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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无是处

“你们真让我恶心。”千机烦躁地道。

他不是她养的一只猫,喜欢的时候百般恩宠,不喜欢了就一脚踢开。

曼娘生下他,司幽养育他,所以她们让他感恩。可是有谁问过他,他愿不愿意降生,又有谁问过他,他爱上了自己的恩人,为什么不能向她示爱。

人人都认为他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乖戾的孩子,他当时便赌气地想,既然没有人倾听他,不如就自己一个人活下去。能够自立,才有与司幽平等对话的可能。

他没有想象中那般聪明,在人间当了数天叫花子之后,就被图谋不轨的商人骗到了他们宰杀妖子的窝点。里面多的是与他一样被父母抛弃的妖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已然算老了,更多的是刚出生到五岁左右的孩子。

他被单独关押起来。那些人还在商量如何利用他赚钱。

“虽然肉已经不能卖了,但是他的瞳孔颜色甚为漂亮,挖下来当宝珠卖,一定价值不菲。还有他的外表,那些深闺老女人寂寞得很,钱又多,听说太后十分好男色,将之献给太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到底是单单挖下他的眼珠,还是将他献给太后?”

几个人为怎么处置他争论得不可开交,反而让他苟活下来。

关押千机的囚笼像是一个关押野兽的笼子,布满铁锈和鲜血的铁栅栏散发着刺鼻的味道,臭和冷是千机醒来的第一感受。接着,是连续多日烧心的饥饿。

千机是个倔强而冷静的人,他不曾因为自己落难而哭天抢地,并用很短的时间便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他缩在角落里,每天病恹恹地看着那些无辜的孩子被残忍的刽子手装进一辆小车里,他们只能露出一个圆圆的白白的脑袋,哭得泪眼朦胧。

哭也没有用,叫也没有用。他们用稻草塞住了孩子们的嘴巴,稻草的刺戳得他们满嘴鲜血。待他们不哭也不闹看见光明的时候,有人当着食客们的面,一榔头敲死了他们。

千机想起悲哀的往事,还是感到心酸难耐。他为此更加痛恨像司幽这样对待孩子就像对待猫狗一样随意的长辈。

“你们真让我恶心。”他重复道。

这时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想必是永安王方才循着她探索的路径找到了这间黑屋子,纵然他没有任何作为,可是他必须掌控全局。

司幽皱眉道:“你听到了,所有人都想杀死你。”

“姐姐难道不是来杀我的吗?”

“我是来保护你的。”司幽道,“你是百里的孩子,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

“保护我?”

司幽点点头,单手竖在眉前,口中念念有词。赶到的永安王只见屋中一片黑雾升腾,红色与金色的光华乱闪,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永安王惊疑不定地道:“里面究竟怎么回事?”

张颂鹤愣了半天,道:“定是司幽与妖物大战三百回合,正在危急关头,王爷,请快些派护卫进去增援。”一面说,自己一面朝乾坤袋里伸手,一顿乱掏,希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古董法器,好让自己能进到屋子里帮帮忙。

然而除了一堆破铜烂铁,翡翠琉璃,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张先生不必着急,以司幽魔君的能力,那妖物一定不是她的对手。”

“那是肯定的!”张颂鹤毫不犹豫地道,然而他还是显得十分焦急。

“姐姐?”看着周围缭绕的黑色雾气,千机不明所以。

“这叫障眼法,你我二人如今在这雾气之中干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司幽解释道。

“你不要装模作样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的。”千机还是固执地道。

司幽自然不是来和他理论的,司幽想将他带走,只要他离开了,白矾楼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须帮千机惩罚那些贪婪无知愚蠢的人类。

“既然躲着我,又不好好躲着我,就知道我不会丢下你不管。”司幽也来了脾气,“你这小兔崽子,若不是考虑到你的父亲劳苦功高,我才懒得管你。”

她自暴自弃的口吻反倒让千机没有办法维持严肃的姿态。

司幽单手化作藤蔓,卷着他的腰身便飞出了这间屋子。众人只见一缕黑雾倏尔而过,很快消失不见。屋中依然黑雾弥漫,光华乱闪。

张颂鹤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张银质面具,那面具的图案丑陋可怖,没有留出任何孔洞。张颂鹤没辙了,干脆将面具往脸上一扔。永安王怪诞地道:“张先生在干什么?”

“戴上这面具闯进屋中救人呐。”

“这面具有什么神奇之处?”

“不知道。”张颂鹤十分直白地道,“但戴上它我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无法呼吸了。”如此他就可以无所畏惧。

说着,他就跌跌撞撞地跑进黑雾之中。

他跑得太急,永安王甚至来不及问他,为什么那么着急。

没有人知道,张颂鹤一万句看似无心的话,藏着一两句真心话。他知道自己一无是处,但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在乎司幽的心。

就当他的爱慕是一个笑话,他愿意将自己的爱慕全部当成玩笑,只要让他能够时常见到她就好了。

张颂鹤在一片漆黑中胡乱的摸索,摸索,然而除了一些家具摆设时常撞伤磕伤他的腿,他什么也没有找到。他给自己设计了一个滑稽的开场白,然而他怎么呼喝,也没有人回答。

他的头反而越来越沉。

很快,张颂鹤便摔倒在地。

他挣扎了一下,没有爬起来。他的头晕乎乎的,好像陷入了一场大梦之中。

眼前是一条白茫茫的街道,张颂鹤站在大街上,四周空无一人。他感到疑惑,向前走了几步,耳边忽然传来了车水马龙之声。

小贩的吆喝,行人的问询,酒客的划拳侃大山……各种各样的声音慢慢地丰富起来了。张颂鹤再次闭上眼,再睁开,一个熙熙攘攘的临安御街袒露在眼前。

他捏了捏脸,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可是,上一秒他还在白矾楼,为什么下一秒却在这里?

张颂鹤干脆蹲在街上,等待梦境自己结束。

不一会儿,他便发现这梦境真实得可怕。路过的人先是对他指指点点,接着,有人便开始嫌弃他蹲在街上阻碍交通,让他快些让开。张松鹤不得不靠边站,站了一会儿,他便找了个人问话:“临安?”

“公子您说笑呢,这不是临安是哪儿?”

张颂鹤搓了搓脸,勉励挤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现在是景炎五年否?”

“公子可太喜欢开玩笑了,现在是景定二年,狗年,知道吗?”那人生怕他是穿越而来的,又补充道,“壬戌狗年,怕不是公子的本命年吧?”

张颂鹤差点一个趔趄摔倒,景定二年,也就是说现在仍然是宋理宗在位的时期,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在临安太庙旁边租了一个小屋子,每天睡到日晒三杆,便背着自己的小钓竿出去打鱼。傍晚去附近的酒家沽二壶酒,再让掌柜切两斤五花肉,备上一小碟香豆干和盐焗花生米,回家且斟且饮。

张颂鹤对睡觉的地方没有什么讲究,但是对吃的有诸多要求。他得知自己一生十分漫长的时候,便立志要吃遍大江南北,各朝各代。因而他的屋子很小,甚至只能摆的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

桌子上放的不是笔墨纸砚,柜子里放的也不是衣衫被褥。桌子用来吃饭,柜子用来装各色点心小吃或是调料。

他的屋子里散发着美妙的饭菜香气。

屋子的主人是一对年逾三十的夫妇,女人生得眼角细长,眼尾上挑,胸大腰细臀肥,一副不好惹的泼妇相。男人也生了一副尖嘴猴腮,鸡贼模样。张颂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选这么一个房东刻薄,条件简陋的地方安居,或许是因为,主人家还有一个尚且和善的老婆婆的缘故。

张颂鹤一日饿得厉害,坐在屋前哼哼的时候,那老妪便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将自己昨夜唠的炊饼还有早上刚挤出的羊奶喂他了。

张颂鹤也不知道那老婆婆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吃里爬外的孙子和刻薄的孙媳十分厌恶她这个米虫,更厌恶她身上散发的老人臭,时常逼迫她干活,巴不得她早些死了。

两人的孩子交给老人抚养,可怜老人家六十多岁,还要半夜起来哄哭闹不止的孩子。孩子睡着了她才能得到片刻安歇,孩子醒了她就得起来,手忙脚乱的喂他,或是哄他。

老人家的身体时常无法跟得上刻薄孙子孙媳的要求,他们甚至因为不想支付昂贵的药费,以及忍受院子里弥漫的苦药味,而不为她换药。旧的药材已经熬成了清水,老人家还是舍不得扔,加一点水,熬更久一点,喝下肚,以缓解五脏六腑的痛苦。

老去多么可怕,张颂鹤坐在屋顶上喝酒的时候,时常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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