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我对松田阵平这种奇怪自信的来源毫无所察，甚至隐约开始烦躁起来。

为什么这么肯定？太相信自己了吧！

但其实这件事情不需要多么切实的证据，因为我担心的并不是“被证明”而是“被知情”。

松田阵平的态度让我意识到，哪怕这次能够解释清楚，怀疑的种子也埋进心里，只能下一次能让他联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再度爆发。

让他知道是我救了萩原研二似乎是没什么，看起来甚至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可这绝对会是新问题的开端，而我比起面对这个问题宁愿去面对琴酒的枪。

我要怎么解释自己能那么及时的救下萩原研二？我是怎么在恰好的时间、恰好的地点、恰好做了准备、恰好知道案情、又恰好熟悉楼梯间位置冲上去直接把炸弹丢下18层呢？

很明显是早有预谋吧，自己想想都觉得嫌疑太大了。

不，现在考虑这些也太迟了，松田阵平明显已经确认是我，但是我还是想不通，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明明还有些犹豫，但是听了我的话以后忽然就确认了。

“松田警官为什么这么想？”

怎么理解这句话都可以，但是让我死个明白吧。

「是去年？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在哪里记得清楚吧？」

当然，怎么可能忘记。

「三年前的爆炸案件算得上是我入职以来最大型的案件了，以你之前的作风，哪怕没有正好在当天跟踪我，也应该关注了这件事的。」松田阵平顿了顿，「如果你当天不知道，之后得知这个案件，那你应该会对11月7日那天做了什么更加印象深刻才对，“不记得”这个回答，对别人而言很正常，你就太刻意了。」

我长舒一口气，一直悬挂的石头落下反而让我感受到了踏实感，接下来都不需要再努力辩解了，这种程度的漏洞已经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继续为自己开脱了。

「这之外还有一个大到无法忽视的问题，」松田阵平继续说，「我问起那个案件时你问，“什么爆炸案件”，但你在上次银行抢劫案件里还能通过谈判联想到基本无关的那个案件，不可能不记得还问出这种话……其他的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了。」

“这是我的失误，”我坦诚地说，“我都忘记上次和萩原警官说的话了，没想到那也能成为破绽。”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终于承认了吗？」

“既然不承认松田警官不会相信，那否认也没什么必要，这本来也不是一定要摆出证据才能被相信的事情。”

可是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松田阵平会知道这件事？

“是萩原警官告诉你的吗？”

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不是，萩那家伙什么也没和我说。」松田阵平用回那种往常冷静而平稳的语调，似乎这种事情只能让他情绪波动那么一会儿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

“那……”

「这个日期其实只是让我把线索串联起来的那条线罢了，真正让我发现的是萩对你的态度。」

我一直觉得萩原研二对我的态度还算正常，他是那种绝对不会让我感到不适的人，当然也不会有区别对待我的行为。

“比如说呢？”

「第一次正式见面，还记得吧，萩主动去找你，对你很担心的样子。」

“可萩原警官本来也是体贴的性格。”

「是，所以我没有多想，但那之后几天那家伙一副卸下了重担的样子，安室请我们帮忙应付你的时候也太过配合了，他虽然是个好人，但绝对不是会对犯罪的人散发善心的类型啊。」

“犯罪经历是指我的stk行为吗？”

松田阵平笑了一声，说：「真亏你有这种自觉，但不是，姑且对你的职业有一点自觉吧。」

“……”我哑口无言，在松田阵平面前我似乎很难想起来自己在犯罪组织工作。

「不过那并不能说明什么，最让我怀疑的还是上次的银行抢劫案，我在提到有人救下萩时，你没有任何好奇的表现，明明会好奇萩在类似场景时的表情，却对看起来更有内情的事情没有好奇心，甚至没有多问一句……是因为知情且心虚吧。」

“我……”我苦笑着说，“听到你问起来很紧张啊，哪里还记得要好奇。”

「而且萩还看了你一眼，虽然很隐蔽，但是我注意到了，你原本和我还有萩站在一条直线上，在我转过头的时候，需要稍微再往后侧一点才能看到你，但是经过训练的你不是站不住需要经常活动的类型，为什么会退后那么多？我事后也好好想过，没想到是这样。」

没想到是这样？

啊，虽然每一条单独说出来都有些奇怪，但并不是决定性作用的证据，还有什么被他注意到，并且切实联想到三年前的事？

“今天发生了什么让你一下想到三年前的事？这还不够吧？”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段时间，久到我开始担心他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情，准备问他时，听到他缓缓开口。

「每年的今天，警视厅都会接到不明传真，两年前是3，去年是2，今年是1。我和萩每年都会对这件事简短的商讨，他真的很感谢当初救下他的人，但是今年他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我觉得他一定是得到了当初救下他那个人的下落，再加上之前的事情，除了你也不会是别人了。」

就这样？

我压着对自己不争气的愤怒问：“就这样吗？所以你是觉得我可能性最大来试探我，没想到我第一句话就让你找到纰漏，直接确认了吗？”

「是啊，」松田阵平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我耳边，「所以我只问了你，三年前在哪里，但是本来应该很容易得出答案的问题你却犹豫了，你不可能不记得。」

万一我不记得呢！就这么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好生气，我觉得这份担心他的心情被利用了，可是利用的人是他，还是为了这种事，我只能憋着一口气敲天台的水泥地面。

敲了几下，我又觉得很没意思，想要大吵大闹，但是话出口又变得很轻。

我闷闷不乐地嘟囔着说：“松田警官太自信了，这么相信我……的吗？”

松田阵平咳嗽了一声，「对不起，但我其实没那么自信，我也只是赌运气而已。」

他忽然口气郑重起来，让我也忍不住挺直腰背。

「还没有正式的感谢你，谢谢你三年前救了萩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区区几句话无法表达我的谢意……他能活下来真的太好了。」

我听的耳朵发红，这样深厚的感谢之语从松田阵平嘴里说出显得格外真诚，我忍不住有些害羞。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