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3 章 日常

1.17.2

刚才一进家门,黛玉的乳母王嬷嬷就被人揪了下去，黛玉的小丫头雪雁吓得不轻，也不知道王嬷嬷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而其他的丫鬟都打量着这户人家,她们是荣国府的奴才，一向看不起别家，觉得除了京中的那些王府，他们国公府才是二等人家。

从外表看,林家的房子真的不怎么气派。

这是当初林如海还小的时候,在他母亲的做主下,将那些逾制之处全部改了。改的地方简直是全方位的，这种谨慎小心一直到了现在林如海也不敢忘。

让人修缮府邸的时候，再三交代房子的高度可千万别超过民房的规定。那种轩昂壮丽的大屋子是贵族的专属，他们林家如今属于民籍，别让人揪住这种小处攻击林家。

其实林如海还是有些怕,压力主要是来自于邻居们,邻居们前后左右都是王府,若是哪个王爷看上他们家这片地方了，想要侵吞办法多的是,最好用的办法就是他们家违建,到时候在皇帝面前打官司都没理。

这就导致于荣国府的丫环们看不上这里。

毕竟她们连正经的侯府都看不上,比如老太太的娘家一门双侯，她们都觉得史姑娘住着不舒服，史湘云对自己家也很嫌弃，这就让荣国府的丫鬟们觉得京城的人家都比不上他们。

林黛玉也就带回来了三个丫鬟而已，紫鹃是老太太给的,春纤是二太太安排的,雪雁是自家的。所以雪雁一回来就去找亲朋故旧,半天没看到人在哪儿。

2517又给林黛玉安排了一个大丫鬟，因为姓万，给她改名叫杏儿。

屋子里就有了四个丫鬟，加上一群小丫头和做粗活的婆子，也把大户姑娘的架子搭起来了。

小胖子今天可以不读书，领着姐姐到了院子里之后就坐下来吃点心了。

林黛玉也想和弟弟好好相处，实际上林黛玉有一个庶出的弟弟，只不过去世了，若是那孩子没有去世，也和眼前的小胖子年纪差不多。

而且这是家里，在这里哪怕呼吸一口气也是自在的。他就把桌子上的点心拿了几块放到小胖子面前的盘子里：“慢点吃，我见你中午没有吃多少，是他们家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杏儿从小丫鬟手里的托盘里端了两杯茶放到他们姐弟跟前：“姑娘，咱们南方的菜偏甜口味清淡，北边的菜口味重，小爷儿是一时不习惯。”

紫鹃和春纤一时半会插不上手，门外有人叫了一声姑娘，春纤机灵，立即转身打起帘子，门外进来了一个仆妇。

林黛玉认得，这是以前家里的管事媳妇。

这位女管事一进门先给林黛玉磕头，“可算是见到姑娘了，今天奴婢想随着大奶奶一块去给姑娘请安呢，走的时候大奶奶说您今天要回来，让奴婢先去库房挑点您用的东西给您送来，奴婢就不争这个先了，挑了半天，这会儿差事做完了才敢往您跟前来。”

见到了故人，林黛玉这个时候心里高兴居多，但是眼泪还流了下来：“快起来吧，早些年你也是常常到我母亲跟前回事的，咱们都是亲近人，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也不打紧。”

紫鹃立即过去把这位管家媳妇儿扶了起来，这位管家媳妇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看着紫鹃笑了一下：“这位姐姐是姑娘跟前的人吧。”

紫鹃不敢拿大，赶快叫了一声嫂子。

奴仆之间自有相处的规矩，这位管家媳妇儿说：“姐姐来了咱们家跟到自己家是一样的，待会儿咱们领着几位姐姐到各处去看看。”

紫鹃立即答应下来。

这管家媳妇回身把门外的婆子们叫进来，随后一盘盘的首饰被端到了跟前。贵重的就放在了林黛玉跟前的小矮几上，不重要的放在一边。外边还有一些衣服，也仅仅是让人看见了一些衣角和颜色，直接挂到衣柜里去了。

紫鹃看着一趟趟的往这里搬东西，心里面不禁暗暗乍舌。刚才还以为这屋子里面布置得温馨是用了心的，没想到这会儿还有这么多东西。

林黛玉看着东西也太多了，忍不住问：“这是嫂子吩咐的？”

她有些不安，在外祖母家住了这么久，正经没收到过几回首饰。

小胖子本来在一边吃点心，没他的事儿，他正用手拿起一个珠花看了看，他早上被嫂子一头的金饰弄得已经审美疲劳了。听见林黛玉这话忍不住吃惊的问：“这关嫂子什么事儿？他们送来了姐姐就用呗。”

“可……”

小胖子挥了挥手，其他人退了下去，紫鹃犹豫着要不要留下，被杏儿一把拉了下去。

小胖子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喝了一口茶，擦了擦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坐的挺拔一点。

“前些日子哥哥和嫂子跟我说了，虽然咱们两家现在是一家人，有些地方能混为一谈，有些地方不能混为一谈。过日子的时候两家自然要一处使劲，而且我们兄弟现在仰仗伯父，咱们一切以家族为重。可是用钱的时候，你们这一房的是你们的，我们那一房的是我们的。

本来是姐姐你的东西，不能因为我看上了就随意的占有，我们这次来的时候，伯父就让我们带了一些你们家的东西上京，这些……”小胖子指着屋子里面的家具，托盘上放着的首饰，还有房顶，“都是你们家的，如今我们借住在你们这里，等到隔壁房屋修缮好了，我们就把我们的行李搬回去，所以姐姐不要问嫂子知不知道？你用什么东西不用跟嫂子说，也不用跟哥哥说。用的是你们家的，是伯父名下的。”

说到这里，小胖子挠挠自己的脑袋，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林黛玉：“虽然都是你们家的东西，你怎么用是你自己说了算，但是姐姐你可千万别学那些败家子儿，家里面的长辈们都说了，置办家业不容易，就怕遇见败家子儿！”

林黛玉哭笑不得，心里面暖暖的。

“都是一家人，我以为这些是公中的呢。”

“咱们早分家了，只不过现在合在一起住而已。日常还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各家的产业是各家的。我们兄弟吃伯父的喝伯父的，也花不了几个钱，伯父也不计较。但是一旦用钱或者哥哥给嫂子置办行头，这就要花他自己的钱。你放心了，哥哥虽然看着体弱也不是没地方挣钱，他和我们舅舅合伙做生意呢。”

林黛玉才放心下来，转念一想，爹爹让这位堂兄上京城打点，可见这位堂兄待人接物也是有几把刷子的，有本事的人哪里挣不来钱？

于是立即把点心放到了堂弟面前，“是我想的错了，我总以为所有人家都和荣国府差不多嘛。”

“荣国府是什么样子的？”

“自然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不分家，家中花的都是公中的钱。”说到这里林黛玉免不了叹一口气：“花钱的地方多，进项少，看着一年不如一年了。”

小胖子手里面举着点心想了想：“跟咱们林家不一样，咱们是早早分家的。族中就是这样，娶了媳妇儿给几亩地几袋粮食就被爹娘赶出去了。”

林黛玉好奇家族：“你们在姑苏乡下住吗？人多不多？会不会吵架？”

“很多，当然会吵架，什么浇地的时候断了人家的水了，耕种的时候被占了一拢地呀……不过这种事儿都去找族长，族长伯父为人很公正的，他说什么大家都会听。还有夫妻打架的，婆媳不和的……都是去找族长。”

“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族长岂不是要被烦死？”

“乡下也只有这样鸡毛蒜皮儿的事儿，而且也不会天天有。大部分都是平凡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节俭，一年到头太太平平。”

“也有族学吗？我听嫂子说你在族学里面跟着读书。”

小胖子点点头，“有的，我目前开始学做文章了。咱们林氏族学很有名的，很多人都想来附学，但是只有咱们林家的子弟和那些嫁出去的姑奶奶们家的孩子来上。就算是姑奶奶家的孙子都没资格进来。里面的先生有很多经学大师，连伯父都说他们有学问。”

林黛玉就好奇，除了她爹夸赞以外，还觉得和自己听到的贾家族学不一样。

“是谁在供养族学？各家掏钱吗？先生都是外面聘请的吗？”贾家的族学好像是宁国府荣国府掏钱供养的，所以要上学先去求这两府的人点头。

“有些是外面聘请的，也有咱们族中一些人去做先生。至于供养族学，当然是从祭田的收益里面拿钱供养啊。不用各家各户摊派，所以才不许外姓来读书。族中规定，凡是满五岁的子弟，必须开蒙入学。一直读到十五还一无所成，就被族学的先生们赶出来。如果有点成绩，还是可以接着读的。”

“读书辛苦吗？”

“可苦了，先生们又喜欢翻脸无情，经常打我们的手板心。除了耕种和收庄稼，以及过年外，是一天都不许请假。幸亏哥哥不知先生们规定的严，所以我这几天还能散漫一些，要不然会天天拘着我读书……”

“我知道就等于你哥哥知道了，”2517说的掀开帘子进来，小胖子一听整张脸都就皱巴巴的，站起来苦着脸打了招呼，带着乞求的语气和2517商量：“嫂子，你别告诉我哥哥行不行？嫂子让我放松几天，回头有什么吩咐弟弟一准照做。”

2517和林黛玉重新坐回到榻上，2517拿眼睛斜了一眼小胖子：“我也不稀罕你给我跑腿当差，而且这事你哥哥早就知道了，担心你到了北方水土不服，这两天才不管着你。过了这两天行李算是收拾完了，你就可以接着读书了。”

这时候屋外的丫鬟们也跟着进来了，紫鹃自动站到林黛玉身边，看了看林家这位小爷皱巴着脸，再回想一下宝玉也不爱读书。话到嘴边儿也没有说出来，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2517来这里的目的是告诉林黛玉明天要去拜访小胖子的舅舅。

“……我们舅舅姓崔，这次是三舅舅带着我们来的，舅妈没有跟着一起来，后院没什么人，所以咱们两个明天去就是换个地方吃吃喝喝听一场戏，前院舅舅倒是请了不少朋友来热闹，也给他们哥俩介绍些人认识。”

林黛玉十分聪明，知道明天已经开始私下里面找人打点了，立即答应了下来。

还非常关心的问：“哥哥明天身体能撑得住吗？”

“那是在舅舅的宅子里，不舒服了还能去躺一会儿。放心吧，他之所以今天看起来这么虚弱，是因为这几天在船上颠簸的，这两天休整一下，多少能回点精神。”

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外边天已经黑了，2517就邀请林黛玉一块去前面吃饭，带着小胖子先离开，给林黛玉留个时间换一下衣服。

林黛玉还是习惯紫鹃伺候，紫鹃一时半会儿转变不了，总是忍不住拿林家和荣国府比较。

“原来林家的小爷也不爱读书，咱们家宝玉也是这样。像咱们这种人家吃喝不愁，又何必去跟那些寒门学子争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呢。”

头一回林黛玉觉得这话有些不中听了。

但是林黛玉也没说出来，这时候门外有了雪雁的声音，“姑娘在吗？我回来了。”

紫鹃听见忍不住埋怨了一声：“这小蹄子跑哪儿去了？一下午都不见人。”

雪雁进来了，“姑娘，我下午和几位婶子聊了半天，有件事想和姑娘说。”

“什么事儿？”

“大爷和荣国府的事儿！”

林黛玉一转头，“哥哥？和荣国府？”他们能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