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叶暮云忽然觉得鼻子猛地酸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争气的发涨。但他知道，这是因为快乐。

忽然，杂乱的脚步声陡然从楼下惊起，不同于先前惊叹的声音层出不穷的响起。

发生什么事了？叶暮云和沈千歌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叶暮云走向窗边，台上的戏还没有演完，可台下的人明显坐不住了，不知是被外面什么事情给吸引了，全都朝外面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沈千歌连忙跑了过来，担忧的牵住他的手。

而就在这时，楼下的艳彩抬头看向叶暮云，冲他点了点头。叶暮云的眼眸暗了下去，冷冽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情绪，“不知道，下去看看。”

他们到了外面才发现是一对似乎是夫妻的男女，男的拉着推车，女的在旁边哭的泣不成声。而那推车上躺着的竟是一个白发老人，身上只用一个破席子盖着。

两人一边拉着车，一边哭骂道：“沈家有钱有势，我们这些穷人就活该吗？”

沈家？旧群中有钱有势的沈家，还能有第二个？围观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呀！

沈千歌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是真的不想和沈家的事情有任何一点瓜葛。他转头看了一眼叶暮云，却发现此刻他的眼眸深不见底，将情绪全部藏住。

“二爷。”云柳看着她二人牵在一起的手，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凑近叶暮云的耳边低声的说些什么，而叶暮云也只是沉思了片刻，低声道：“你去安排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那是沈千歌下意识的觉得肯定与这次的事情有关，她不由自主的握紧叶暮云的手。

围观的人叫嚣着，“小子，你倒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呀！”

那男人看了一眼看热闹的看客们，忽然一眼扫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叶暮云，眼底忽然涌现出激动的目光。如果说他原先还有些胆怯不敢说，那么现在他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家的真实面目。

男人停下了脚步，悲哀的看向周围，“沈家药房挂羊头卖狗肉，口口声声说着这药能救我爹的命，可他药哪里是好药啊？分明就是以次充好！直接要了我爹的命啊！”

居然闹出人命了！围在一旁的人轰然后退，像是生怕稍微一迟，就会被什么要的了人命的病毒给感染似的。有些人更是用手帕掩住口鼻，就连呼吸都觉得受了污染。

“你说这人都死了，还拉出来溜做什么？”

“谁知道是不是想乘机敲一笔钱财呢！”

一听到这里，周围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但比起指责沈家的言论，但更多的是对这二人的怀疑。毕竟虽说人死了，但如果他们想靠这件事敲上一笔也不是不可能啊！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从后面拨开众人，满脸鄙夷的不屑道：“说不定就是你穷，付的钱买不了你爹的命！”

沈千歌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她没想到在这种闹出人命的状况下，还有人能如此不顾及他人感受，毫不遮掩的把这种悲剧规矩与受害者自身。她一时气结，想要上前与那人理论，可就在这时叶暮云拉住自己的手牵动了一下，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先听他说下去。”

男人被大汉的话噎住，气的就要拉住推车的手都克制不住的颤抖，他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此刻也再也忍不住愤怒的心情，冲着就想上去撕扯大汉。“大家过的都不容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

悲悯气愤的男人拉住女人，慢慢抬头环视着这群围观他悲剧的人们，一字一句道：“沈家对待我们普通人和那些有钱人根本不一样，一样的价钱一样的药方，可实际上里面的药根本不一样。”

什么！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根本无法消化这样荒唐的事情。可人又的的确确死了，就这么明摆着躺在大家的面前，这就是血淋淋的证据。

“乡亲们！”女人摸了一把眼泪深呼一口气，控诉着沈家的一桩桩恶行，“他甚至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他给我爹开的药方里根本就有相克的药，不然我爹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众生哗然，沈家药房在城中可是响当当的名号，但凡在场的观众们，要说没在他家买过药，那是不太可能的。而今日的观众里有普通人，也有富人。这戳到了普通人的痛点，又让或有善心或伪善的富人们无法忽视这件事情。

这就是他将闹剧的舞台设在此处的原因。他就是要让这件事发酵起来，让城中的每一个人都亲眼看看沈家的虚伪。他要一点一点把沈家剖解开，把他肮脏的内脏一点一点刮烂烧毁。他要把自己与母亲忍受过的苦楚，一点一点的还回去，全都，还回去！

“二爷。”沈千歌担忧的看向叶暮云，她能感受到那只握着的手，甚至说是叶暮云的整个身体都在忍不住的颤抖，他似乎，是在兴奋？可自己手心接触着的皮肤却又在渗出汗珠。

叶暮云今日太过于反常了，这让她不能不担心。

沈千歌的呼唤将他从邈远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叶暮云涣散的瞳孔在此刻恢复正常，他叹息一声缓缓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而这种时候，沈千歌除了更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没有其他办法。

就在这时，周围有有人发出了质疑，“既然你被沈家害成这样，那你就应该去找沈家赔偿啊，到这里闹什么？”

“对呀对呀，你这不是骑驴找马吗？”

质疑的声音再次像一根根毒刺，穿过死寂的长空。观众的锚点再次从对沈家的痛斥转移到了对这对夫妻的质疑上。

看，人总是这样，总会轻而易举的被他人的三言两语就左右自己的观点。沈千歌顿时无比同情这对悲催的夫妻，沈家有多虚伪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而这两人的控诉，无疑是将她带回了那不堪回首的年岁里。

“我们那里没去过。”男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求了一样。

“可我们找到之后，却连沈家老爷夫人的面也见不到。他就是根本不把我们穷人的命当命，他们还不许我们要，不许我们把这种事情给说出去，恐怕等我们到了集市还没把事情说出去，自个的小命就没了吧！”

“这，这……太荒唐了。”一些胆小的女人早被这种事情吓得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他沈家居然会凭着财势就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更多人想到的是自己家中的药，想要证实这二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其实非常简单，只要回去对比一下，真相就能见分晓了。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这个时候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人们的心底深深地埋入了。

沈千歌知道，这群人回去之后一定回去求证。可最重要的事情是，有没有人愿意讲这件事情当着青天白日下捅出去，只有这样，事情才能有真正的解决。

“我们回去吧。”叶暮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从背后环住沈千歌，将头搭在她的肩膀处，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气息。

戏台上姑娘们的舞还在继续，经历过一场闹剧之后，有些人赶着回去一验真假，而有些人却依旧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回来喝酒吃菜。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喜乐，终究是不同的。

昏暗的小巷中，那拉着小车的夫妻二人沉默着，天地茫茫却好像没有他们这些穷人的容身之地了一样。

忽然一个身材高挑容貌俊朗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那女人宛若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忍不住尖利的叫了出来。可当他们看清楚来人的面貌时，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沉了下来。

“云，云公子。”女人摩挲着就像给他跪下。

云柳连忙扶起虚弱的女人，看着落魄的两人眼中很是悲悯，“现在还是找块好地方让你爹安心的下葬吧。”

男人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将女人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云柳叹息一声，又说道：“你们以前的地方也不能再住了，沈家人多眼杂，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你们躲一下了，不过放心，我会护住你二人周全的。”

男人颤巍巍的抬起头，眼中满是乞求，“云公子，你说会帮我们报仇，这，这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云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倒也不怪他多想，沈家家大业大，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居然会有人站出来说愿意帮他。

那日他与妻子一同去沈家想要讨个公道，可沈老爷就连出来见他一面都不愿意，门口的小厮更是说要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他二人本就为了爹的病花光了钱财，这时候更是一点活着的欲望也没有了，那个时候是云柳出现，救下了他们，并承诺要帮他们报仇。

“你放心，我们东家说了，这一次一定要把沈虎虚伪的假面扯下来。”

男人这时再也忍不住了，拉着妻子走到云柳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