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真相的门槛（一）

小雨淅淅沥沥，杂货铺又响起了脚步声，这次朝雾没有不耐烦，反而愣了下。

龙老板收起油纸伞，不知道如何称呼，索性开门见山：“找你有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不出来。”朝雾语气不善。

书生识趣，拱手道：“朝巡司，上次是我们不对，望朝巡司海量。”顿了顿：“我们这次来是想求朝巡司一件事。”

这还差不多，朝雾来了兴致，笑道：“什么事，可劳你们三位一起出动。”

这话龙老板听着不顺耳，反正他接下来要说话也不中听，故也阴阳怪气：“我记得你还欠我们一个人情。”

“人情？”朝雾噗嗤一笑，随后意识到不对，好像真欠了个人情。

“对。”龙老板扫了一眼杂货铺：“就是跟你一起那个红脸男人，上次在包子铺里面算是我们救了他一命。”

这下朝雾笑不出来了。

而书生再次扮起了白脸：“其实朝巡司我们觉得上次并不是你们欠我们，反而是互相帮助。而这次我们来求朝巡司，同样也是希望互利互助，我们要说的事儿也与你们有关。”

此话一出，朝雾倒落了下乘，尴尬的摸了下巴后，说道：“什么事，说吧。”顿了顿：“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但力所能及，走来后堂说话。”

书生微怔，这会不会太容易了。

进了后堂，龙老板仍很直接：“林老板想进我们书舍学武，你应该看到已经来了两次，我们也拒绝了两次。明日林老板会在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朝雾没说话。书生便补道：“朝巡司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林老板所展现的实力我们也看到，林老板根本不需要来学武，所以我们认为林老板已经对那夜的事起疑心。当时我们，你们，还有花国都在场。”

“花国的人已经死了，接下来就是我们。”书生很聪明的没有说下去。

朝雾目光沉静：“你们打算怎么办？”

书生道：“我们没有一点办法，所以来求你想想办法。就算没有办法，我们对下口风到时候看能不能一起蒙混过去。”

对于书生的强绑朝雾不在意，沉吟片刻道：“等我想一想。”顿了顿：“白日有人来闹事，坏了很多东西，你们帮我清点一下。”

后面一句话怎么听都夹带着私仇，但也没办法毕竟有求于人，书生朝重护院打了个眼色，便开始清点。

龙老板则一顺不顺的盯着朝雾，假若朝雾放不出一个响屁了，他会再次撕破脸皮破口大骂。

约莫过了一刻钟，当书生和重护院清点完毕回到后堂，朝雾便开口：“我的建议是，让林老板正常的进书舍学武。”

龙老板和书生眉头一皱，你在耍我们？

朝雾有些无奈，想了想，道：“这样，我让范九，就是跟我一起的红脸男人，我让他一起进书舍，总行了吧。”

龙老板愣住。

书生反应较快老脸一红：“朝巡司倒不是这个意思。这样，朝巡司你说说为何这个办法可行。”

朝雾翻起白眼：“想套晋安府的秘密？”

书生心里一颤。

朝雾再次开口：“这个办法可不可行我也不清楚。这样吧，等范九回来了，等我我跟他商量商量。”

“多久能回来。”书生的言外之意多久给我们回复。

“差不多明日午时到傍晚。”朝雾道：“放心，傍晚之前我肯定会来找你们。说实话，其实我们也怕狗..林老板真起疑心。”

书生还行多问点东西，龙老板大手一挥：“行，我们等你。如果你不来，或者乱来，你就是孙子。”

“我不来我就孙子。”朝雾嘻嘻一笑；“但我来了，我希望你叫我一声爷爷。”

龙老板冷笑离去。

“朝巡司，那就打扰了。”书生叹气告辞。

“等等，我问你一件事。”朝雾急忙喊住。

书生疑惑回头。

“如果我是你们，我绝对不会来的。”朝雾微微一笑。

话有些伤妖，但书生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朝雾到底要问什么，坦言道：“那夜是你带走了小云姑娘，但事后林老板根本没找你们任何麻烦，想必很早之前你们就已经糊弄过去。”

“好，我知道了。”朝雾摆手下了逐客令。

书生再次拱手告辞。

小雨在子时左右停了下来，而雨停时，范九恰好回来。

这比朝雾对三妖说的时间早，在意料之中。当然不是朝雾故意骗三妖，而是他担心范九路上出差池。

范九两日奔波确实有些疲惫，未干的雨水让他看起来极其狼狈，但双眼炯炯有神，进门就急匆匆说道：“查到了，查到了。”

“慢点。”朝雾翻手，水气翻腾瞬间将杂货屋暂时隔绝：“好了，可以说了。”

范九轻轻点头，捋平了气息后说道：“第一件事，徐小姐确实没寄任何东西回京城。”

“第二件呢？”朝雾目露精光。

范九摇头：“朝远大哥亲来的边关，他说你要的东西他没有办法拿到。”

“可惜了。”朝雾没有任何失望：“能拿出来才有鬼。”

说完的方九彻底缓和下来，见朝雾慢悠悠敲起手指，问出了这两日一直琢磨的问题：“朝雾大哥，你怎么知道徐小姐没把那本《命案之本》寄回去？”

“那日我们去三妖那儿偷听完，徐小姐是不是就变了？”朝雾发问。

范九回忆片刻道：“确实变了，我们走之前徐小姐神色还很正常，回来后就彻底变了个人样。若朝雾大哥没说话，我都以为徐小姐遇害，有人在冒充徐小姐。”

“而我们出去到回来，中途连一炷香也没有，而且隔得这么近，明显没杂货铺有争斗发生。”朝雾道：“思来想后，我就认为徐小姐一定在我们离开时发现了某些东西。”

“而这么短时间突然明悟，有可能，但微乎其微。所以我认为中途是发生了一些小事，让徐小姐发现了某些东西。”

“而中途我能想到的小事只有两件。第一小云姑娘突然拜访，第二件就是我让徐小姐抄写《命案之本》留个备份。”

“小云姑娘的拜访极其玄乎，想从这件事入手很难，那就只有从《命案之本》调查。”

朝雾既是对范九说，也是在捋自己的思路。

“你去拿纸和笔，我们来重新捋一下林氏一案。”朝雾起身朝后堂走去。

杂货铺本就有卖这些，三下两除五一张纸和一支笔便规规矩矩放在了桌子上。

“既然与《命案之本》有关，就有以下猜测。”朝雾提笔落下：“字迹，风格，细节。”

范九稍事一想猛然大震：“你是说徐小姐从这字迹，风格，或细节确定了写《命案之本》是谁？但....”

朝雾点头打断，同时再次落笔：“我们姑且叫这人为第三人。”

“第三人”太过熟悉，在最初对林氏一案的推敲中就频频出现这三字，只是后来发生朝远只是被疑犯困住，这个推测才暂时被扔到了一旁。

范九见朝雾从所未有的肯定，便打消说自己那些可有可无的猜测，“所以你才让朝远大哥帮你拿一份文书来对比，那徐.....”

话及一半便被朝雾捂住了嘴。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朝远知。”朝雾慢慢松开捂嘴范嘴巴的手：“记住了，千万别对任何人提起，一定要烂在肚子里。朝远亲自来告知此事，你就应该清楚有些事见得不光。”

范九默默点头。

朝雾有些不忍，心想范九一直追踪此案，且真有关系话那迟早的清楚才行，便叹道：“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但你知道了也没用。”

“这么跟你说一事，曾经有一批人从晋安府出走，你自己想吧。”

范九若有所思的点头。

“好了，关于第三人是否存在我还不肯定，不过我有办法去确定。范九你是先听，还是先去确定。”朝雾转着笔。

范九想了想：“还是先听吧，心里有个数，我才不会拖你后腿。”

“倒是聪明。”朝雾笑了笑：“关于林氏一案追踪指向哪里，我们没有头绪就不说了，仅从林氏一案与晋安府有关的地方来说。从种种线索来看，晋安府在林氏一案中至少有三成的牵扯。”

这时朝雾写了一个字：“雨。”

关于林氏一案那场雨，晋安府确定是人为的，其目的就是引晋安府来调查。

跟着朝雾画了个箭头，后面没落字。

“这里出现了第一个分歧和变故。”朝雾沉眉，声音却明亮无比。

这不仅是他，或许乃至整个晋安府第一次敢对林氏一案作出明确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