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湘被黎光彦强迫那会儿，才十八。
刚成年没多久。
那天晚上，她看见黎光彦家亮起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黎光彦妹妹出事后，他母亲很快精神失常，进了疯人院。
黎光彦被黎家带回北市，他和母亲、妹妹那个破败的家，就没人住了。
但那天晚上，岑湘竟发现他家亮起了灯。
岑湘没听说过黎光彦卖房子，他在这边，没有其他亲人，能进他家的，只有他自己。
岑湘揣着那点心知肚明的心思，趁家里人都不在，偷偷溜出去。
最近她过得极苦闷。
父亲重病，大哥背井离乡杳无音讯，日子贫瘠而无望。
苦难一波又一波压来，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黎光彦是岑湘苦闷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慰藉。
自从记事起，她就不敢跟他多说话了。
因为他变得越来越凶。
冷冰冰的眸子瞥一眼，像是真的能把人抽骨扒皮，吃干抹净。
岑湘见过黎光彦打架。
打得太凶悍，吓得岑湘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怕归怕，岑湘还是好喜欢他。
不止岑湘，校内校外的大姐姐和小姑娘，都好喜欢他。
岑湘暗暗心动，暗暗吃醋，暗暗较劲，暗暗长成了大姑娘。
终于十八岁了，她想，鼓起勇气就可以好好跟黎光彦说话。
岑湘敲门时，胸腔内如有暗潮，一颗心，随着潮水奔流涌动。
开门的果然是黎光彦。
岑湘飞快瞥了他一眼就挪开目光。
这么晚找过来，其实只想看看他，跟他说几句话。
他家出事后，他就去北市了，跟这边的人，谁也没有再联系。
岑湘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黎光彦站在门口，看着岑湘，没说话，等她先开口。
岑湘也再等，等了一小会儿，气氛实在尴尬，她才弱弱地打破沉默。
“光彦哥哥，怎么回来啦？”
岑湘用笑掩饰慌张，目光落在黎光彦脸上。
他比离开这里之前瘦了。
眉宇间也多出几分更深的阴郁。
以前岑湘总觉得，他回黎家，去北市，过着养尊处优的少爷日子，一定快活得像上天堂。
这会儿面对面站着，细细瞧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角落，岑湘才发现，原来他还是不快乐。
比离开这里时，更加不快乐。
黎光彦没回答岑湘这个问题。
他冷冷看着她，不带任何情绪地问了一声：“进来么？”
岑湘当然愿意。
怕弄脏地板，她想换鞋，打开鞋柜找不到女士拖鞋，才想起来，他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喝水么？”黎光彦问。
岑湘摇摇头，笑容讨好：“我过会儿就走。”
客厅的灯光线很暗，但看得出屋里被打扫过，干净整洁。
黎光彦这人爱干净，岑湘从小就知道。
她跟在黎光彦身后，走进他家，又跟着他坐到沙发上。
岑湘觉得，今晚自己不是个受欢迎的客人，因为黎光彦一直低头抽烟。
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他都回应得很敷衍。
有时甚至只是沉默。
后来岑湘不说了，闭上嘴，默默和他一起坐着。
她想，也许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和他共处了。
在她晃神时，黎光彦扔掉烟头，忽地抱住她，薄唇咬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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