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沙沙—”

初春的黎明略带冷清，此刻天还未破晓，东方的那一轮初阳，甚至还吝啬的乍暖还寒的一丝温暖，羞答答的躲在地平线以下，慢腾腾的不愿意挪出来。

雾蒙蒙的街道上悄无声息，只有一两只惊醒的大黄狗冲着街道低声的呜咽着。许是昨晚粗心的主人忘记把它牵入屋中，一夜的风寒冻的它像个皱巴巴的老头子。

冒出绿意的新草被露珠压的弯出了疲惫的弧度，终于不堪忍受，随着低闷“啪”的一声，晶莹的露珠在空中还未来得及极速下坠就打在了地上，崩裂成无数的小水雾，映照出灰蒙蒙的天地中，死一般寂静的街道，也映照着那一两个早起赶路的人们。

他们或是为了生计而奔波，又或是乘着薄暮逃跑的贼子。但这些，在心思混乱的人来说，早已无暇顾及。

清晨的第一缕微风顺着窗户狡猾的钻了进来，调皮的在屋里的四周悄悄的跳动，顺着声响慢慢抵达“窸窸窣窣”作响的床边。

床上的人瞪着滚圆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头顶，忽然翻身双腿蜷起，泄气般的叹了口气。

她已经醒来好久了，甚至准确的来说是，她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稳。

“明天到我屋里来。”

叶暮云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这么久以来，她似乎从来没有去过叶暮云的房间。

那里会是什么样的？她忍不住去遐想。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却在她的脑海中翻滚了一整夜，辗转反侧。

她的手悄悄的探出被窝，在床边的不远处，就是叶暮云吩咐放进来的太师椅。在清冷的寒夜里呆了一整晚，摸起来的手感有些冰凉。可沈千歌却感觉上面似乎还留存着叶暮云的温度一般。

“嗷。”

她忽然低喊一声，将头埋进枕头中，反手拉过被子，将整个人都笼罩到黑暗中去。

黑暗中，她的脸颊燥热，叶暮云的声音就像是阴魂不散的魔音，萦绕不绝。在叶暮云身上，她总是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该好好冷静冷静了！沈千歌这样想。

当然，精神过度紧张的后果就是，清醒了半夜的沈千歌在最后关头彻底睡过去了。

“啊—”

不知过了多久，沈千歌掀开被子猛地坐起来，双眼瞪大，神志还未完全清醒。

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踩上鞋子冲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

“嘶—”太阳不烈，却着实刺眼，沈千歌又是刚刚起床。一瞬间眼前一阵眩黑。

完了。她这样想着。在她原先的计划中，是准备等清晨的时候到厨房了，给叶暮云做上一碗甜粥。再又她亲自美美的端过去喊他起床，这种事情想想就很美妙啊！

可现在全都功亏一篑了，沈千歌顿时欲哭无泪。

“咚咚咚—”

“二爷，我过来了。”

坐在桌边的叶暮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动声色的伸手将窗户推开一块，正好让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又不缓不慢的提起茶壶，给手边的茶杯倒满水。

做好这一切后，他嘴边勾出了一抹无意识的笑，终于开口，“进来吧！”

沈千歌深呼吸了一下，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些。刚起床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东西，就过来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她却愣在了门口，再无法做出下一步动作。

木窗前，叶暮云捧着一本书坐在桌前，乌黑柔顺的发丝飘逸的垂着，似乎是被风吹得飘动着，叶暮云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拨动了一下。沈千歌忽然觉得她的心好像也随着叶暮云的动作被拨动了。

一道光线透过窗子打在案前，叶暮云线条分明的下颚在阳光中熠熠生辉。一旁的茶杯也在冒着股股热气，冉冉缓升。

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闲。沈千歌忽然想到前几日看到的诗句。当时她还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似乎一下子了然了。

发觉她的呆愣，叶暮云似乎对这样的反应很是满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笑道：“站着干嘛，还不快进来。”

沈千歌还没愣过神来，心里又一滞。叶暮云的笑容绽放在阳光中，就像是冬日里只能温暖她的那一道光，让她不禁回想起二人初见时的模样。

那时候，叶暮云也是那么爱笑，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吸引人的青草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自己似乎也被叶暮云所感染，变成自己所向往的模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千歌感觉眼睛忽然有些酸痛，眼前好像也被一片水雾蒙住。她撇着嘴如鲠在喉，努力扯出笑容，吸了吸鼻子，“好，就来。”

脚下的步子逐渐加快，她小跑着想要快点抵达叶暮云的身边。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叶暮云像她伸出手。

叶暮云伸手拉住她的手把人牵了过来，眉头紧蹙。

人到了眼前，叶暮云没有松手，沈千歌就顺势蹲下，试探性的抬头去看他，却望见一张担忧的脸。

叶暮云放下书，用拇指抹过她的眼尾，擦去溢出的泪水，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不舒服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千歌一时有些无地自容连忙伸手擦了擦眼睛。确定平复心情后，才掩饰道，“没事啦没事啦，就是看二爷那么俊朗，被帅哭啦。”

叶暮云皱了皱眉，思量着她反常的行为，但既然沈千歌不愿意说，他也不便多问。只想着之后需得多陪陪沈千歌，她一个人在碎玉楼，周围的人又是通过他才认识，难免会有些烦闲。

“没事的话就坐到我身边来，别蹲着了。”叶暮云为她倒了杯茶，风轻云淡的说道。

沈千歌得了令，急忙搬过桌子另一边的板凳，坐到了叶暮云的身边，双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叶暮云本意是让她坐在座子另一边就好，但见沈千歌欣喜的坐了过来，也不多言。只是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

沈千歌呆着无聊，一会儿看看叶暮云，在心里描绘的他的轮廓；一会儿又好奇的四处张望，这时才真真的看清屋里的全部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