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颜妙不以为然不是觉得郭氏做的对，也不是认为司谨手段温和。

事实上以律法来说，郭氏杀人未遂，是要受一定法律责任的。

她不以为然的，是司谨话语中表露出来的态度。

他觉得此事是郭氏的问题，老太太更加把这场爵位之争全部归罪于郭氏身上。

但颜妙不信这事情里司家二爷当真一点不知情，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没有二房老爷的首肯，郭氏能动用那么大的手笔和人力物力么，郭氏固然可恶，可把罪过全归咎她身上，也太偏颇了些。

司谨还在给颜妙解释其中内情：“郭氏行事狠毒只是其一，还目光短浅，按她这行事，便是抢到了爵位，这侯府又为维持多久呢？她只看得见侯府这一亩三分地。”

颜妙便问：“那世子是能看的多长远呢？肯定比侯府大，是侯府外两条街，还是京都半个城？”

司谨再迟钝也看出来颜妙的讥讽，不禁微微觑眉看着她。

颜妙垂眸，这暴脾气还是没忍住。

司谨并非因为颜妙的态度而生气，而是真实的疑惑，不明白颜妙为什么这般，他认真道：“不说多长远，但至少要看中家族兴衰，保三代不倒。”这是他的目标。

颜妙本置身之外不愿多评价，但一时冲动把真实想法给暴露，可既然已经把话说出来，便也不介意说的更多些。

“女子从出生落地起，感受到的周围期待、接受的目光和教育就跟男子不同，一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边又希望人家在关键时刻能目光长远，一边不把嫁进来的女性当自己人，祠堂家庙不许进，严苛对待，一边又要求人家为你家族兴衰做长远打算，你会不会想要的太多了点。”

不是说此时没有那般闪光女性，任何时代，哪怕绝境中也有那些传奇女性，但毕竟稀少。

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凡人，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变成什么样都是因环境塑造。

郭氏便是如此，有一个雄厚的娘家，她生来便懂家世的优势，有一个‘上进’的夫婿，她自然倍加想要更进一步。

至于侯府后续如何赔给那些帮助的人，她自然考虑不到那么长远。

可这是很多因素造成的结果，若是她能和天下男子一样，生来便学习文章道理，还是长成了这样的人，再来批判不迟。

相较之下，被侯府悉心教育长大，一路支持坐上现在为止的二房老爷，不应该更加受到指责么。

而且不提这两人，便是司谨自己目光又长远了吗？他心底还不是只有家族。

就如颜琅，不论是那些算计他的人，还是他本人自己，说是什么为家族计，其实都是只看小家不看大局的人。

这个时代仍是王权社会，国家不是天下人的国家，乃是皇家的，上位者为了权利干了多少混账事。

难道司谨和颜琅的介入和支撑，是为了国家更好的发展？不是，他们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前程路途，只是上位者到底是不是明君，能不能带领国家发展更好，不是他们的第一考虑，他们考虑更多的是自己能获得的好处。

女性至少是因为被强行锁在后宅，才会目光短浅，那男子都学文习武了、见识天下、参与政事，还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司谨要说起格局，来自后代的颜妙可有一堆理论知识呢。

她的格局早就从一家一族上升到国家位置，必要时刻还能担心一番全球变暖世界和平……

不过，说起来现在她也是这种人，某种方面而言其实行为和司谨没什么差别，她不也是考虑更多的是自己的利益么。

颜妙唏嘘，环境真的很容易改变人。

把思绪拉回来后，她散去关于格局的论调，只道：“贵府二太太的事和我无关，我是和看法并不重要，世子家事想怎么处置自行处置便是，至于婚事，我高攀不起世子，此事不必再提。”

“为什么？”司谨拦住她：“为何不愿嫁给我？”

毕竟是个天之骄子，只受过追捧估计没碰到过拒绝，颜妙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其实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希望未来夫君只有我没有她人。”

司谨：“就这？”得到颜妙肯定回复，他点点头：“我答应你。”

颜妙道：“不止是姬妾，便是近身的丫鬟也不能有，外室更加不行。”

也是在古代时间长了，颜妙才知道这时候有名分的姬妾才算三妻四妾，那些没名分的姬妾不算人。

只在家里调戏丫鬟或者养外室的男人，只要明面上没有妾侍，竟然能算洁身自好、尊重妻子的好丈夫，什么鬼！

除了心底介意，也是因为没有卫生用品，很怕得病。

颜妙打算以后结婚，在生孩子前严防死守，之后如果对方还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她绝不会再让那人亲近自己。

如果有钱有势就合理单过，如果混得一般或者财产纠缠分不开，那就把住钱财，培养孩子，如果对方宠妾灭妻，她就先下手为强，直接丧夫。

司谨这回没有一口回绝，而是仔细琢磨一会儿才道：“我可保证四十无子方才纳妾。”

屁话，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给出这种承诺后，女性承受压力更大，到时候男人会把一切责任全部归责于女方，觉得自己‘牺牲’良多，加倍找补。

但这给了颜妙一个绝佳的回绝理由，她空口道：“其实我有体寒之症，于子嗣上本就不利，而且我也害怕生孩子。”在古代还真有点怕一尸两命。“所以就不耽误世子传宗接代，培养后继人了。”

司谨坚持：“你可去子留母。”

颜妙：“……那也是没必要。”她是不喜欢妾侍，在她看来就是合法小三，但不至于要人家性命。

说到底这种事，错过方更多是男性。

没名没分跟着人，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孩子，还被去母留子，多惨啊。

现代很多宅斗剧都会引起争论，一下可怜这个一下同情那个，一边说这个狠毒，一边说那个没做好。

其实古时候这种妻妾并存的家庭，没有所谓赢家，都是受苦的女子，都是无法决定自身命运的苦命人。

如果正妻没有妾侍碍眼，会不愿意做个和气良善的大妇么，如果妾侍有选择会不想加给年龄更相当的人做正妻么……

颜妙叹气：“我直说了吧，世子觉得婚姻只是责任，但我以为婚姻还是需要一定感情基础的。”所以不要再纠结于此，公主都没这么紧迫追问。

司谨深深看颜妙一眼：“原来如此，这是你的所求？”他说完这一句倒是没再纠缠，干净利落放颜妙走了。

颜妙以为司谨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没想到隔天家里便收到侯府送来的礼物，且之后每天都有，大多都是首饰。

她不明白司谨在执拗什么，看着也没有对她情根深种的意思，看她的目光十分冷静且冷漠呀，难不成公主的话在他心底那么重要？

连续好些天后，颜妙忍不住去问清楚，同时也是想把礼物都还回去，便听司谨淡淡道：“你不要感情基础？”

颜妙茫然，这是……要培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