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到了对人生释怀的阶段了。”
云枧语气很平淡，她见惯了生死，对死亡并不忌讳。
“从我三岁开始第一次见死人，到至今，我见过太多死前幡然悔悟，死后执念太深，阴魂不散的例子，能在死前学会释怀，已经很难得了。”
“那你第一次看见死人，是什么心理？恐惧还是好奇？”
云枧噗嗤一笑。
“我见的第一个死人，他前一天还在和我说话呢，他夸我长得水灵秀气，他说家里的孙子快读小学了，要帮忙赚钱，不能让小孩读不起书。巫溪山是个非常偏远落后的深山村落，那里的人迷信，贫穷，却又极度团结，他们男女老少都可以喝酒抽烟，若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之前她想着要回去一趟，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耽误了，云枧一直没有忘记那幅画，她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想法，那幅画是真实存在的。
“想去，我想看看阿狸长大的地方。”
芫洲岛的房子已经建成，可以把师父的尸骨带过去重新埋葬了，云枧想了想，就掐算了一个日子。
“那我们下个星期回去一趟吧，刚好，我要为师父迁坟。”
厌珏没有异议。
不过让云枧没想到的是，秦霄禹知道她要回巫溪山，他居然也要回去。
云枧记得他当年离开巫溪山的时候说过，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足巫溪山。
秦霄禹要回去，沈漪自然也要一同前往，她当年在大清寺拜佛，如今回去还愿，也在情理之中。
出发当日，云枧看着多出来的周斯忱和钟窈，彻底无语了。
“你们确定要一起去巫溪山？钟窈姐，表哥，你们不要因为巫溪山这个地名，就对那里的一切产生美好幻想，那是个很穷的地方。”
周斯忱笑了笑，“别把我们想得太娇气，我好不容易给自己放假半个月，当然要去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看一看，钟窈也很好奇。”
钟窈在一旁拼命点头，“是啊，我上网查了一下，都说巫溪山风景壮丽，气候宜人，非常宜居呢。”
云枧……
“行吧，随便你们，如果到了巫溪山你们住不惯，可以去镇上或者县城里。”
“其实也没有那么差，秦家有基金会，在巫溪山那里修了路，现在交通应该方便很多了。”秦霄禹已经离开巫溪山很多年了，在他的记忆中，连绵不绝深山山脉，已经成为了遥远的一个梦。
“师兄，但愿你回到山里，还能这么乐观。”
云枧不忍心再泼他们冷水，和厌珏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当天从北江坐飞机到s市，再坐车到县城，再到镇上，除了云枧和厌珏，其他人都开始虚了。
为了赶在天黑前回到山里，几人没有停歇，继续赶路，从镇上回到巫溪山下的村子只需要半个小时，云枧几人到村口的时候，村长带着村民都等在了那里。
一年半不见，云枧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村里好像多了几个人，也少了几个人。
“真的是云枧，云枧回来了。”
一个阿婆眯着眼睛看着云枧，确认后兴奋地拍了拍大腿。
村长知道云枧带了人回来，当即就叫了几个人和他们一起上山。
“山里的房子需要打扫，云枧啊，你这次回来要住多久？”
“半个月吧。”
村长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太好了，明天村里给你接风，今天太晚了，大家先上山帮忙打扫卫生。”
云枧没有拒绝，笑眯眯地答应了。
车子没办法开到山上，只能停在村口，买来的东西村民们帮忙提着扛着，云枧带着几人上山，秦霄禹离开了太长时间，村民们并没有认出他。
他看着村子里的青砖瓦房，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记忆中，他刚被送到巫溪山的时候，村子里都是土房子，孩子们光着脚在村口玩石头，老人们在树下聊天，纳鞋底，织毛衣。
一晃多年过去，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就连那个不靠谱的老头，也说没就没了。
山里的小院挂着锁，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不同，只是门口野草挡路，已经把门和路遮挡严实。
村民们迅速把野草清理，云枧拿出钥匙开了门，“嘎吱”一声，推开木门，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院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云枧啊，我们先收拾杂草打扫卫生，你们先在外面等着。”
云枧哪里能心安理得等在外面，将衣袖挽起，进去和村民一起打扫卫生，厌珏随即跟上，其他人累惨了，别说打扫卫生，动一下手都没有了力气，全部瘫坐在地上，秦霄禹倒是没有闲着，这座院子和他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他走进去，拿过一把镰刀，熟练地收拾院子里的杂草。
“有一些瓦片掉下来了，我让你姜鹏哥上去弄一下，最近雨季，雨水很多。”
村长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云枧非常感动，等小院子收拾干净，把买来的东西全部放进去，入住已经不成问题。
“水井的水很干净，电线没有坏，有什么事随时来村里找我，云枧啊，你师父虽然不在了，但是这里还是你的家，你回来，我们可高兴了。”
云枧笑了笑，“看到大家我也很高兴。”
“云枧，想不想吃红薯啊，待会阿婆给你背上来。”
云枧……
村里人……
不知道是谁噗嗤一笑，随后村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哎哟，姜六婆，您还记得这事儿呢，云枧小时候可爱吃红薯了，当年她一个人，刨了几亩地呢。”
村长媳妇笑呵呵地说着，云枧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偷红薯这件事，注定成为她的黑历史，看来是永远洗不掉了。
“谢谢阿婆，我现在还爱吃红薯，不过您不用背上来了，很重，我让师兄去背，您还记得他不？他是我师兄胖小鱼啊。”
秦霄禹小时候很瘦，像火柴棍一样，村里人觉得他活不长，为了让他健康起来，大家都叫他胖小鱼。
秦霄禹瞥了眼幸灾乐祸的云枧，礼貌地和所有人点头致意。
“阿婆，村长，我是云枧的师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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