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白脸

不待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跳下校墙，影都没了。

赵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裙，一阵跺脚，气得牙根发痒。

“混蛋！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朝着空荡荡的校墙呐喊。

回应她的，只有嗡鸣的蝉声，和初露花苞的满树桂花香。

一早上就遇见倒霉事。

赵柠心下烦闷，连去理发店都是憋着气的。

tony老师捻着她的发梢，啧啧两声：“多好看的颜色，真要染黑？”

她咬着牙迸字儿：“对！染黑！黑成炭！黑成煤！不黑我不给钱！”

两小时后，走出理发店，已经是一头墨黑乌亮的直发了，左耳一排亮钻耳钉也摘了，只剩透明的耳棍支棱着。

赵柠照了照镜子，发觉自己又成了清淡朴素的高中生了，决定化悲伤为购买欲，绕路去了商场，在彩妆柜台扫荡了一番，又美美吃了顿牛排。

刘勇只给她放了半天假。

但她是谁啊！从不守校规的学渣——校花赵柠啊！

真要是乖乖听话，她的人设就崩了！那不能够啊！

从商场出来，干脆直接回了家，打算第二天再去上学。

许是刘勇知道这亲外甥女的德行，一整天竟也没催，也没电话，让她安安心心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大假。

晚上，赵柠敷着面膜，一边小心卸着指甲上的水钻，一边翻着【高三·八班】的群消息。

都是些电子版的试卷和模拟题集，没人闲聊，只是半小时前，刘勇拉了个新人进群，做了简单介绍：

“所有人，各位同学，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另外一位转学复读生，迟炼。迟炼同学在之前的学校成绩非常好，以后希望大家互帮互助，共同进步，为了高考而征战！”

紧接着第二条：

“特别是某些经历过一次高考、仍然毫无危机感的同学，多向优秀同学学习！柠柠她很行。”

赵柠手一抖，卸甲水差点洒了一桌子。

第二天，赵柠照常很早起床，站在阳台前做了发声训练和肺活量训练，然后噼里啪啦念了一段绕口令。

身为要参加播音专业艺考的艺术生，她学习偷懒，专业上是万万不敢马虎的。日复一日早起练晨功，春夏秋冬，就没断过。

刘虹女士进来送牛奶，看她站在窗前的背影，叹了口气：

“我的宝贝，你要是学习也能这么努力，就不会卡在高考成绩上，被迫复读了。”

赵柠也挠头，咕咚咕咚灌完牛奶，抹了抹嘴。

之前的艺考，她在全国最好的专业院校排名第三，明明，只要高考成绩过了本科线，就能顺利录取，原地飞升。

可偏偏不如她所愿。

人生啊，真他娘的狗血。

到学校时，还没到早自习的时间，可低估了大家奋斗高三的热情，教室里已然人满为患。

她慢悠悠踱着步子进教室，远远便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人。

那人一身校服白衬衫，一尘不染，扣子系得也端正，整执笔在卷子上写写画画，低垂的眼睫在高挺鼻梁处落下一小块阴影。

明明满教室的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衣服。

唯有他，最扎眼。

“哎。”赵柠反手扣了扣桌面，冷笑看他：“又见面了啊，小白脸。”

昨天的翻墙事件，算是结了梁子，赵柠嘴上损人绝不含糊。

她把视线缓缓移向他胸前的名卡：高三八班，迟炼。

心下了然，还真是霉运连连，他原来就是昨天舅舅在群里说的，转学复读生。

“这是我的位置，麻烦你让一下。”

迟炼闻言，放下笔，并没动身，只是仰起头看她。

女孩和昨天初见的样子不同，一头红发波浪卷依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顺滑乌黑的直发，马尾高高束起，露出巴掌大的白皙小脸。

白衬衫下摆规整塞进校裙里，细腰盈盈一握，腕子上没了多余装饰。

昨天是不良少女，今天摇身一变，成了乖巧好学生了。

但他还是认出她了。

因为那一双小狐狸似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挑，清凌凌的眸子，此时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带着清晨的濡湿，声音清脆：

“迟同学，我比你早来一天，这个位置，是我的。”

其实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都空着，但赵柠就喜欢这个紧靠墙壁的。

经验告诉她，在这里坐着偷偷玩手机，看小说，不会被老师发现。

昨天明明已经占了的虽然坐了没几分钟，就被刘勇拎出去了，可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啊！

这个座位，就是她的！是她赵柠的！

纤细手指就在桌上笃笃作响，她表面维持着微笑，其实牙根都咬紧了。

这个混蛋，害她丢脸，占她座位，现在竟然还用这种似笑非笑的挑衅眼神晲她！

big胆！

漫长的一段对视。

空气似乎都凝滞，只剩天花板上吱吱呀呀的风扇，传来阵阵闷热的微风，吹动她颊边零散的发丝。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迟炼终于开口，咬字都是清清淡淡的，一副不走心的模样：

“你要坐这里？”

赵柠点头：“对！”

“好。”他真就缓缓站起了身，拎着书包，挪出座位。

赵柠原本还是平视他的，这下只能抬着头，仰视他的唇角，看他缓缓勾起一个不经意的笑：

“那你坐。”

怎么这么听话？

赵柠半信半疑盯着他的背影，去了窗边的位置，擦擦桌椅，重新坐定，自己也在座位坐下了。

书包里的书和卷子，要一摞摞放进桌斗里，可还没放两本呢，就听到了砰的一声。

铁质的桌斗不知怎么，竟然散了架，就在她的一脸震惊中，叮咣乒乓，散了一地。

这什么破桌子！！！

教室的静谧被这声响所打破，一下子，吸引了许多厌烦目光，纷纷回头看她。

赵柠一脸尴尬，手足无措的同时，听见窗边方向传来一声轻笑：

“那桌子坏了，要送修。”

“既然赵同学想坐，让给你了。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