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顾小夜

还不待顾老爹告诉她两个哥哥的事，耳房里就传来一阵躁动。

“阿爹，我进去看看。”

顾九笙交代一声，就匆匆进了屋，吕氏也听到动静，正从灶房往那边赶。

顾九笙一进屋，张口就问：“这是怎么了？”

“阿姐，我给他穿新衣服，他不让我碰……还有地上那两只狗，它们也冲我吼……”

她一询问，十一就委屈巴巴的跟她告状。

顾九笙一看，那孩子确实光溜溜地躲在两头雪狼中间，瞬间也是苦笑不得。

“你们先出去吧，我来给他穿。”吕氏进来一看清楚状况，就开始赶人。

顾九笙看了看她娘，又把目光落在光着身子的小人儿身上，没再犹豫，她弯腰从床上抱起十一，又一把抓起地上的棉鞋就出了屋子。

“阿姐，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小十一被她抱在臂弯里，歪着脑袋问他姐。

顾九笙整个人微顿，半晌才回了一句：“也许是他还不习惯吧。”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又何尝习惯？

什么时候，她才能学会做一个合格的娘亲，而不是由自己的娘亲代劳？

吕氏那边把人都赶出去后就笑眯眯的去哄地上的孩子，那孩子对她本就亲近，再加上吕氏轻言细语的哄着也没怎么反抗。

给他穿好贴身衣物又套上两件厚实的棉衣，吕氏才让十一递了剪刀进去，想凭着经验给孩子修剪起蓬乱的长发。

然而吕氏一拿起剪刀，那孩子就目露惊恐，还朝她“嗷呜嗷呜”的吼叫起来。

“崽崽乖乖，阿嫲不伤害你，只是给你修剪一下头发。”

吕氏又是比划又是轻声哄着，可那孩子就是不肯，还一脸防备地盯着她，连同地上那两只庞然大物也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这下吕氏就不敢下手了，只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取过一旁的梳子给他梳理起来。

不知是她下手的力道够轻还是怎么，在她的梳理下小家伙竟然还闭上双眼，一脸享受的模样。

吕氏失笑：“还真是个傻孩子。”

梳好头发，她又从自己头上解下一根发带，替他把蓬乱的长发扎成两个小辫子，活像两只可爱的小牛角。

小家伙感受到头上长了两个小角，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老是伸手去抓，吕氏忙又取过旁边的铜镜指给他看。

看到铜镜里自己的模样，小家伙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还一脸新奇地朝他自己笑，吕氏又指了指他头上的两个小牛角，他也跟她学，然而小胳膊不够长，怎么也抬不到她的高度，竟一脸愁苦地跟自己较起劲儿来。

吕氏见状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小家伙见她笑也学着她的模样“噗呲”笑出声。

“唉哟！我的个乖乖，你在学我呢！”吕氏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忍不住叫了一声。

“嗷呜……嗷呜……”小家伙想学她说话，却只发出几声狼嚎。

吕氏见他又想学自己说话，忙安抚道：“别着急，阿嫲慢慢教你，乖——乖……”

顾九笙和小十一在隔壁炕头房里，听见她娘与小家伙甜蜜的互动，都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小十一突然出声：“阿姐，咱们好像还没给他取名字呢？”

顾九笙回过神来，提起这个问题她还有些手足无措。

原来的顾九笙在生下孩子后看都不愿看一眼，又怎么会给他取名字？

后来在逃荒路上，她爹娘未免她看见孩子难过就把孩子偷偷抱到远处去，等大部队走后才慢慢跟在后面。

阿爹也是一找到什么吃的都是先留给她，再让她娘熬成糊放凉了给孩子喂，靠着她爹娘小心翼翼的维护，这才把他养到十个多月大。

那时候逃荒的队伍快到莱州了，大家都看到了希望，却对顾九笙这个未婚生子的赔钱货越发厌恶，村民们开始不停的找他们家人的麻烦。

加上她爹娘一直避着她带孩子的事，情绪本就抑郁的顾九笙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有一天她趁阿娘不注意偷偷把孩子抱到了山崖边上，原本是想抱着他一起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顾九笙竟然放下孩子独自跑了。

然而等阿爹阿娘再寻过去的时候，山崖边上哪里还有孩子的人影？

顾家人开始四处求人寻孩子，逃荒的大部队也因为此事耽搁了下来，原地停留了两天，几乎寻遍了整个山林都没看到孩子的影子，然而无论怎么追问顾九笙她都不开口。

后来还是她二伯顾三里站出来说孩子被狼叼走了，是他亲眼看见的，顾家人这才万念俱灰的放弃了。

阿爹阿娘见孩子没了九笙一点反应也没有，加上她本就厌恶这个孩子，再加上她对那个神秘男人的恨，这让她爹娘又松了一口气。

想着也许孩子没了，时间久了她就会好起来，所以他们此后也没敢再提此事，只一心希望她能够早点走出来。

然而到了莱州安了家，她的病都没好，甚至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她爹娘这才又急了眼。

再加上顾老爹摔断腿的事情，吕氏才动了把她嫁到王家去的心思，这样一来，就算他们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好歹九笙还能有口饭吃……

小十一见他姐眼中满是迷惘，不由担心了起来：“阿姐？”

“啊？”

顾九笙从原主的往事中抽回神思，疑惑的看向满眼担忧她的弟弟。

见他姐回神，小十一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咱们给他取什么名字？”

顾九笙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就拉着她弟弟往屋外走：“这个……取名字这事儿我不擅长，咱们还是去问问阿爹吧。”

“阿爹！”跑到阿爹跟前，小十一先是兴奋地围着他蹦了一圈才问道，“您打算给咱们家小孩儿取什么名字？”

顾老爹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斥责儿子：“小孩小孩！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他是你侄子，记住了以后别乱叫了！”

“侄子……哈哈，以后我也是当长辈的人了！”小十一闻言却又是高兴的原地蹦了起来。

顾老爹又横了儿子一眼，才扭头对九笙笑道：“小夜小夜，咱们叫他阿夜如何？”

九笙一听，忍不住赞道：“顾小夜，好名字！还是我爹厉害！”

阿夜阿夜，生于黑夜，必将直冲黎明，翱翔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