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最后一声我爱你

人死或轻于鸿毛，可在爱人的心中永远重于泰山。

——

离缅甸越来越近了，再有一天多的路程就可以离开国内了。

叶万荣和杨淇澜潜心经营十多年，撤离的线路、出境的方式、缅方的接应，都保险得不能再保险了，甚至怎么在金三角立足也都计划得妥妥当当，想到几年后他们也是金三角响当当的人物，心里免不了一番畅想和激情澎湃。

“老杨，这两天我眼皮老是不停地的跳，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总感觉身后有双眼睛盯着我们。”叶万荣一向异常谨慎，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

“不可能吧？”杨淇澜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觉得他太过谨慎，有点疑神疑鬼。

“老杨，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咱们马上改变出境线路。山区虽然偏僻、隐蔽，可也容易埋伏，万一碰到公安我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我们马上进市区，人多的地方公安也不敢随便开枪。”

“行，咱们就进市区。他奶奶的，老子就还不信了，最后这点路我杨淇澜走不过去？真要把我逼上绝路了，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几十个人来垫背。”杨淇澜有点丧心病狂，“虎子，把雷管全背上！”

秦天林筱筱从他们的聊天中也知道陈德富几人要逃到缅甸去，心里也特别着急，到了国外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更小。听他们说要改路到市区，他想这可能是挣脱控制的最后机会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到办法。

车子调头驶向市区后，几个身穿迷彩服的警察从不远处的草丛中抬起头，其中一人把耳麦忘嘴巴前按了按。

“目标偏离设伏路线，改道滕丽公路，方向丽瑞市区，请求行动指示。”

……

冲腾市公安局，“珍珠”专案临时指挥部。华海、湘省、桂省、云省、贵省等几个省市的警方领导也齐聚冲腾。

“刚接到消息，叶万荣几人正向丽瑞市区逃跑。奇怪了，他们怎么突然改变出境路线了？王震山，是不是你的人被他们发现了？”云省公安厅长何厅长亲自坐镇指挥。

“不可能啊！这次参加行动的人都是从刑警队与特警队抽调的干警，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且咱们是事先设伏的，绝对不可能出问题。”王震山是云省特警大队长，长期在边境打击越境犯罪，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负责实施对叶万荣等人的围剿、逮捕行动。

“提前收网！”何厅长干脆的下决定：“他们几人都携带有枪支，其如果让其进入市区，实施抓捕会更加困难，而且抓捕过程中很可能会波及无辜市民。”

“何厅长，稍等！据我们湘西警方调查发现：关含山（老关）有炒制、贩卖炸药的前科，不排除他们携带雷管等烈性炸药的可能，我建议狙击手重点关注关含山，爆破专家也要赶赴现场。”

“放心，这些情况在预案里咱们都有考虑到，我们已经做好充分应对措施。”何厅长说完，拿起对讲机开始下达一道道命令：

“一队，实时定位嫌疑车辆，及时上报嫌疑车辆位置信息。”

“二队，对滕丽公路实施交通管制，禁止k0至k140段车辆通行。”

“三对，放弃设伏，沿滕丽公路跟踪疑犯，注意隐蔽，不要引起疑犯怀疑。”

“四队、五队，立即赶赴腾丽公路外线k36处，30分钟后对嫌疑车辆进行堵截。”

“狙击组，30分钟到达k36处，占据有利地形，做好狙击准备。”

“爆破组、谈判组，30分钟到达k36处。”

……

叶万荣皱起眉头说：“老杨，情况不对！你有没有发现越靠近丽瑞路上的车越少？”

这段路盘山而开，而且有的急弯处视线正好被山体挡住，过弯的时候容易发生事故，所以到了这段路都减了车速，容易造成堵车。

杨淇澜也觉得不正常：“对啊，以前来丽瑞的时候，我还骂这破地方怎么还堵车呢。”

叶万荣声音沉重：“老关，开慢点，前面有急弯。”

“吱——”

老关一脚急刹，轮胎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在路面留下了两道几米长的黑色痕迹后，越野车停了下来。

老关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老叶，你看！”

越野车前方，十几辆警车排成几排把几根车道全部堵死，最前面的几辆装甲警车一字排开，几十名警察隐蔽在后面端着枪对着他们。

“是公安！”管培虎大声喊道，“老关，快调头！”

“不用了。”叶万荣清楚此刻逃也没用，“虎子，你把人看好！”

管培虎急忙掏出枪，对准了秦天的头。

警察的喊话声传了过来：“车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老关，不要熄火，你坐着车上不要下来。虎子，你把他俩看好，我跟老杨出去看看。”

杨淇澜没动，沉思了片刻，对管培虎说：“虎子，警察可能安排了狙击手，记住时刻要把你的头躲在两人的身后。”

秦天林筱筱是他们保命的底牌，杨淇澜心思缜密，关照了他几句，才跟叶万荣下了车。

面对十几米外荷枪实弹的警察，俩人没有丝毫的害怕，叶万荣镇定地向警察喊话：

“我就是叶万荣，找个管事的出来说话。”

何厅长正要出去，被张剑锋拉住了：“何厅长，我跟叶万荣在华海打过交道，算是认识，我跟他谈容易让他降低警惕，而且需要你在后面主持大局。”

“行，你也是老刑警了，怎么谈你看情况办，最重要的是要确保人质的安全。”

“放心，我心里有数。实在不行就先放他们出境。”

……

张剑锋从指挥车里出来，在距离叶万荣七八米远的地方站住，抬起胳膊转了一圈示意自己没带武器。

“叶董，咱们又见面了。”

“是张队长啊！”陈德富略感意外，没想到出来跟他谈话的人是张剑锋。“是啊，咱们又见面了。这次想让张剑锋给让条路，不知道行不行？”

“行啊。只要叶董把两个人质放了，我保证让出条路。”

“张队长真会开玩笑。我要是把人质放了，我能活着离开这里吗？张队长，咱们也不要磨嘴皮子扯没用的了，放我们安全进入缅甸，我保证把他俩给放了。”

“叶董，说实话我对你的人品不是很信得过。退一步说，就算你安全到了缅甸你又能逃得出国际刑警的追捕吗？”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知道我犯的是死罪，投降我也是必死无疑，可到了金三角我就有可能活下去，就算最后落在国际刑警手里，我多活一天就是赚了一天。所以，实际上咱们没什么好谈的，要么马上给我让路，要么鱼死网破谁他妈的都别想活。对了，张队长，提醒你一句：别妄想救人质，虎子腰上缠的都是炸药，否则‘轰’的一声，什么都没了，哈哈哈哈……”

“叶万荣，我想你也知道你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可你想过你的女儿叶子萱吗？你就不能给你的女儿积点德？你就不想想她要是知道你连一丝悔改的勇气都没有，她能看得起你这个懦弱的父亲吗？心里能原谅你吗？”

看着叶万荣丧心病狂的样子，张剑锋在做最后的努力，如果一个人连亲情都不顾了，那他确实彻底没救了。

“我的女儿？”提到他的女儿，叶万荣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心里也有了一丝松动。

“老叶，别听他瞎扯！你现在投降了，你在你女儿心里形象就能好了？他是在骗你，别忘了咱们的计划，到了金三角咱们有的是机会。”

杨淇澜绝不会让叶万荣的信念有一丝的动摇，否则他的命也会连带着搭进去的，他还有大笔的钱，到了金三角他还有机会，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老叶，把枪给我，我先干掉一个人质，看他们还啰里啰嗦的吗？不给他们来点真的，还以为咱们怕了他们了。”

叶万荣知道他的意思，能活下去谁都不想死，于是也不再犹豫，对张剑锋说：“张队长，别说了。到底让不让路，给句准话，我的兄弟们可没什么耐心。”

“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给我点时间，我得请示领导。”张剑锋对油盐不进的叶万荣也没什么办法。

“可以，我给你十分钟。”

何厅长等人通过张剑锋佩戴的耳麦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在商量对策。

张剑锋回到指挥车上，何厅长看着他说：“要不先答应他的要求，接下来再找机会吧。”

张剑锋沉思了一两分钟，然后对几人说道：

“刚才跟他们对话，我发现了两条信息：一是他们有炸药，但炸药是缠在管培虎腰部的；二是他们几人不是都有枪的，至少杨淇澜肯定没有。我有一个提议：待会我会要求看看人质，等人质出来的时候狙击手看看有没有机会一枪击中击毙管培虎，其他狙击手要严密关注叶万荣三人，如有过激反应立即将其击毙。如果能做到这几点，二人获救的机会将会非常大。”

时间紧迫，几人没有太多的时间充分讨论，只能简单权衡下利弊，觉得这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案，如果不行的话就让叶万荣几人出境，营救秦天林筱筱再从长计议。何厅长将击毙几人的狙击手分配好后，张剑锋返回来“回复”陈德富。

“叶万荣，我得亲眼看看秦天与林筱筱才能答应你的要求，我得确保二人活着才行。否则一切免谈。”

“这没问题。”叶万荣与杨淇澜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答应了张剑锋提的条件。然后对着车里喊了一声“虎子，把人带出来。”

越野车的后备箱门从里面慢慢推开，管培虎在后面用枪顶着秦天把他俩推了出来。

几个月来终于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秦天激动地喊道：“张队长！”

“嗯，你们没事吧？”张剑锋看到秦天后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站住，别往前走了。”被几十支枪指着，管培虎也很紧张，一枪打在张剑锋脚前的地上。

张剑锋担心他情绪失控伤了秦天人，急忙站住，安抚他的情绪：“你别激动，我不走了。”

叶万荣回头提醒：“虎子，不要紧张，放松点！”

“谁紧张了？我……啊！”

秦天突然用后脑勺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鼻子，管培虎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管培虎太阳穴上多了一个血洞，仰身向后倒了下去。

叶万荣听到枪响，立马转身就要抬枪指向秦天。

“砰”又是一声沉闷的枪响，他还没转过来，人就瘫倒下去，他双目圆睁，死得特别不甘心。

这一刻，寂静得可怕。可怕的寂静突然被一声喊声打破。

“你们给我去死！”

坐在车里的老关开枪射向林筱筱，秦天猛冲一步挡在了她前面。

砰！砰！砰！

秦天身体抖了几下。

接着一阵“突突突”的枪响，驾驶室的位置被打成了筛子。

场面又变得寂静，寂静的可怕。

“老公！”几秒钟后林筱筱终于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声。

张剑锋回头大声喊：“救护车快过来！快！”

他快步冲动秦天的身边，何厅长等人也围了过来。

林筱筱瘫坐在地上，抱着秦天靠在她的腿上，背上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

她搂着秦天的脖子，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秦天的脸上，嘴里喃喃不停地叫着：

“老公，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秦天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他艰难地伸手想够到林筱筱的脸。

林筱筱握住秦天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哽咽着说：

“老公，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秦天动了动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你一辈子的。咳咳……”

秦天咳个不停，嘴里的血顺着筱筱的手指流了出来。

“老公，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老婆，这次我可能要先走了。”秦天忍住咳嗽，断断续续地对她说道：“能认、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可、可惜我的命薄，享不了、这份福了。老婆，求、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咳咳……”

林筱筱哭着说：“老公，你别说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秦天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艰难地说：“趁着……趁着孩子还小，把他……流掉吧，找一个……更爱你的人……”

“不……我不要……”

林筱筱已经泣不成声。

“还有，见到你爸和你妈，替我叫他们一声‘爸’、‘妈’，跟他们说……咳咳……”

没说几句，秦天又开始咳嗽，林筱筱用手不停地擦他嘴里流出的血，擦也擦不完。

“筱筱，我爱……你！”

秦天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胳膊缓缓地耷拉在地上。

“老公……”

林筱筱紧紧抱住秦天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这片山谷，久久回荡，不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