他脾气温顺好拿捏，才想将他作为拒婚的借口，如果不成功便罢了，若成功了，她再找时机偷偷放他走。

然而她却没想到两人这么快便要分别

祁修远默默打量着垂眸思索的楚悠然，眼神扫过她清秀的眉和清澈的桃花眼，越过挺俏的鼻梁，落在她微抿的红唇上。

“公主。”

他忽然沉声开口，神色也郑重其事起来。

“在下只是一名寻常的江湖郎中，既无经天纬地之能，又无入仕为官之心，不能文、不会武。行走江湖唯有一点医术傍身，勉强糊口，与望都中的高门子弟有如云泥之别，并非良人也。”

楚悠然闻言，惊讶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本就是她强行将他带回望都，又让他假扮驸马，若换做其他人，估计早顶不住皇上和她爹的压力全招了，可他好歹还陪她演戏演到现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即便心中有一点点沉重，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冲他笑了笑，“好罢，既然你家中有事，你就快”

“如果这些公主都不嫌弃的话”祁修远忽然开口打断了她，他望着她脸上的惊诧和眼中的一丝难过，微微勾起嘴角，“还是可以继续拿我当挡箭牌。”

眼见他细长的桃花眼中闪过几分狡黠之色，楚悠然眸色微动，下一瞬，挽在背后的长剑便横在了他的脖颈边。

“祁修远！你耍我是不是？”

脖颈边锃亮的银色长剑闪着寒光，丝丝凉意隔空传来，让他脖颈一侧的皮肤汗毛直立，也让他脸上的正色瞬间荡然无存。

温和清俊的脸上努力挤出“友好”的笑容，他望着面色凛然的娇俏公主，温声求饶，“怎、怎么会？公、公主，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剑放下，刀剑无眼呐！”

“哦，是吗？”楚悠然闻言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将剑身往他脖颈处挪近了些，不冷不淡的看着他，“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把它拿下来。”

“公主请讲”祁修远心中无奈，只得顺着她的话开口。

然而话刚出口，他忽然福至心灵，猜到些什么。

“带我一起”

“不行！”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楚悠然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祁修远那一声吓到，不由得诧异的看向他，“我还没说完，你就拒绝？我说我要跟你一起去缙州。”

“我知道，不行。”她话音未落，祁修远便再次开口，语气坚定的拒绝了。

楚悠然眉头微皱的抬眸看他，语气低落而疑惑，“为何不行？”

她握剑的手松了些，剑身虚虚搭靠在祁修远宽阔的肩膀上，全无方才的威胁气势。

祁修远见她气势收敛，心中松了口气，然后才望着她温声解释。

“此去缙州山高路远，风餐露宿不说，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更是数不胜数，你身为公主，又是皇上和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体娇弱，如何能去的？”

听了他这番话，楚悠然却忍不住莞尔一笑。

她稍稍后退一步，将搭在他身上的长剑收回，凌厉的剑招信手拈来。

待长剑携劲风重新落到他肩侧，祁修远只闻得眼前人银铃般悦耳的嗓音。

“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人都去的，我有手有脚有武功，有钱又有闲，为何不能去？”

“再说了，”她望向祁修远的眉眼微挑，脸上的笑意夹杂了几分无可奈何，“若你走了，皇伯父再兴起赐婚的念头，你这个挡箭牌岂不是无法派上用场？如此还不如我随你一起去，你说呢？”

清澈悦耳的尾音微微上扬，她手中的长剑也随着移至颈侧，明媚的桃花眼如月牙一般微弯，似醉非醉，十分动人。

颈侧再次传来丝丝凉意，祁修远看着眼前笑容娇俏的眼前人，忽然体会到了何为“冰火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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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公子此去缙州路途遥远，可需要本王派人护送？”

楚恒抬眸扫一眼前来辞行的祁修远，拿起桌上的茶杯浅饮片刻，嗓音平和的开了口。

笔挺矗立在前厅中央的祁修远闻言，抬手作揖，“多谢王爷美意，不过回缙州的路途草民已十分熟悉，就不劳烦府中护卫了。”

眼见他神色自若，嗓音温和沉稳，楚恒默默打量他几眼，在他起身时移开了视线。

“如此也好。”

楚恒目光平和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拿出一本奏折，指着它望向祁修远，“太医院的祁老，上书说你医术精湛，可入太医院，祁公子以为如何？”

“祁老谬赞。”祁修远抬眸望向楚恒，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神色，“草民医术尚浅，恐难胜任，况且草民与祖父志向相仿，并无为官之意，还望王爷成全。”

说完他便再次躬身行礼，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原本面容平淡的楚恒闻言，英气的眉毛微挑，眼神也定定看向祁修远，“原来如此，那祁公子日后打算如何？继续云游四海吗？”

他说这话时，目光不似之前的平和，而是带了几分探究及深不可测，眸色也越发深沉起来。

“在草民医术大成前，多半会如此。”祁修远对直直射来的目光似乎毫无所觉，仍一脸温和的开口应答。

端坐在主座的楚恒闻言，深沉的眸色染上一丝冷意，“好，不愧是神医祁友良的孙子，脾气性格果然如他一般。既然如此，你便回缙州罢。”

“是。”

一旁的楚悠然将一问一答的两人看了个来回，敏锐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然而却不知是哪里奇怪。

她思来想去，只好在祁修远回答后跟着开口，“父王，那我也”

“皇上在病中尚未痊愈，你就好好待在府中，不要到处乱跑。”楚恒显然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没等她说完便开口打断。

他目光温和而沉静的望去一眼，嗓音沉稳却意有所指，“待皇上身体好些，他有话要问你。”

“是。”

提到楚兴，楚悠然的脸色便垮了些，只能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行礼的瞬间，她扫了一眼身侧面色温和的祁修远，不由得轻叹口气。

看来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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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清晨，微风已有些凉意，天边被染红的鱼肚白色彩绚丽，让人心生惊叹。

城门卫正值换班时间，尚未来得及欣赏这美景，就被城内三三两两准备出城的百姓扰了兴致，只得懒散着从城楼下来，一一盘查。

人群中，一辆早起的马车分外显眼，坐在车上的马夫虽然衣着普通，样貌却有些清俊，不似寻常百姓。

“你，通行文书拿来。”他指着马车上的人，厉声喊道。

坐在车上的祁修远见状，将身上的文书递给他，冲他笑了下。

城门卫冷冷看他一眼，一边看着一边将马车绕了一圈仔细查看。

待走回车前，他将文书递还给祁修远，然后上前一步掀开了车帘。

只一瞬，一股难以言说的猛烈味道便扑鼻而来，呛的他连连后退。

皱眉捂脸间，他急忙抬手指向马车，质问祁修远，“你这车上装的什么！味道也太难闻了！”

“回大人，这些都是中药，味道是有些呛人，不过都是能治病的好药材。路上怕淋了雨，所以装在马车里。”

早早躲在一旁的祁修远，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马车，眼带笑意温声回道。

“中药？我看你这是毒药罢！赶紧走，快走！”

城门卫一脸震惊的望着他，难闻的异味让他现在都苦皱着眉眼，赶紧挥手让守卫们放行。

沉重的暗红色巨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轰隆声。

祁修远跳上马车，扬起马鞭轻轻一拍，身前的马儿便挪动脚步，拉动略显沉重的马车随着人群徐徐前行，走出了望都城。

及至城外僻静处，祁修远见四下无人，赶紧勒停马儿翻身上车，将车上的一众药材一包一包的扔下马车。

足足扔了五六个麻袋，躲在药筐里的楚悠然才眼眶微红的睁眼看他。

“祁修远，我让你运些其他的，你偏不，这药快熏死我了！”

她鼻子里塞着两团用水沾湿的厚棉花，手里拿着厚厚的巾帕，就连药筐周围都塞满了厚被子，这猛烈的味道仍穿越层层阻隔而来，熏得她都要哭了。

“这”

看着楚悠然有些狼狈的模样，祁修远竭力忍住想笑的冲动，然而不过片刻，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红着眼眶冷下脸来的楚悠然，默默摸索向一旁的长剑。

“祁修远！”

长剑出鞘的瞬间，一声怒吼响彻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