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危险

轩辕艺术大学的宿舍床位是按成绩排的，一号床在一进门的左手边，头顶和左手边是墙，所以言行喜欢靠着墙睡。

重点是，她从来不是一个随便与人同床的人。

……也不知道郑鑫在这躺了多久，把她的右胳膊都压麻了，一时半会儿的使不上劲。

“你怎么躺我这了？”

言行说着起身，用左手去捏着胳膊，捏了几下也不听郑鑫回答，更加担心地打量起她的脸色：“你……没事吧？”

担心之外，更多的是警惕。

郑鑫露出一个苦笑：“赵娣，我舍不得你。”

她说便也罢了，一只手突然向言行胸前袭了过去。言行想躲，两手撑在身后向后一挪，本想着要和郑鑫保持距离，结果后腰一下子撞到床栏杆……好疼！

郑鑫见言行躲她，脸色一沉，上前膝行两步，两手带着自身所有重量，将言行重重按到墙上。

“你躲什么？这件睡衣还是我给你买的呢……”

言行的后腰再次硌在床栏，她暗暗呼痛，用手撑着左侧的墙，想要扭身起来，却在察觉郑鑫手上动作的那一刻，浑身僵住。

郑鑫上学期买过一套真丝情侣睡衣，女款是粉色长裙加罩衫，她自己穿着，男款是蓝色长袖长裤，送给言行，一直被她穿到现在。

嗯，触感很好。

言行无路可退，亦忍无可忍，一把抓住郑鑫在身上胡乱游走的手，怒而迎上郑鑫的视线。

“明早再还你不行吗？”

郑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容也变了味：“不，现在就脱！”

话音未落，郑鑫那只手已从言行手中挣开，另一手上阵辅助，去脱言行的睡衣。

“郑鑫！你做什么？”

“你说呢？”

“快别闹了！”

真丝的睡衣扣子最好解，言行亦知道这一点，严防死守，郑鑫急了，抓着领口一角向外一扯，直接将睡衣拉开到胸口以下的位置。

言行胸前一凉，心头更是一惊，慌忙从郑鑫手里将睡衣扯回来，可郑鑫根本没给她系回扣子的时间，继而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去扯她的睡裤。

言行黑了脸，好在自己没有真空睡觉的习惯，面对这种情况，干脆自己将睡衣睡裤脱下来，先后丢到郑鑫脸上。

“还你！都还你！你给我下去！”

言行此举正中下怀，郑鑫笑着将丢过来睡衣捧在手里，埋脸深吸，满足地发出一声赞叹：“好香。”

若是平时，郑鑫这么开玩笑，言行也就白她一眼不当回事，但此时此刻，言行浑身上下的雷达都在“嘀嘀”作响，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第六感很准，果然，郑鑫不肯善罢甘休，又用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盯向言行，同时将手里的睡衣抓成一团，似在纠结什么。

言行没工夫跟她耗下去，打算先拿被子遮体，结果演变成了抢被子大战。

“郑鑫！你有完没完？”

郑鑫一急，手臂一甩，被子直接从二层的床上抛了下去。言行气极，紧紧抓着手里的被子一角，努力帮被子抵抗地心引力返回床上，不料郑鑫下一秒生扑上来。

“跟你没完！”

她方才躺在言行身边，听着她的呼吸，梦呓，闻着她身上、衣褥上的味道，只是静静地躺着。

她可以什么都不对言行做，也可以什么都做。

很多事她想了一千遍，一万遍，一直找不到解决的答案，或许此时此刻，只需要言行给她的一句话——不，三个字就足够。

言行嫌弃至极，冷漠至极：“郑鑫，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答错了，不是这句。

郑鑫狠狠扇了言行一巴掌，吼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你闭嘴！闭嘴！”

伴随郑鑫的怒吼，两颗豆大的眼泪接连砸在言行胸口，激得她打了一个激灵，握拳的手微微松了些，但眼神和话语愈发冷酷。

“他们当年就是这样qj你的吗？”

郑鑫的哭声猛地刹了下来，两眼直愣愣地瞪着言行，似是没听清她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谁？”

“你的继父……还有你哥哥。”

很多时候言语比拳头更有杀伤力。果不其然，这事是郑鑫的致命伤口，只见她跪在原地，身子微微打颤，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束缚住。

“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发烧的时候告诉我的。”

别怪她扯谎，这可能是她唯一还能利用的上帝视角了。

“恶心吗？”郑鑫终于知道言行对自己的厌恶从何而来，冷笑一声，“对，我就是这么恶心，你现在才知道吗？”

郑鑫被戳中伤口，恶狠狠地盯着言行，再次伸出双手。

言行这次反应极快，飞快打掉郑鑫的两只手。

“郑鑫！你病的这么重，没有一个人关心你，帮助你。是我，我照顾了你一下午，你要恩将仇报吗？”

郑鑫呼吸一窒，几个小时前的痛苦似乎还停留在她的体内，这会儿退了烧，意识清醒，那个照顾自己的模糊人影得以在脑海慢慢清晰，和眼前的人融为一体。

郑鑫暗叹：艺考的时候就知道她有多漂亮，今日才知，她有多美。

“赵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怎么办？我真的舍不得你……”

郑鑫用双手捧起言行的脸，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动作温柔至极，甚至唇齿间流出的恶毒诅咒同样温柔。

“赵娣，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言行彻底怒了，抬手狠狠地扇郑鑫一个耳光，不待她反应，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毫不留情。

郑鑫被打懵了，身形晃动，言行顺势上手掐住郑鑫的脖子，将她按到床在侧的栏杆上，用栏杆去卡住她的后脖颈。

这是蓄谋已久的反击，郑鑫无力招架，等她反应过来时，言行的另一只手已拿出枕头下手机，飞快解锁，拨通了辅导员的电话。

郑鑫尚未恢复元气，更没想到言行有这般爆发力，被迫向床外仰头。然而事已至此，内心爆发的渴望早已一发不可收拾，她努力向下方转动眼球，确认言行的一举一动。

“你知道吗？除夕那天，我打车去了京福市。我想找你，可我不知道你住哪……”那时言行和段家纠缠，没回任何人的消息，郑鑫的消息和电话言行看到了，被选择性忽视，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我住在你家附近的酒店，每次都叫不同的男人陪我，可我玩一点也不开心，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言行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解释，但她不想。

“咱俩不是一路人。”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郑鑫开始挣扎，不是为了获得自由，而是为了抓住言行，“赵娣！是你！是你害了我！”

“郑鑫，你真的无药可救了！”

言行的胳膊被郑鑫挠了一爪子，手上的力道瞬间收紧，将郑鑫的头抬起些，再用力磕在床栏上，以示警告：“老实点！”

手机显示凌晨四点，第一遍没有拨通，言行拨打第二遍。

四目相对，言行眼里一片晦暗：“如果辅导员不接电话，我会报警……”

郑鑫仰头，发出一串低低的笑声，喉咙在言行的手掌心发出一阵轻微的颤动。

“你笑什么？”言行还是有些怵她。

“我之前才帮你把周婕送进去，你现在又要把我送进去？你不觉得好笑吗？哈哈哈……”

言行回想起上学期和郑鑫相处还算愉快的那段时光，心里一软，指间一松。

“给我道歉。”

“我道歉，我错了，你放开我吧……”郑鑫开始扭动身子，似乎在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裙则在扭动间被有意地撩了上去，“你不是很喜欢我的身材吗？现在它是你的了，只要你解气，怎么惩罚都可以哦。”

郑鑫没有健身的习惯，但身材顶好，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紧实的地方紧实，是言行很羡慕的女性身材，这会儿很难不暼上两眼，但当她的视线滑到郑鑫的平角内裤时，眉头立刻皱起。

郑鑫夹紧大腿：“下面不可以哦。”

言行意识到郑鑫的意图，觉得又气又笑，接连不断的冷笑声中，她也松开掐着郑鑫的手。

郑鑫见言行笑了，也跟着笑，露出的是一脸得逞的坏笑，不过她的渴望很快落空了，言行没有推开她，没有打她，而是不再碰触她分毫。

“郑鑫，我确实喜欢你的身材，要是你之前纠缠我，我也许还愿意陪你玩玩，可现在……你真的太脏了！”

郑鑫如遭雷击：“你……什么？”

郑鑫不是听不明白，她只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自己的过错，更无法接受自己错过了什么，一时间，万般悔恨涌上心头，惹得她愤愤不平：“他们答应了替我保密的！tmd！都是骗子！”

第二遍电话也没打通，言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叹息郑鑫失去的机会，还是叹郑鑫的无药可救，或两者都有。

有些事是瞒不住的，反而害人，言行最终还是把话挑明了说：“不是他们跟我说的。是我，我偷看了你的病历本，知道你得了性病……让你搬出去也是我的主意。我不知道你昨晚跟他们发生了什么矛盾，他们没跟我说，我也不想问，但我还是劝他们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肯搬走的话……”

显然，郑鑫变卦，是不肯乖乖搬走了。

言行按下110。

郑鑫一旁看的清楚，扑上来抢走手机，按下挂断键，言行来抢，结果手机被郑鑫甩丢到隔壁周婕的空床上。

言行骂了一句脏话，郑鑫不用听清，也知道她这回是真生气了，抓着眼前离开的脚裸，哇哇大哭起来：“赵娣！我错了！我求你，别报警好吗？我求求你了，明天一早我就搬走，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原谅我吧！”

“郑鑫，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很多次！可你太让我失望了！放手！”

“我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别赶我走……”

“喜欢我？我看你是想害死我！”

“不！是你害了我！病是在京福市染上的，就因为你躲着我！是你！”

“你活该！是你自己作践自己！放手！你这个不要脸的臭……”

郑鑫没想到言行会用这么脏的字眼骂她，脸色徒然惨白下去，哆嗦着嘴唇：“你……说什么？”

言行只顾得挣脱，从周婕床上拿回手机后，才回身去看，然而郑鑫已不在自己床上。

床下传出大肆翻找的声音，言行觉出不对，探出身子向声源处张望，只一眼，毛骨悚然。

多亏小台灯，宿舍并非一片漆黑，她清楚地看到郑鑫是如何从滕紫蓉的收纳箱里翻出一把折叠水果刀，如何握在手里，如何将刀刃展开，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言行触及郑鑫眼中的疯狂，脑袋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