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9 章 有意

结果薛蟠刚一开口,柳湘莲和大掌柜的都觉得这家伙太过分了。

听听听听，让柳湘莲翻墙去吓唬一个老头！这是正经人会干的事儿吗？是人品多么卑劣才能做这种以强凛弱的事儿？

柳湘莲是半刻都不想多呆，直接转头就走。大掌柜的也觉得这两人不是好人,人家说鸟随鸾凤飞腾远，咱不说跟着鸾凤天高任鸟飞，好歹也能跟着一头狼在草原上倒腾点肉的。可眼前就是一只猪，还是野猪不服管教的那种,跟着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做生意的都讲究一个笑脸迎人,大掌柜的说：“二位爷,这事儿柳爷干不了，他刚才在台上翻跟头闪着腰了，听您两位的口气还急的很，您再另请高明吧。”

说完点头哈腰的退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听见薛蟠在骂人呢,毕竟他主动给贾珍介绍人,但是人家不接这活儿,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贾珍也觉得找薛大傻子不靠谱，还是自己想办法的好,他一口喝了酒,就说：“兄弟,这人不识抬举，算了，咱们再找其他人。走吧，趁着天没黑，哥哥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薛蟠一把扯住贾珍,要是贾珍走了,他就彻底没面子了,混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最怕的是就是没钱没面子：“别走啊，我还认识其他人呢，已经派人去请了，没有了他柳湘莲难不成咱们还办不成事儿？再说了，那宅子大着呢，必须多去几个人才能互相照应，珍大爷只管等着吧。”

贾珍这才坐下，心里鄙视薛大傻子，嘴上说：“我这也是着急，这件事太太催了好几遍了。”

“唉，叫我说，姨妈多给点钱打发了那家人不就行了看，多大点事儿，咱们这种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有钱能解决的事儿还叫事儿吗？”

贾珍觉得薛大傻子这话也对，但是问题是没钱！二太太根本没给钱。考虑到这大傻子叫二太太姨妈，贾珍也不吐槽二太太的抠门，两个人接着喝酒看戏。

贾珍就说：“我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不是最近我们家没钱吗？要是有钱，我宁愿自己掏钱买下来孝敬娘娘。”

薛大傻子一听，立即豪爽的表示：“那园子人家要了多少钱，缺的不多我们家填补，三五万的银子我们还是有的。”

贾珍也不知道人家要多少钱啊，看到薛大傻子一如既往的“仗义轻财”，于是思考了一下，“当初是让周瑞去问的价钱。太太也没跟我说啊！”

于是叫身边的人去把周瑞叫来。

这个跑腿的下人出了雅间，看到几步远的地方有个端着酒菜的伙计正往前面走，也没放在心上，和伙计走了一路，这伙计端着托盘一转身不见了，他就踩着台阶下楼。

这伙计从另外的一处楼梯下去，来到了后台，绕过后台进了一处小房间。

“掌柜的，柳爷，听清楚了。那是荣国府的，好像是看上一处宅子，人家不卖。”

掌柜的挥了挥手，伙计下去，柳湘莲提着酒壶给掌柜的倒酒：“大掌柜，宁荣二府就门前的石狮子是干净的，里面藏污纳垢非你我能想象。”

“我也没想到是这两家的人，怪我，早就该让门口迎客的看看他们的身份再拉你过去。”说完端着酒和柳湘莲干了一杯，语重心长的说：“柳爷，这么多年你也不嫌弃咱们戏楼的人轻贱，帮了咱们这么多，我们上上下下对您感激不尽，只是您再这么下去也不是过日子的，还是要找个正经事做才行。”

柳湘莲不放在心上，“都说成家立业，成家了才能立业，等我成亲了有老婆孩子要养了，再说这事儿吧。”端着酒杯又喝了一杯。

大掌柜就发愁，因为柳湘莲自己长的俊俏，他找老婆的标准就是：绝色女子。

如今谁家正经的大姑娘让你这年轻小伙子看见啊？看不见他怎么能确定是个绝色的女子呢？

“您就是诚心不想娶亲，要我说......”眼看着大掌柜要唠叨起来了，柳湘莲坐不住了，“您先吃着，我现在去行侠仗义，打听他们要对谁家下手，给人家提醒一声。”

大掌柜眼明手快的抓住了他：“柳爷，您先别走，您要去做善事我们不拦着，但是您总要知道他们要对谁家下手吧，您自己打听到什么时候啊？”

说完出门招呼了一个伙计，让这个伙计去打听。

没一会，消息传来了，是城东王府堆里的杜家。

有地址了，柳湘莲是真的怕大掌柜再唠叨下去，他能从娶媳妇说到给小孙子起名，他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我就去了，今晚上不回来了，明日来不来也不一定，再会。”

大掌柜的老胳膊老腿，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只留下一声叹息。

自认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柳湘莲松了一口气，他很快到了城东，这里来往的都是贵人，很多人看他行走之间非常气派，像是大家公子，好奇他怎么是一个人出来了。

一路上他根本不用问，真的是王府扎堆住在一起，就算是不是王府，也是偶尔才看到一家普通的姓氏。转过了几条街，天都快黑了，他有点着急，因为这里的宵禁很严，如果今日找不到，怕是明日再来就已经出事儿了。

这时候再转了一条街，看到一个老人家带着一个年轻人在散步，他过去问了一下：“老人家，您知道这附近有姓杜的人家吗？”

太上皇说：“我知道啊。你什么事儿啊？”说完看了看柳湘莲，再看了看金乌，这两个小伙子都是一表人才，都是一副贵气的模样，都很清俊。而且这小伙子带着剑，行走之间步伐不紧不慢，但是每一步都很坚定，不像是大孙女婿，现在走几步不需要人扶着，但是脚下像是踩棉花一样，很担心他会跌倒。

还有就是这小伙子大晚上提着剑在这片走路，不怕王府的侍卫盘查你？

柳湘莲不告诉对方原因：“小子要去一趟杜家，有事儿拜访，麻烦您给指个路。”

太上皇往后看了一眼，“就是那里，看到没有，路南的这家就是了。”

柳湘莲一看院墙的长度，瞬间知道为什么被荣国府盯上了，这面积看着不小啊，这规模赶得上王府了吧？

他抱拳想离开，太上皇叫住了他，“小伙子，你是杜家的亲戚？”

“不是。”

“你是他们的故交？”

“不是。”

“那你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金乌看着老爷子又想玩儿，就主动说：“这位就是杜家的太爷，你有话不妨直说。”

太上皇瞪了一眼金乌，这是个坏小子！你不就是不想陪我饭后散步吗？你都不知道这些王爷们有多想，身在福中不知福哦。

柳湘莲看了看太上皇，是个老人家，想到薛蟠就是让自己找这老人家的麻烦，心里对老头子充满了同情，被谁惦记不好，居然被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惦记上了。

他一抱拳头，“老人家，不管您信不信，我就跟您说，今日有人想要偷偷翻墙入院找您的晦气，您早做打算吧。”

太上皇不带怕的，很有兴致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您就别管了，消息带到，您早做准备吧。”

说完转身就走，看着他的背影太上皇问：“这小伙子长的如何？”

“相貌身段是没的说。”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我是挺喜欢的。回头找个机会你去和他说说话，看看人品如何。”

金乌看着太上皇，不理解这番操作的意义。

太上皇也不瞒着，“这不是家里还有个小孙女吗？她说不成亲，我不能真的把她养成老姑娘啊。”

金乌看着柳湘莲的背影：“这种事，必须要你情我愿才行啊。”况且秦可卿的条件特殊了一些，男方不可能不介意的。

“唉。”太上皇叹口气，瞬间没了散步的兴致了，“回家。”

当天晚上，太上皇一晚上醒了好几次，每次都问太监：“小老鼠来了吗？”

太监回答：“还没呢，您放心，奴才们都盯着呢，要是敢来，一准儿叫醒您。”

太上皇迷迷糊糊的，吩咐太监：“上点心。”

太监们答应了一声。

一觉睡到天亮，没人来，太上皇就觉得昨日那小伙子长的正气凛然的样子，难道是消遣朕的？

吃早饭的时候，就知道柳湘莲不是消遣他的了，昨日有毛贼闯了这片地方，还没到杜家周围就被巡街的侍卫抓了，现在人在顺天府大牢。

冯大人这会正忙着审案，一听入室盗窃未遂，就没在意。

贾珍等了一夜没任何的消息，就知道行动失败了。

他想了想，各种方法也用了，反正最后不管用，不如就自己上吧。

他立即让大管家给杜家送了一张拜帖，要见杜家的当家人商量买院子的事儿，特意说明了价钱好商量。

没想到拜帖根本没送到杜家，因为太上皇的行踪被人家知道了，知道的就是几位异姓王。

杜家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在王府的包围中，和林家这种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邻居不同，杜家是比较高调的。比如买菜买水很高调，再比如出行的人数马车数量都很庞大，刚开始大家还笑话这是暴发户的行径，后来觉得，一个暴发户家里的护院是不是过于优秀了。

是不是经过训练的行伍之人其实与普通护院家丁有很大的区别。观察之下，几家异姓王的王府就看出来了，跟车的护院有些是宫中的侍卫，能动用这样的侍卫，其身份是谁自然是昭然若揭。

因为和荣国府关系比较好，知道他们最近在这一片寻找地方建造园子，所以北静王府早早的把消息传到了荣国府，荣国府这一边急忙告诉了宁国府，宁国府又赶快派人把拜帖追了回来。

其他人不知道这件事儿的详细情形，但是把二太太和贾珍吓了一了够呛。贾珍这个时候也不敢放松，立即找人把大牢里面的人给弄死了，导致还没有提审人犯就直接横死在了监牢里面。

二太太又赶快去找老太太，把这里面的事情删删减减的说了一些，只有一句话能概括，那就是那片地方不要想了，那是太上皇的地方。

可京城里面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建造园子了，全家人坐在一起唉声叹气，最后不得不从宁国府和荣国府中间辟出一块地方，又把后面的小巷子加上。勉勉强强凑出了一个园子的规模，但是不管让谁说，都觉得地方有些狭窄了。

因为这件事二太太少不了被家里面的几个主事人给埋怨了一番，说是应该早点下手的，如今下手晚了，连城外的土地价格也飙升了很多，最后不得不委屈娘娘。

而太上皇那边还等着有人半夜溜到自己的院子里找自己的麻烦呢，没想到荣国府那边已经决定了要在自己家修园子，所以全家人开始搬家，清理地方，推倒院子，重新丈量。没功夫出来作妖，让他好多天都很无聊。

太上皇还不知道这一切，除了慢慢的等之外让人找到了柳湘莲的行踪，他当时就觉得这小伙子挺不错。心里面多少有些心动，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也不和那些无聊的人斗智斗勇了，也不惦记着去过堂受审了，而是满世界的堵柳湘莲。

所以太上皇也成了戏园子的常客，在大掌柜知道这位老先生想把孙女嫁给柳湘莲之后，立即对这位老先生热情了起来，话里话外都在说柳湘莲的好。

在太上皇看来，小伙子几乎找不出什么毛病，但是他的家庭有些单薄，兄弟没有父母双亡，最近的亲戚就是有一个姑妈，而且还嫁到了外地。

本来大掌柜讲的眉飞色舞，他们这一种人察言观色是本能反应，看到太上皇忍不住把眉头皱了起来，就觉得心中一跳，心想该不会是自己把话说的太难听了吧。

“老人家，看您这样子似乎对他的家世有些顾虑？”

太上皇倒是没有隐瞒，“不瞒您说，父母双亡什么的我不是很在乎，我大孙女儿嫁的人家也是父母双亡，只要是小伙子有本事，其他的都好说。就是有一点儿我不明白，他既然家里人口如此单薄，为什么不早点成亲过日子呢？”

大掌柜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迎来送往的事他干过不少，但是说媒的事还是第一次干。

于是现场找了一个理由：“他这不是没人操心吗？若是家里面有长辈早就给他娶一房妻室，说不定现在都有孩子了。”

太上皇立即点了点头，他对自己的儿子成亲的事儿也是非常上心，所以那些皇子年纪不大太上皇就早早的操心了。

“你说的对，像他们这种年轻人根本不会想那么长远。我是看着这孩子一切都好，想要将自家的孙女许配给他，就是我的孙女儿嫁过人，如今成了寡妇。”

大掌柜热情的脸上瞬间消散了三分，“原来是这样啊，那等柳爷回来了小的说一说。”

往后的话题就不再接茬了，太上皇知道，恐怕这位大掌柜并不看好两个人的婚事。

于是唉声叹气的回到家，恰巧这一天皇帝没事就准备在太上皇这里消磨半日工夫，把几个兄弟都叫了过来，大家在春日融融的日光下，搬了椅子坐在外面正在晒太阳。

老爷子还没进门呢，消息都已经传过来了，说老爷子去了一趟戏楼子，回来的路上不见脸上有一点笑容。

楚王就说：“不会是谁家没出息的子弟在戏楼里面打架被老爷子看见了吧。”

秦王说：“该不会是有那些大臣们进了戏楼子被老爷子发现了吧？”

反正大家议论下来，都觉得老爷子是看到了让自己很生气的事所以回来了，说不定刚才在戏楼里面被气的够呛。

于是兄弟几个都跑到门口迎接，并且互相使眼色，谁都别在这个时候惹老人家生气。

自认为自己身上一身毛病和最近几天办过糟心事儿的，都通通躲在那些表现乖巧的兄弟身后，防止被老爷子一眼看见。

老爷子进门，皇帝赶快迎上去：“你今儿去哪儿了？等了您半天了。”

这话刚说出来几位王爷都用眼神看了看皇帝，觉得这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肯定是想要让老爷子发火，这人的良心真是坏透了。

“还能去哪儿？当然去戏楼里面了。”

说完之后闭上嘴背着手，谁都没搭理，往正堂去了。看样子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火，这样子更像是郁闷。

把跟着伺候的太监招过来一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几个人在外面叽叽咕咕了一会儿，商量出了一个办法就去讨老爷子欢心。

不就是嫁一个女孩吗？这有什么？

几个叔叔们表示大家给侄女凑嫁妆，保证那小子看见嫁妆之后立即答应。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主意，把太上皇气的将人一口气全赶了出来。老爷子看上去气狠了，这几位也不敢留在这边儿惹老头子烦心，于是一起散漫的来到了府门口，准备坐车离开，恰巧这个时候大门打开，看到斜对面的林家进去了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

于是都好奇了起来，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纷纷吆喝着去楚王家里面坐一坐，让人打听打听谁家的马车装饰的如此华丽。

让这些王爷们觉得装饰华丽的马车正是王熙凤的新座驾。2517听说王熙凤来了就到二门口来迎接，看见王熙凤被人扶着下了车，忍不住对这架马车转了转。

“看样子这是新做的呀，在哪里定做的？这手艺可不常见。”

2517走到马车边，伸出手用手指关节扣了扣马车上的木板，听着有金属般的回声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用看细节，这马车的装饰十分豪华，还居然用了描金。

黑漆精雕描金饰玉，再配上拉马车的高头大马，就这样的马车说出去整个京城都难找出来两辆。

王熙凤这个时候得意洋洋，自认为压了2517一头，毕竟2517出门的时候马车可没有这么鲜亮。

“这手艺确实不常见，而且也不是咱们京城的，这是南边来了一个官儿，特意拉来孝敬我们太太了，我们太太平时不出门就给了我用。”

听到这里，2517忍不住赞叹起来。“哎哟，原来是这样，你们家如今门槛可高了。等闲的东西都进不了你们家的门，像这样的木料一块儿都特别贵，更别说凑出一辆车了。”

王熙凤就得意了起来，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要和2517聊天，除了把这马车拿出来让2517羡慕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把林黛玉接走。

“若你还是个姑娘，我倒是愿意带着你坐上车去我们家住一段日子。可惜你不是姑娘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了，林妹妹在哪里？我这就带她上去让她受用一番。”

2517以为只是说笑，就带着她往后院去嗯，“就算是你们现在要走也要进来喝口热茶才行。快进来吧，早就备下了香茶等着你来呢。”

两个人在等林黛玉的时候也没什么话题可聊，所以2517就问荣国府最近准备建造园子准备的如何了。

“哎呀，没想到规矩是如此的繁琐，我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事，现在是手忙脚乱。这两天正打发人去南方才买小戏子，而且因为添了这一处园子，家里面的人也不够用。老太太吩咐再从外面买一些小丫头来听差，还有这些日子有不少京城的官员家眷前来拜见老太太，你是知道的，老太太最不耐烦这些事儿，太太平时吃斋念佛，这种迎来送往的差事不就落在我身上了吗？辛苦的很，和你没法比，你的日子多清闲呀。”

2517愣是从这种诉苦当中听到了一种得意洋洋。

2517是个能受委屈的人吗？当然不是。

立刻怼了回去：“你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我这日子你们看着清闲，但实际上事是一大堆，我不像你，你头上有两层婆婆呢，我这边什么事都要我自己做主，就算是家里花钱买棵树也要到我这里来报账领银子。”

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不就是大丫鬟拿钥匙管家不当家吗？我这是当家作主，是你比不了的。就算你手里经了几十万两银子的大事，但是说到底你也是一个干活的。

王熙凤听出来弦外之音，默默的把杯子端了起来，心里面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人真的是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