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刀疤脸和公仪诀离村时，李梦得趁其他人不注意追了上去。

公仪诀转过身来，本命剑嗡嗡鸣响。

“兄长已经放弃，你还想如何？”

李梦得可惜地看了眼被公仪诀踩在脚下的灵剑，奉劝道：“看在你我皆是剑修，且你天赋极高的份上，故而来劝一句，修行之路向来艰辛，误入歧途者比比皆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希望公仪兄可以珍重自身。”

公仪诀眼神一动，他看向弹鹤峰众人所在的位置，舒容与和她同门在一起，对他的来去无动于衷。

“多谢警告，我会记住的。”

待两人完全离开，李梦得长舒一口气，这件事虽然不算圆满，但总算解决了，回山后他对师父也有一个交代。

他刚转身，便被忽然窜出来的牙牙吓了一跳：“啊！你怎么跟来了？”

牙牙同样被李梦得的受惊吓得不轻：“我一直在你身后呀。”

李梦得无奈，这只异兽好奇心太重，什么事都想插一脚，真不好管教。

李梦得没好气地拎起牙牙，带她一起回去。

扶月此时很是头疼，因为百合一直跟在她身边，还称呼她为“主人”。

她对百合解释：“我不是什么高门士族的大小姐，我也不需要侍女服侍，你不用如此。”

百合点头：“好的，主人。”

扶月：“……”

村民们安土重迁，对海龙村充满眷恋，慢吞吞收拾好行囊，个个满脸泪光。在这个仙凡有别的世界，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承担死亡和离乡的悲伤。

百合帮助村民按照顺序迁移，复仇的火焰在她心底埋下，只待一日余烬重燃。

扶多福和百均劝说女儿和她同门就此离开，他们打哈哈：“既然入了仙门，对俗世莫要太过留恋，村里马上秋收，还要安置新村民，忙得很呢。”

扶月不听不听：“正好，我们可以搭把手。”

扶多福和百均将恳求的目光放在李梦得身上，希望他做师兄的能带人走。

李梦得刚要开口，舒容与怕师兄真要答应，抢先回绝：“师妹难得回一次家，等到九门大比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再留几日也无妨。”

扶月奇怪二师姐竟帮她说好话，不过正好，扶多福和百均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无奈地做出妥协。

海龙村男女老少加一起有四十九口人，几人的本命灵宝无法全部搭载，舒容与拿出灵器横渡舟，勉强可以挤一挤。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财大气粗的二师姐真是好用呢。

看到扶月和班婵共乘的亲昵身影，百合问驾驭横渡舟的舒容与：“主人和……那个女子关系很好吗？”

舒容与心中一动，村长的女儿似乎对班婵怀有敌意，为什么？

“她排行第三，是我的师妹，也是扶月的师姐，自入师门以来她们关系一向很好。”舒容与解释，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班师妹筑基圆满，在同期修士中可称得上笑傲群雄。”

百合点点头，变强的信念越发坚定。

横渡舟落地，将海龙村所有村民迁移到龙墓村。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龙墓村的村民齐齐出来，欢迎新来的友邻。

忽而全部消失，忽而全部出现，不止扶月和舒容与，即使最迟钝的牙牙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入夜后，搭建房屋忙碌大半日的人总算得以停歇，因为扶月的关系，弹鹤峰几人都歇在扶月家中，其他海龙村村民则分配到其他人那里暂住。

舒容与和牙牙被迫参与建房行动，两个人干啥啥不会，如同废物一般，回来时如丧考妣，蔫蔫的。

扶父扶母坐在房中，相对苦笑，他们知道这一日迟早会到来，但总是希望可以迟一些，再迟一些。

扶月敲响门板，两人同时起身，似乎早有预料般，让扶月进来。

“爹，娘，我……”

扶月吞吞吐吐，百均招呼女儿过来：“月儿，来，到娘身边。”

扶月走过去，蹲下身体依偎到百均怀中。长大后，母女便很少有这般的温存时刻。

“你爹和我确实不是凡人。”

看到扶月有些惊讶又有些释然的神色，百均笑了笑，问：“还记得龙墓村的由来吗？”

扶月点点头，她很小就问过这个问题，爹娘也很早就说出答案：“因为地底下埋了帝王陵寝，难道不是这样吗？”

“是，也不是。”

扶多福插了一嘴，扶月做他女儿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爹爹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样子。

“确实有好几位西洲国帝王的陵墓在附近，但龙墓村有山无水，深处荒漠，在人间兴盛的风水学上并无太多优势，之所以如此选择是有原因的。”

扶月想起大师兄的话，心底有了猜测：“和神兽有关？”

扶多福长长一叹：“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看来这个秘密瞒不了多久了。没错，是和神兽有关。在很久很久以前，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抟土造人，由远古神开辟的三界是彼此相连的，并非如今仙界绝迹，妖凡两界割裂对立的模样。后来神兽造反撞断阴阳两极天柱，仙界塌了一半，自此绝迹，妖界也从此堕为魔地，妖魔丛生，争战不休，硝烟四起。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中，几乎所有神兽都被迫参与其中，死的死伤的伤，以至于短短百年就遭灭绝。福兮祸所依，神龙一族曾经称霸一方，强者无数，在那场大战中却死绝了，战场来不及清理，所有龙尸都被倾倒在凡界西荒，这才是龙墓村真正的由来。因为残留许多龙气，第一位西洲国王便封锁此地，并将陵墓修建于此，以保龙脉不绝，后来又先后有数位帝王做出同样选择，究其原因，不过为了龙气而已。我们要守的陵从来不是帝陵，而是先祖的龙骨和宝藏。”

扶月心中的困惑不减反增：“所以爹你和娘一样，都是龙族后人？”

扶多福点头：“海龙村，龙墓村的人都是，不过我和你娘特殊一些——我们是返祖者，因而天生长寿，还有一些凡人无法企及的特殊力量，除庇护族人之外，也身负守陵护陵的重任。当初我奔走各乡召集守陵人，如今选择在龙墓村定居的村民都是自愿守陵，终身不二。”

扶月明白了：“所以海龙村村长才会那么快改变主意，一方面是为了避祸，另一方面她也想守陵。”

扶父扶母含笑点头。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过去的事说完了，百均不免对未来感到担忧：“从前居心叵测的人进村盗墓以求财宝，这百年来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龙墓村藏有龙墓的消息渐渐流传出去，村里十分不太平，唉。月儿，龙血霸道无比，龙族后人罕见身具灵根之人，你是上天送给我们的惊喜，送你去四极宗，也是希望你可以学有所成，日后说不定爹娘还要找你帮忙呢。”

原来爹娘身上背负了那么多，她太天真了，单纯地相信父母，依赖父母，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八年，居然没有察觉到半分异常。如果不是这次突然回家，爹娘是不是打算瞒她更久？

扶月心中不免有些难受，不是因为父母的隐瞒，而是她心底深处有些颓丧。

见识到二师姐和三师姐这般惊才绝艳的修仙者，进入第一仙门的沾沾自喜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在弹鹤峰六个弟子中，她的修为最差，实力最低。

不是扶月不努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修炼速度非常慢，别人花一个时辰体内灵力便可以运转一个周天，到了她这里需要花三个时辰才能勉强完成，因此至今还是练气三层，没有一丁点要突破的迹象。

人比人，气死人。身边都是天才，说不慌那都是假的，如今还知道了父母身上背负的责任，更感觉责任重大，她不能再懈怠随意下去。

打发走女儿，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你怎么不说实话？”

扶多福笑了一声：“你不也是吗？”

两人再次苦笑，事发突然，他们事先并没有彼此串通，结果面对月儿时，却不约而同选择撒谎，圆谎，尽可能让一个谎言毫无破绽。

扶多福握住妻子的手，他们夫妻二人共同守护龙墓，也共同守护月儿，这份心是一样的，无需任何赘述。

“迟早有一天月儿会知道她的身世，也有她要面对的选择，我只是希望那些烦恼可以离她远一些，在我们还能撑得住的时候。”

百均比扶多福更加细心，她看出刚才女儿有些小小郁闷，心中着实心疼：“月儿修练缓慢，苦了她了。”

“神兽修行向来不靠灵根灵脉，只靠天赋和传承，月儿是唯一打破界限之人，她的路只有自己能走，你与我都是帮不上忙的。”扶多福说出心底大实话，怕让妻子担心，又补充一句，“不要紧，四极宗是名门正派，她的师兄师姐对她也疼爱有加，那位叫班婵的小辈天赋极好，与女儿形影不离，据说平日很是照顾。”

百均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否则她也不肯放月儿出门，还鼓励她勤学上进。提起班婵，百均便有些顾虑：“女儿那位同门师姐，着实有些古怪。”

百均的先祖是异龙嘲风，她能观面望气，有时还可以预知危险，扶多福知道妻子的本事，眉头微皱：“古怪？”

百均说不清楚当她尝试观面时是怎样一种感受，她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一切都是模糊的，她的脸，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全部，似乎有一团燃烧不尽的火将一切都扭曲变样，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飘零的黑色羽毛，还有一个男子的背影，他身后是一轮血月。

血月向来是天灾征兆，一旦出现轻则九国动荡，重则三界不安。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是所见所感实在非常模糊，百均不敢确定，所以犹豫片刻，便摇摇头：“或许是我最近太累了，看不太准，既然能得月儿喜欢，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扶多福见妻子按压额角穴道，知道她确实很累，连忙止住话头，扶她上床休息。