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1 章 缺钱

女眷这边暗流涌动,男人那里也不安宁。

林如海和金乌到宁国府的时候，王子腾和史家的两位侯爷已经来了。

他们都是武将彼此都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人，都有话说,而且从小在一块儿长大，感情更好。

这屋子里面也只有林如海是个文官，但是贾政很想和文官群体靠近，无奈贾政自己也没有一个科举出身,而是被赏赐了一个五品官,这么多年都没有升迁过。

所以贾政就和林如海坐在一起说话,小胖子和金乌坐在一边陪着。

大家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贾政就看见小胖子端端正正的坐着，忍不住问了一句：“最近在家读什么书？”

小胖子赶快站起来，恭敬的回答说自己最近在读四书。

贾政这个时候真的是羡慕嫉妒恨混合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小胖子的年龄没多大，还长得一团孩子气,肉乎乎的双下巴正是婴儿肥。光冲着读书这一块,已经比贾宝玉这孽障先行了很多。

贾政在这一刻真的觉得贾宝玉这么多年是白长了。

于是就有了让贾宝玉和小胖子一块相伴读书的想法。

“妹夫,这孩子你是怎么教的？他有师傅吗？”

“让他自己读的，晚上回去之后我若是有空教他一些,现在想给他找一个师傅。可是我的那些师兄弟们都太忙,京城附近倒是有几所书院,只是这孩子年纪小，送过去我又不放心。一直想找一个落榜的举子，只是人品不行的不敢让进门，所以谨慎了一些，这件事一直搁置着。”

为了小胖子,林如海真的是费尽了心思,他一心想给小胖子找一个好师傅,不仅是在学问上能够有高深的见解，最起码在做人做事这方面也能给小胖子树立一个比较正确的形象。

因为比较谨慎，所以这一段时间来没什么人能够入得了林如海的法眼。

贾政听了就立马向林如海推荐自己家的家学：“孩子一个人在家也学不进去，不如让他到我们家学里来，一群孩子一块相伴着进学，也能互相督促。”

家学和族学还不一样，家学是靠一家供养，如今就是宁国府和荣国府一块供养着家学。

族学靠的是一整个家族供养，就比如苏州乡下的林家族学，是强制所有的子弟都要去读书。因为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一些，但这么做确实是对子孙后代比较负责。

而荣国府和宁国府这两家一来是不重视教育，二来是也不主动拉扯一把族人，想要进家学读书都是要找这两家的当家人，获得允许之后才能进去。

进去之后并没有对他们的学习成绩有什么要求，这些人进来也顶多是为了混一顿饭吃。整日在家学里面寻衅滋事，荣国府和宁国府不管，想管的人又管不了，能管的人又力不从心……对后代的忽视，导致人才断层，这就是贾家败亡的根本原因之一。

早些年因为家学培养出贾敬这个进士，有过一段时间的名声大噪。只是最近几年名声渐渐不好，林如海除非是疯了，不然不会把林家的这根独苗往贾家的家学里放。

所以林如海赶快推辞：“多谢，只是如今眼看着天就凉了，早晚这孩子起不来，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在家读书呢。”

林如海这样扯淡的理由贾政居然信了。

“妹夫说的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必寒窗苦读。宝玉这孩子冬天也是不上学的。”既然说到了宝玉，贾政就有点想法，对身边的人说：“宝玉在哪里？让他来拜见姑父。”

林如海和金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荒谬。

金乌就不想在这里坐下去，因为小胖子也在这里，害怕说的太多容易动摇小胖子的信心。

就站起来给林如海和贾政说：“两位老爷，二位先坐着，我带着兄弟出去跟其他爷们打个招呼。”

说完之后告辞出来，牵着小胖子的手在门口正好碰见了贾宝玉。

贾宝玉手中拿了一把折扇，看到他们之后赶快双手抱拳见礼。“原来是林家的表哥和表弟，这是要到哪儿去了？”

金乌和小胖子一起还礼：“来了好一会儿了，还没有跟其他人打过招呼，我们兄弟两个去去就来。令尊在里面等着你，请吧。”

双方错身而过，金乌拉着小胖子的手出来，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刚才两位老爷的话给忘了。读书这件事要持之以恒，圣人就说过，做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能因为寒来暑往不舒服就不读书。”

“哥，我又不是不知道，刚才伯父也不过是客气话而已，不想让我来他们这边读书。我都明白，不需要你多强调。”

金乌这才揉了揉弟弟的脑门：“乖，等一会儿哥哥带你，咱们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小狗崽子，买一只小狗崽子陪着你。差不多等到冬天，伯父就能给你找到师傅了，到那个时候你就不那么孤单了。”

小胖子是很想要一只小狗崽子，但是又害怕林如海不同意：“伯父会不会说我玩物丧志。”

“不妨事，我会跟他说的。你不能因此常常走神就是了，你要是读书不如以往，我会把那只小狗崽子送走的。”

“你放心了，哥。”小胖子美滋滋的，对接下来的小狗崽子表现出了几分期待。

这边兄弟两个聊天都很愉快，然而远远的走过来一个人，看到他们之后先对周围观察了一番，接着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原来是林家的兄弟在这里，怎么不去前面饮酒？”

前面这个时候正纸醉金迷，一群男人吃喝玩乐，还有不少粉头戏子在旁边捧着，场面实在不堪入目。不管是金乌还是林如海都不想让小胖子接触到这样的环境。

也是因为如此，刚才林如海才把他们兄弟两个拘在身边，心里面对带他们过来这件事十分后悔。林如海只知道荣国府和宁国府如今弟子放纵不堪，没想到放纵到了这种地步。

金乌打招呼：“原来是贾将军”，来人正是贾珍。

贾珍就非常客气：“咱们都是亲戚，何必这么见外，我比你年长一些，叫我一声哥哥就好。”

金乌微微一笑，并不接他的话，而是问道：“您不在前面待客，怎么到后面来了？”

“是来请二老爷的。”嘴上虽然这么说，贾珍却没有动，而是找金乌打听了起来。“不知道林兄弟最近在家干什么，有没有兴趣出来挂个职。我们家在武将圈子里面多少有点儿人脉，外边儿正坐着王子腾王大人，您若是想要挂一个校尉的衔儿，可以找他。”

小胖子这个时候忍不住把眼睛睁大了，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心，主动帮哥哥牵线搭桥了。

金乌光知道军中吃空饷，没想到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对方看上去是一番好意，但实际上这种好意背后包含着试探。如果2517确确实实是先太子的女儿，那么金乌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一个武职，方便和军中的这些将领面联络。

可是金乌对这一切不感兴趣，2517也没想过其他的。两个人到京城之后，顶多是折腾了一点银子。对于进不进官场这件事，金乌没有什么热衷。

于是金乌一口回绝了对方：“多谢贾将军一番好意，只是在下身体不太好，也就不考虑这么多了。”

贾珍就拱了拱手，哈哈一笑之后就进屋子里面请贾政去了。

金乌就觉得和这些人打交道真的是劳心劳力，对旁边的小胖子说：“看见了没有，这些都是人精，心眼多着呢，往后一定要小心。”

小胖子已经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哥，咱们什么时候走？”

无论怎么说也要吃完饭走才行。

等到吃完饭，不管是荣国府还是宁国府，2517领着林黛玉，林如海和金乌带着小胖子，同时提出告辞。

贾政却不想让林如海走那么早。

他刚才把贾宝玉叫过去陪着说话是有目的的，究其原因还是想让贾宝玉娶了林黛玉。只不过这样的事儿不是一次能说定的，每次林如海过来就想让贾宝玉去刷好感。

荣国府那边2517和林黛玉走的时候比较顺利，实在是二太太不想再看见这几个人，老太太身边围的人挺多的，林黛玉过去说了，老太太虽然心里面不乐意，但是周围一圈人劝着，也就勉强放她们走了。

宁国府这边儿贾政拉到林如海不让走，非要和林如海聊聊学问不可。其实他们俩也没什么可聊的，林如海是真正的学霸，贾政称不上学霸也称不上学渣，属于不上不下的，尽管这样还喜欢附庸风雅，两人不在一个层次上。

因为贾政拉着不让走，所以林如海也就勉强的留了下来，和贾政回到后堂。刚开始的时候贾政还能说上几句，后来林如海讲的学问越发深奥，贾政已经多少有些吃力了，看了看旁边的儿子贾宝玉，贾宝玉读书也不过是流于表面。

贾政没听懂，贾宝玉也没听懂，父子两个头上都有汗流了下来。面对着父亲的眼神，贾宝玉根本不敢抬头。

林如海还指望着贾宝玉能在他姑父面前大放异彩，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把儿子草包本性暴露无遗。

在旁边看着的金乌就给他们了一个台阶下：“伯父，侄儿觉得有些不好，可能是今天累着了，有点头晕。”

林如海就站起来：“那就赶快走吧。”说着对着贾政抱拳：“兄长我们就先回去了，这孩子有些不好，要赶快请大夫才是。”

贾政这才松了一口气，让贾宝玉赶快去送一送。

贾宝玉这个时候像是鹌鹑一样，不得已只能送姑父出门。路过前院一群人还听见了一阵哄笑声。

这些浪荡子弟们正起哄着两个人亲嘴，林如海就觉得这地方真的没法再待下去了。对身边跟着的贾宝玉说：“侄儿留步，不必再送了。我们的车就在附近，这就走了。”

贾宝玉再三恭送，看着林家的马车走远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还没有从惊悸里面回过神来，他身边的小厮茗烟就说：“二爷，各位爷都在等着你呢，说是来了一个扮相好看的戏子，让你过去瞧瞧。”

林如海上车之后就听见外边报告说是女眷们已经先回家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马车里面的两个侄儿说：“荣国府和宁国府已经回天乏力了。”

小胖子不敢说话，只在一边静悄悄的听着。

金乌就说：“看他们今天二老爷的样子，怕是还没有放弃让他们家的那宝玉娶妹妹。”

“我能看不出来吗？”林如海摇了摇头：“这是万万不行的，你看看他们家的男人都是什么德性。我如今看出来了，这一户人家安享尊荣者多，谋划者少。再看看今天的宴席和今天的酒水，这也就是第一天，明天都是一些达官权贵，还不知道有多热闹呢。这一场寿宴办下来不知道耗费多少银子。”

说到这里对着小胖子说：“你要记好，勤俭持家才是正道，万万不可奢靡太过。一旦奢靡，离破家也就不远了。”

林如海用的是破家这个词儿，可见后果非常严重。小胖子赶快点头，唯恐自己点头慢了遭到伯父和哥哥一同说教。

而荣国府二太太这个时候把薛姨妈请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我今天被林家的那个泼妇气的心口疼。”二太太说到这里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上一次来的时候听说给老太太弄了很多不自在，我还以为是下面的人说话太夸张，没想到今天见了，这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薛姨妈今天被赢走了很多钱，虽然不是很在乎，但是一想心里确实不痛快。

“姐姐也不要想那么多，这两天正是需要姐姐操心的时候，万不可把这种不高兴的事放在心上。万一要是影响了心情，有个地方做的不好那就怠慢了客人。”

二太太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现在是没钱了，要是有钱二太太也不会想那么多。

她之所以把薛姨妈叫过来，是想从薛姨妈身上借一笔钱来。

“我说这个泼妇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特意这么说的。实在是有个缘由在，早些年姑太太还活着的时候。因为孝敬老太太，每年过节过寿都送不少东西来。每一次都是靠着姑太太把这寿宴撑了起来。

现在换了这个小泼妇当家作主，今年就送过来了一些烂寿桃。我这会儿正操心着从哪里把这一笔钱给划拉出来。”

薛姨妈听了从旁边端过茶喝了一口，心里面在考虑要不要出这一笔钱。

二太太那个时候就说：“我知道你们家是开当铺的，这么着，我有一些不用的头面衣裳先放在你那里，从你那里借个三五千两出来。”

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薛太太赶快把杯子放下。

“姐姐说这话就有些远了，我们家都在这里住着呢，姐姐手头短了，何必如此这么做？传出去是打妹妹的脸。这样吧，我等会儿让人送一张5000两的银票来，姐姐先用着，至于什么头面衣裳，姐姐就不要再提了。”

二太太一听心中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忧愁的拉着薛姨妈的手：“我只能先承了妹妹的情，回头有钱了立即还给你。不怕你笑话，如今家里真的没多少余钱了。你也知道我们家大老爷花钱的时候从来就没个准，大手大脚。我这做弟媳妇的也不好说什么。”

薛姨妈当然知道，这也不过是一个理由而已，只是笑笑不说话。

荣国府的好坏，这些主子们的做派，也轮不到薛姨妈来评论。

到了晚上，等宾客散去之后，二太太来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把今天的事说了。

“林家这次寿礼送的不对。大家都是亲戚，我也没法说。”

听儿媳妇这么说，老太太摆了摆手：“你妹子已经不在了，人家送什么是人家的心意。”这句话说完之后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好看，一来是想念自己的闺女，二来是女婿和自己家真的越走越远。

老太太的格局要比二太太大得多，心里面很清楚的知道想要维持地位，必须保证自己家在朝廷上不失势。

从这一次过寿来看，林如海的光已经借不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老太太发愁的是接下来。

她问二太太：“东府的蓉儿媳妇儿和林家的那个说话了没有？”

二太太这个时候才收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小声的回答：“听丫鬟们说了，俩人在抄手游廊上站着说了一会儿话。因为离得远她听不清，看样子那两个人似乎是在吵架。”

“若是陌生人怎么会吵架呢？”老太太说完之后，从手边端了一碗茶喝。“既然姑老爷那边儿借不上什么光了，就和江南的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借蓉儿媳妇儿的光。”

“您的意思是说？”

老太太点了点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靠人家不如靠自己家的人，元春在宫里面蹉跎了那么多年，也该动一动了。”

二太太这个时候十分高兴，“老太太说的对，若是再不动一动孩子都已经青春老去了”。

老太太把水喝下去吩咐二太太：“派人给宫里面传信吧。”

二太太有些为难因为每次往宫里传信都需要大把的打点，并且自己女儿在宫里面也要花钱，现在家里面最缺的是钱。

“账上也只有5000两银子预备着老太太过寿用，其他的……”

老太太这个时候抬起头来，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家里面没钱了，曾几何时家里面的钱是花不完的，到现在却没钱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忍不住非常严厉的问：“咱们家什么时候没钱过，让你当家呢，你是怎么当的这个家？！”

二太太这个时候真的是委屈死了，自己确确实实是往自己的钱包里捞了一些，可是家里面的奴仆是越来越多，上上下下都从里面贪一些，再加上这几个老爷使劲的花钱，家里又没有什么进钱的地方，可不是把这么多年的存银都给花干净了。

“老太太，咱们家光是这么多人每的月钱就要花下去上千两。一年算下来最少要花上万了，更兼每个月的柴米油盐，给下面这些人做衣服，还有两位老爷在外边和人家应酬……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年的开支要在5万左右。咱们家的田庄，每个进项也不过是两三千，加在一起一年也不过是万把两银子的收入。两位老爷的俸禄，一年也不过是一千左右，这里面有将近四万的缺口都在吃老本。”

老太太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

二太太就说：“要不然咱们给一些人恩典，放他们出去吧。”

家里实在是用不了这么多人，但是老太太却摇了摇头，“不能这么做，如今他们姐妹们身边就那么一两个人，孤零零的跟小鬼似的。若是再把这些人赶出去往后谁来伺候他们姐妹。你们身边也不能没有人手，不能嫁过来半辈子了还让你们亲自做活。”

二太太叹了一口气，长久下去这可怎么办呢？

老太太也听出来了如今家里艰难，于是对二太太说：“你不用想那么多，我这边还有12，000银子拿出来你们先用着，你挑一部分送到宫里面去，别让元春那边不够用。等到元春有造化了一切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